第22章 ☆、萬安寺參禪

大雪沒了膝蓋,甚是難行,空見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雪。一路玩的高興,竟和青雲幾個打起了雪仗。茫茫原野裏幾個人在雪地輾轉騰挪,打得激烈,一路打到了萬安寺。

萬安寺已有千年,古剎威嚴,氣勢雄渾。太陰山大大小小的山頭均有房舍。若論建寺時間,恐怕比那梵音寺還要早些,只是梵音寺的名氣要遠勝于萬安寺。不過萬安寺地處中原,距京城較近,寺裏經營有方,門人信徒衆多,又有皇家的供奉,是以香火旺盛,千年不倒。

空見幾人到了山門便止住了嬉笑,整理了衣袍走上前去。

守在外頭的知客僧看着五人年紀不大,渾身髒兮兮的模樣,一個小的懷裏還抱着一只灰仆仆的小狐貍。他眉頭微皺,臉上一副嫌棄的模樣,淡淡的說:“阿彌陀佛,不知幾位是禮佛還是要挂單?”

佛門清修之地依然有勢力小人,那知客僧看慣了衣着光鮮的香客,怎看得起眼前的五人?他卻忘了還有梵淨山一說。

空聞合十回了禮:“阿彌陀佛,大雪難行,我三人要在這裏挂單,兩位道長要暫住幾日,可否行個方便。”

那知客僧問道:“可有戒牒?”

空見答道:“自然有,待我與執事看過便知。”

那知客僧見空見不給他看,輕瞥了一眼道:“你們先等等,執事師兄正忙,待過一會再去。”

五人不知他是何意,便在寺裏等了,過了許久也不見那知客僧去問,便去問了那僧人。

那僧人輕蔑道:“當年佛祖跌坐四十八天方成正果,你們才等了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青雲笑嘻嘻的說:“那是你們佛祖,關道爺我什麽事?難不成你們萬安寺的僧人要收我等的利是才要通報嗎你早說便是,何苦讓我們等的心焦。道爺別的沒有,這黃白之物倒是多的很。”說着自袖袋中拿出了一錠銀子,在手裏抛上抛下。

那知客僧讓他道破心事,臉上微微變色,一見他那銀子臉上喜色立現,喜笑顏開的道:“我佛慈悲,卻也要吃五谷過活,如此多謝施主了。”他伸手便要接那銀子。

青雲一閃,便躲了過去,繼續笑道:“原來萬安寺的僧人修的是變臉之術,我梵淨山不如你們多矣”。

空聞接口道:“卻也不敢勞你大駕,我道你們是千年古剎,佛門清修之地,卻原來是靠收利是才能進門。這個我道要找你們的方丈理論一番,這便是你們萬安寺的待客之道麽?”說着,拔腿便往方丈室而去。古來廟宇的建築布局皆大同小異,幾人自幼在寺裏長大,路徑自是知曉。

“對極對極,待我回了梵音寺也跟方丈提上一提,寺裏亦能多項來銀子的路徑。”空見也笑嘻嘻的說“這一年來我才知這俗物有用的緊,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知客僧聽了梵淨山已是臉色大變,見他們又要去找方丈,頓時吓得面如土色。忙上前道:“幾位師兄慢走,剛才真的是執事師兄在忙,想來這會子已經忙過了,小僧這就帶幾位前去。”

五人也不願把事情鬧大,不過是想吓他一吓,當下假意不耐的允了他帶路。

那知客僧心懷忐忑的引了五人往裏走,去見了萬安寺專管往來僧人的執事僧。不提那知客僧回去怎樣的輾轉思量,單說空見五人見了執事僧人。

那是個中年的和尚,頭上點了六點戒疤,面目敦厚,穿着大紅的袈裟。看着五人的衣着微微的露出了訝色。

空聞見了禮:“阿彌陀佛,師兄請了,我五人自梵淨山而來,因天降大雪,路上難行,想在貴寺挂單,望師兄行個方便。”

那執事僧人呵呵笑道:“天下僧人本是一家,沒有什麽方便不方便之說,但請戒牒一觀。”

空見放下背簍,在裏面掏出了油紙包着的戒牒,遞給了他。那執事僧人打開看時,笑道:“原來是道遠大師的弟子,道遠大師一向可好?”

空見微笑道:“多謝師兄惦記,我師傅一切安好。”

“道遠大師修行高深,前些年也在本寺裏挂過單,那禪房我還留着,你就住那裏好了,至于這幾位...?”

