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就是全息游戲嗎？

雲時所在的房間采光奇差，面積窄小，霧蒙蒙的窗戶外擁擠着高低不一的居民樓。這些樓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破舊。

比居民樓更為顯眼的則是後面的垃圾場，以及垃圾場上方那兩塊大而亮的廣告牌。

一面牌子上正播放着一則美食廣告：廚師處理着手上的食材，芹菜、香菇以及新鮮的墨魚。

精确地集齊了雲時最讨厭的食材前三。

很快，一碗黑乎乎的墨魚飯完成了。即便是星際時代，這種料理依舊看着相當黑暗。

然而，鏡頭拉近，黑卻有光澤又粒粒分明的米飯，青白脆嫩的芹菜，裹着濃厚醬料看上去十分嫩滑的香菇片，最後還點綴了些許小蔥花，蒸騰的熱氣似乎能從廣告牌上飄散出來……

喉嚨可恥地動了動。

今天是雲時穿來的第三天，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進食。廣告牌上那道讨厭的墨魚飯，現在的雲時莫說嘗，便是打一折買一小份，也是奢望。

這也是從小家境優渥的雲時從未遭遇的窘境——窮，窮到連飯都吃不起的地步。

眼看着又換了位廚師開始下一道菜了，雲時忍着胃裏的空洞，面無表情地從餐廳廣告上挪開了目光，轉而看向另一塊廣告牌。

另一塊要低調得多，它甚至沒有動态，只安安靜靜地标着兩個大字——《生息》。

然而廣告上的內容卻并不像廣告牌那樣低調。《生息》，是當下最熱門的全息游戲，也是雲時今晚要進入的新世界。

“主人，您該吃些東西了。”機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管家機器人。

雲時按了按眉，不是他不想，而是：“……我沒錢。”

機器人用帶有鏽跡的手撓了一下腦袋，方正的顯示屏上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随即看向雲時：“主人，您可以将我賣給MX回收站，我估算了一下市值，大約能換取三百星幣。”

MX回收站，就是居民樓後的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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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時現有的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也叫雲時，長相與他別無二致，只是年齡要小一些，雲時初來時，還以為自己是回到了十八歲。

原主年紀雖小，但很擅長機械。雲時眼前這個管家機器人便是原主從回收站撿了各種零件組裝出來的，除此外，還有一個外殼上滿是劃痕銀漆大片脫落的全息游戲頭盔，經原主修理，那款舊得不能再舊的游戲頭盔現也可以正常使用。

可惜後來，少年食用了一支營養液——過期的、沒有質檢的、更找不出售賣方的營養液。

三無産品下腹，少年很快沒了生氣。機器人第一時間花光了剩下的錢買了高效解毒藥劑，最終救活了人，只不過醒過來的已經是雲時了。

看着眼前與好看酷炫完全不搭邊的機器人，雲時搖頭，拒絕了它的提議。

如果不是這個機器人，雲時可能也活不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賣的。

況且……

雲時的目光落在床頭的游戲頭盔上。這個世界對他來說，無疑是陌生的，他也沒辦法靠着原主的手藝謀生，而要問他有什麽擅長的，那便只有游戲了。

機器人見雲時不打算賣自己，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笑臉，随後去給雲時倒了杯熱水。

《生息》今晚十二點開服，雲時喝完水，讓機器人定好鬧鐘，選擇先休息。

無數星光之下，喧嘩沸騰的決賽夜，身長玉立的青年站在舞臺中央，還未說一詞，臺下已經是山呼海嘯。這是他又一次奪冠，也是他職業路上不留遺憾的終點。

所有人都高聲呼喊着他的名字，無休無止。

青年朝後看，可以看見與自己并肩作戰的隊友們，隊友們身後又是年輕又嶄新的面孔；朝前看，觀衆席上第一排是家人為他驕傲落淚的模樣。

青年笑了起來，他朝着臺下鄭重地鞠了一躬，話筒被他握在手中。等他直起身準備說告別詞時，卻有些恍惚了。

“退役？我不是回到十八歲了嗎？”

