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的小巷中,傳來醉漢的大叫聲。這個點已經是大部分人昏昏欲睡的時間了,因此也沒多少人注意到這裏發生的事情。而且聽這聲音分明是醉漢嘛,醉漢作出什麽樣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就是好像演得稍微有些過頭了。
沢田綱吉看着躺在沙發上的銀發青年,難得有些苦惱起來。
對方雖然看着是沉睡了過去,但事實上只是有限度的小憩。沢田綱吉敢用Reborn的帽子打賭,只要靠近對方的五米範圍內,看似放松的銀發帽子先生就會一把把他反制到手下。
唔,雖然說不定是誰先把誰打趴。
但是,雖說将目标帶回了住處,但是下一步要如何去做,沢田綱吉的大腦裏暫時還是一片空茫。
畢竟彭格列的首領也還沒淪落到親自去當卧底的地步。
而唯一能夠給他參考的入江君……青年思索了一下對方與白蘭結交相識的全過程,覺得暫時沒有什麽可以參考的地方。
亂七八糟地想了半天,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越加厚重,沢田綱吉轉身,先從房間內取出了一個小的醫藥箱。
“那個……這位先生?”
銀發的青年睜開眼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那個把自己帶回“家”的醉漢神色扭捏地站在不遠處的模樣。
事實上,他一直沒有陷入睡眠,即使是閉着眼,也能夠感知到這個笨手笨腳的家夥就在自己身邊的不遠處,時不時像是不知道哪來的笨兔子一樣小心翼翼自以為隐蔽地看他一眼。
醉漢身上的酒氣并不濃,能将他誤認為別人多半也是因為自身的酒量不行。
現在的話,大概已經認出了自己并非他所要尋找之人。
這家夥下一步要做什麽呢?
大概是身邊的威脅減輕了不少,他饒有興趣地想着,像是一頭受了傷小憩的銀狼,虛着眼看不遠處的兔子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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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看起來傻傻笨笨的兔子會做出不利于他的事,狼便會伸出爪子,将這小東西給摁死在爪子底下。
不過……
他睜開眼,關上的房門遮去了棕發青年最後的背影。
一個白色的小藥箱放在門內,乖巧地等待着被人使用。
半晌,銀發青年單手按住傷口,警惕地檢查了藥箱之後,将那只藥箱取到了身邊。
……
沢田綱吉連夜給自己的劇本添添補補之後起身做了夜宵。
教父先生到現在也是不怎麽會弄食物這種東西的。
畢竟年少的時候在家中有媽媽,而成為彭格列的首領之後更與親自下廚絕了緣,甚至難得的出門野餐,這部分的工作也會被興致勃勃甚至連無形的狗勾尾巴都搖晃起來的獄寺隼人給奪去。
因此沢田綱吉到現在,掌握得最為熟練的還是泡面。
所以他給自己和銀發青年準備了兩桶泡面。
大概是被香味吸引了吧,銀發青年的房間裏傳來了一些聲響。
然而對方就像是個社恐一樣,即使如此也沒出門。
沢田綱吉猶豫了下,敲了敲對方的門。
“那個……我煮了方便面,你要吃嗎?”
意料之中沒能得到回應。
沢田綱吉垂下眼站了一會,便離開了門口。
不用着急。
他很是心大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半夜裏半夢半醒之間,聽見外間傳來了一些聲響。
作為mafia的警覺讓他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不過好歹還記得自己在什麽地方,因此只是支棱起了耳朵,警惕地聽着外部的聲響。
外面一陣窸窸窣窣,教父先生甚至能夠從對方的足音當中,聽出他在自己的門前站了一會。
腦海中已經緊急演算出了如果對方現在就破門而入殺人滅口的無數種情況,然而萬幸的是後來的組織top killer不知道考慮到了什麽,只是站了一會,便自行離去。
半晌,教父先生呼出一口濁氣。
他冷靜地爬起來,從故意留下的窗簾縫隙之中看見銀發的青年消失在夜幕之中。
屏幕上白色光亮亮起。
【接觸任務目标第一階段完成。——S】
這晚之後沢田綱吉按照自己給自己編的劇本進行行動。
他現在是叫做“獄寺”的日意混血,原先在意大利生活,因為某些原因跟随着友人來到日本,現下正在四處尋找失蹤的友人。
友人是純種的意大利人,有着冷白的膚色和銀色的長發,喜好在酒吧之類的場所穿行,故而他才不得不在對方去過的各地酒吧尋找。
“原來如此。”名見町的某個酒吧,梳着飛機頭的小混混跟雖然穿着朋克、但實際上與這個酒吧格格不入的青年推杯換盞,“你要找的人是誰?說說名字,說不定我和兄弟們見過呢。”
棕發青年眨了眨眼。
他的外表無疑是十分具有迷惑性的。不說本性如何,但從外表來看,青年帶有一種很能唬人的冷淡氣質,單手拎着酒杯淺酌之時,垂眸之間,便引得無數明裏暗裏看着這人的男男女女捧着心失去神智。
這個正在與他聊天的家夥就是這群家夥裏的一員。
看着神情冷淡的青年在自己的搭話之下變得柔軟不少,雖然知曉是對方嘴中所尋之人的緣故,但也讓小混混心裏癢了起來。
沢田綱吉瞥他一眼。
“斯庫是我……”他盡力維持着自己冷淡的表情,“重要的家人。如果能夠得到您的幫助的話就太好不過了。”
原來如此。
有的沒的又說了會,将自己的情(劇)報(本)洩露得差不多了,确定了自己“從異國返鄉的有着mafia背景的日意混血”劇本已經深入飛機頭心,沢田綱吉才起身準備離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飛機頭看了他一眼提醒。
“對了,最近有大人物會來這邊,街上又要不太平了。”飛機頭偷偷摸摸地“指點”這個像是一只混進狼群的羊的呆瓜,“小心一點,不要沾上爛事。”
青年眨眨眼,道謝之後毫不吝惜地同對方露出了笑容。
見着圍在自己身邊團團轉的家夥一個猛子紮進人群,幾轉之後進了一道小門,教父先生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唇。
終于,幾日後的傍晚,一只負傷的銀毛長毛貓站在了他家門口。
“斯庫……不是,是上次的先生?”他有些警惕地看着對方,“請問有何貴幹?”