空見忙道:“這兩位師兄是在就日峰上下來的俗家弟子,要歷練一番再回家去。至于這兩位道友是感恩堂的弟子,我梵淨山素來是僧道一起歷練,還請師兄行個方便。”

那執事僧焉有不知就日峰上的事?聽空見的話便知眼前的四人非常人可比。當下笑道:“當日道遠大師住的那院子還空着,既然你們是從梵淨山下來,自然是要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青雲笑道:“這萬安寺不愧是千年古剎,到底是有些見識的和尚的,不似剛才那知客的僧人那般眼睛小。”

空聞點頭:“嗯,那僧人太過勢力,執事師兄還是管一管的好。”

那執事僧臉色微變,心裏焉有不知那知客僧的事,只是這寺大,難免有欺客的事,他平素亦有耳聞,想着那是戒律院的事,也不想插手。不想今日讓人在面前戳破,頓覺面上挂不住。立刻合十道:“阿彌陀佛,竟有這樣的事,貧僧立刻去知會戒律院,我萬安寺豈能容下這等的龌龊之事。”

空聞沉聲道:“這麽一座大的寺院,那一個小小的知客僧,竟這麽明目張膽的索要利是,若不是有人縱容姑息,他是斷然不敢的,還請執事師兄嚴查,斷不能為這事墜了千年古剎的名聲。”

青雲呵呵的笑着,在旁邊看着熱鬧。

那執事僧人不住點頭:“正該如此,他已犯戒,定要嚴懲。”他再三說一定要嚴懲那僧人,臉上堆了笑讓人覺得很真誠,又他親自帶了幾人去了禪房。

空見很滿意,這是師傅當日住過的,屋裏的家具一應俱全,床榻幹淨整潔,站在窗前看的很遠,視野好。他笑着跟執事僧道謝,那僧人笑道:“貧僧法號懷雨,有事盡管去找我。”

那執事僧走後,空見高興的在床上翻了個跟頭,這才找了僧袍換上。

剛換上就聽見有人敲門,空見打開門看,卻是一個小沙彌,手裏托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套僧袍和一雙棉鞋。小沙彌笑着說:“是懷雨師兄讓我送來的。”

空見笑問:“是送與我的嗎?”

小沙彌笑道:“正是。”

空見接過了道謝,問他:“你多大了?我今年十三。”

小沙彌跟着空見的歲數差不多,卻沒受戒。空見亦沒有,這次出來為了方便,道遠破例給了他戒牒,只等他回去後就要點戒疤了。

那小沙彌長的面目清秀,空見看他的丹鳳眼,覺得有些熟悉,見空見問他,抿嘴一笑:“我今年十三了。”

空見高興地說:“跟我一樣大。”

那小沙彌笑的腼腆:“嗯。”

門外有人叫了一聲“懷希,走了。”

那小沙彌應了一聲:“我走了啊。”

“你叫懷希?我叫空見,有空找我玩來啊。”

“你倒是自來熟。”空聞笑着過來,撥了撥那盤裏的僧衣“還不錯,挺有眼色,看出你的僧袍小了,還知道給你拿來一件。”

“嗯,懷雨師兄不錯,你們也有嗎?”

“當然,他現在拉攏我們還來不及,怎會落下,咱們五人都有。”空聞好笑的看着他,空見的心思太過單純,對人沒有提防之心,以後可如何是好?

青雲提着那僧袍的領子給空見送了過來:“我是道門,不穿你們的一口鐘,這個留着你穿罷,鞋我倒是勉強能穿的。”

五人就暫時在萬安寺住下,待明年雪化了再走。空見很快的和寺裏的和尚們混的熟了,聽他們說那索要利是的僧人被發配到了後山守塔林去了,一起懲治的還有幾個,或大或小的都被發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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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安寺後的方丈室,空見盤坐在蒲團上,年邁的方丈微笑着看眼前的弟子問:“你走了一路,所見之人無不向佛,可明白世人因何向佛?”

空見正襟危坐答:“昔日地藏王菩薩原可成佛,但他見地獄裏有無數受苦的魂靈,不忍離去,便留在了地府,并立下重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以世人為菩薩所感。”

方丈清癯的臉上微微的笑着:“嗯,正是有為衆生之心,凡遇厄事我佛門為先,才能得了衆生的推崇。凡是切莫刻意,自然便好,人人皆有佛性,重在修心和意,佛說,不可說就在于此。”

空見問:“弟子見一女子苦苦等待一男子,幼時不能嫁,現在能嫁了,可那男子又有了妻室,弟子當如何勸解?”

“世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那婦人與那男子正是這愛別離,愛而不得,才要受苦,因愛生恨,生怨,更要受苦,求而不得,五內俱焚,則是更大的苦楚。你只需勸她放下執念,凡是不可強求,自然便沒了痛楚。”

空見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多謝大師解惑,弟子茅塞頓開。”

方丈呵呵笑道:“你本就有慧根,老衲不說,你日後自然能悟出,只争朝夕耳。”

“大師太過謙遜。”

方丈呵呵一笑,凝目看向空見,過了一會兒道:“你這小和尚生平多劫難,聽老衲一言,回梵淨山好好修行不要下山了”

空見笑道:“舉凡世上之事非是人力所能左右,我若躲在梵淨山不出世,又豈能在這萬丈紅塵中脫身而出。大師不是說一切只需順其自然便好?”

方丈一愣,哈哈大笑道:“是老衲着相了,竟不如一個孩童看的通透。”

空見紅了臉說:“弟子賣弄了,大師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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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見在萬安寺過的悠閑,轉眼就到了臘八節,寺裏每年都要熬制臘八粥施給山下的香客。空見看着人頭攢動的香客道:“這便是舍得。”

空聞看着他道:“世人也不盡是願意舍的,多半都是願意得的更多一些,這就是一個貪字了。”

空見問道:“為何世人不能均衡舍得?”

“世人皆在追求那樣的境界,可是畢竟是人的欲望太多了,追求的越多越煩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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