話音一落，原本璀璨無比的賽場像是被什麽一下給擊穿，畫面“砰”地一下碎開，化出了截然不同的場景。

窄小黑暗的房間，霧蒙蒙的天，猶如噩夢的墨魚飯，還有機械的一聲又一聲的“主人”。

“主人！主人！您該醒了！您預約的全息游戲馬上要開服了！”

全息游戲？！

雲時驟然清醒。

十一點五十八分，雲時戴上游戲頭盔登錄游戲。

《生息》是一款生存冒險游戲，從公測起，它便是全星際玩家公認最難的全息游戲。

過分真實的惡劣環境，意想不到的危機，千奇百怪的BOSS……每一道關卡都是無數玩家難以攻克的噩夢，據說通關的玩家至今寥寥無幾。甚至許多軍校都用這款游戲來鍛煉新生。

《生息》除了生存這個主題外，也有對戰模式。從第一版上線，到今十年間，發展出了諸多炙手可熱的職業戰隊。

而今天開放的則是全新版本，即官方所稱的完整版。《生息》完整版面世，增添了更多的玩法與技能，也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同時也将徹底打破《生息》星際聯賽的局面。

兩分鐘的等待後，雲時順利進入游戲。

眼前先是一片黑暗，這黑色漸漸形成漩渦，漩渦的吸力越來越強，也越來越快，最終在震顫中炸裂開來，視野倏然開闊。

背景是一片廢土。血紅色的晚霞染了滿天，一個人影孤獨地站在廢墟中，他穿着潔白的衣服，與周遭的殘垣斷壁、漫天飛散的硝煙格格不入。

鏡頭拉近，背對着雲時的人影像是察覺到了他人的視線，敏銳地轉過身來，帶動了一陣似有若無的鈴铛聲響。

一張和雲時一模一樣的臉，這是系統掃描後玩家生成的臉型，除此外，還可選擇游戲自帶的或是自己調整。

雲時自然是沒有那個心情和空閑做什麽顏值調整，也不想用自己的臉，随便選了一款，便進行下一步。

游戲的故事背景是在一場不知名的滅世災難後，X星人類覆滅，少數人幸存，而在幸存者裏，又有極少一部分人覺醒了異能，幸存者們也由這些異能者領導，在艱難的末世中求以生息。

這些異能分別是：金木水火土，風霧雷空冰。十種屬性選其一，作為玩家的主元素異能。

考慮到刷怪升級，雲時的首選自然是強力輸出。

[傾向/已選擇：輸出、火系，是否确定？]

雲時點了确定。

一陣熱浪拂過，沙礫被卷起，片刻後又歸于平靜，視線重新清晰後，站立在廢墟中的那個身影也換了身穿着，潔白的衣服更改為淺綠色，手上多了一把弓箭。

點開人物面板：

角色：未命名

職業：輸出／輔助

元素：風系

技能：[風刃][風箭][風羽][風纏][風蝶][雲淡風流]

六個技能，三攻擊技能，一控制一增益一解控。雖職業那一欄标着可輸出可輔助，但明顯是更偏向于輔助。

這種偏向于輔助的角色，攻擊力普遍低于主流輸出。比如一個火系輸出，在無裝備差異的情況下，打出的普攻傷害是100，那麽這個風系，普攻的傷害便是70-80。如果完全走輔助，傷害将會更低。

另外，雲時還注意到，這六個技能，每個都帶有一定的物理傷害加成。游戲給出的十元素異能，除了那個屬性不明的“空”，其它的顯然和物理搭不上邊。

不管作為輸出還是輔助，這個風系都顯得十分雞肋。

幾乎沒有猶豫，雲時選擇重來。

他點擊按鈕，一個提示框彈了出來：

【系統：是否購買[更職卡]？】

雲時：………………

真是謝謝了，讓他終于見識到了在創建角色就開始逼氪的游戲。

看來是沒法改了，注銷重建得等上一天。雲時不再浪費時間，随機了一個名字便正式進入游戲。

先感覺到的，是濕鹹的海風，空氣裏的濕氣和些微的熱度真實得不可思議。海浪聲就響在周邊，雲時身下也有明顯的搖晃感。

随着這一晃，雲時睜開了眼睛。

“你醒啦？”一頭紅發的男人湊了過來，見雲時醒了，露出了笑容。

高且遠的天蒙着一層不詳的烏雲，海面看似平靜卻又時不時地翻過來浪花，遠處則隐沒在茫茫白霧之中；正鼓動着的舊布帆有幾處打着補丁，那手法很差，不少毛線頭還露在外面，帆下的男人大概已經在海上漂流有些時日，皮膚粗糙，沒有打理的胡茬，一頭紅發光澤黯淡連尾尖都在分叉。

無論遠景還是近景，都細致得令人驚嘆，現實與虛幻那道厚厚的牆體，在這裏似乎薄得只剩一塊玻璃。這就是仿真度高達95%的全息游戲。

回過神，雲時坐了起來，他細致地感受了一下身體，明顯的比現實輕盈，且完全沒有虛弱感。适應後，他才重新看向旁邊的紅發男人。

這是個NPC，經雲時詢問後得知，此人叫顏子玉，是出海來找他妹妹的，雲時則是他順手救的。

“這片海，不，這個世界，都極度危險，你一定要萬分小心……”NPC開始給雲時講述游戲的世界觀。

雲時一邊聽着一邊查看人物面板。

角色：雲淡風流

血氣：100/100

能量：100/100

飽食度：50/100

口渴度：50/100

精神值：50/100

角色名是随機的技能名，前兩項數值是血量和藍，後三項則是生存數值。作為剛從海裏被救起來的人，玩家的身體情況當然不可能是滿值的。

雲時可沒忘記生存冒險這個主題，除了和普通網游一樣的劇情和副本，在這個游戲裏，玩家還要時刻注意自己的生存狀态。

他毫不懷疑，當後面三項數值任一欄降為0，都會造成玩家死亡。畢竟，這可是貼合現實世界的游戲。

可能是注意到雲時有些分心又或是別的，NPC站起身來，示意他看海裏，嚴肅道：“最危險的，還是這裏面的東西，你要時刻警惕，不一小心就會被——”

話音未落，突然有個東西破開水面躍至半空，以極快的速度朝NPC撞去，是一條長相醜陋足有兩米長的怪魚。怪魚的身上浮現着淡淡的紅光。

紅名？

雲時心念一動，搭箭、勾弦、開弓，瞄準怪魚眼睛，手上那一箭精确地射了出去。

[您成功殺死了聰魚！]

巨大的魚落入海中，掀起一陣海浪，直接砸壞了小木船一角。

秒了？雲時有些意外，主要意外的是技能釋放比他預想的絲滑多了。至于怪，玩家現在才1級，怪脆皮一些也很合理，就是體型看着唬人。

剛這樣想着，還沒來得及查看自己都獲得了些什麽，NPC一個“謝”字也才說了一半，木船底部再次被撞擊，剛要站起來的NPC栽頭掉進水中。

雲時下意識去拉人，但只來得及抓住NPC一只腳，最後破爛的小木船上只剩下了一只飽經風霜的鞋子。

名叫顏子玉的NPC很快被海中的東西拖遠，斷斷續續朝雲時喊着幫忙找到他的妹妹。

待木船晃動幅度減小，雲時才終于看清拖着NPC的怪。

[食人魚]，等級20，血量1000。

雲時：……收回那句很合理的話。

剛開局，玩家才1級，出現20級的怪？？？請問策劃你有事沒事？

海浪漸漸平息，這一段劇情似乎結束了，系統播報着雲時的物品與任務獲取信息。

【系統：恭喜您獲得[沒什麽用的舊鞋]*1；[十天沒洗的臭襪子]*1】

【系統：已自動接取[尋找顏子雲]任務】

0經驗值，0金幣。這就是這段劇情的全部獎勵？

然而一分鐘過去了，背包裏那兩件東西已經霸道地占了兩格，其餘空格并沒有任何變化。

雲時有句話憋挺久了。

——淦！垃圾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