他敏銳的目光掃過對方的身體,呼吸一滞。
肉眼可見地猶豫在青年面容上閃現,終于,像是受不了一樣,他讓開了些門。
“請進吧。”棕發的青年像是一只被水淋過的兔子,蔫巴巴的跟在如入無人之境的銀毛貓——或許是獵豹身後,順便關上了門。
“您需要醫藥箱是吧?”他自覺地給對方帶來了醫藥箱,反坐在安全距離外的椅子上,雙手交疊在椅背,歪着頭觀察自顧自給自己換藥的銀發青年。
兩個人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銀發青年自顧自給自己換好了藥便趁着夜幕離開了,像是一只在外面流浪慣了的野貓,嫖過一頓晚餐便搖搖尾巴離去。
沢田綱吉也不惱,暗搓搓在心裏的接近目标計劃第二階段上打了個勾。
大概是飛機頭所說的“大人物”要來到的關系,名見町的氣氛日益緊張起來。
沢田綱吉和銀發青年接觸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多,往往都是他的醫藥箱被外面來的銀毛野貓給扒拉走,留下一堆狼藉等着無奈又好脾氣的臨時鏟屎官去收拾。
從始至終銀發的青年沒吃過沢田綱吉為他準備的泡面,只是在最後一次在這個房間相見的時候,告知了沢田綱吉他的名字。
“Gin。”他低聲道,“如果遇到麻煩,可以到名見町745號,報出我的名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發展。
彼時的沢田綱吉撓了撓臉頰,很是天然地露出了笑容。
“嗳,這是野貓的恩返嗎?”面對着驟然對着自己的伯|萊|塔,教父先生面不改色地晃了晃手,“抱歉抱歉,只不過是開玩笑。”
他眨眨眼,暖色的眼瞳中流出毫無保留的信任。
“謝謝啦,Gin君。”
而在第二晚,收拾好了一切準備入睡的時候,青年的房門被倉促的敲門聲給敲響了。
與此同時,他的屏幕也亮了起來。
【喂好像有人來抓你了快跑啊!】
——來自于那個聊了幾次的飛機頭,對方的信息還在飛快地閃爍。
【草你暗殺了田中議員???】
【怪不得下午的時候你沒來喝酒,太酷了吧兄die!】
【不對不是說這事情的時候,你快跑————!】
沢田綱吉掃了一眼屏幕,有種“啊就知道會這樣的”奇妙感覺。
他飛快地從衣櫥裏掏出一件黑色鬥篷,從簾子裏看了眼窗外便上了上面的閣樓,從另一側逃了出去。
如此倉促之下教父先生還能騰出手彙報一句計劃進入了第三階段,在有意無意加上自己笨手笨腳的有了不少擦傷,甚至故意讓追擊的子彈劃過腰側。兩天後,他終于敲響了Gin給他留下的地址的地方的後門。
淺棕發色的青年深呼了一口氣。
沒關系,沢田綱吉,你可以的——甚至給自己打了打氣。
半晌。
“扣,扣扣。”
有規律的敲擊聲在名見町某條陰暗的小巷中響起。
門內之人貼耳到木門上,警惕地發出聲音。
“來的是哪位客人?”
披着黑色鬥篷的人形沉默了一下,遮住月光的烏雲緩慢地挪開,揭開遮擋住他的陰影。
黑色鬥篷下些許棕色的發絲不合人意地跑了出來,青年站在門外,單手捏緊胸前的鬥篷不讓它落下,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看見他仿佛是在顫抖。
“Gin。”
終于,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擡起頭,往常溫暖而甜蜜的眼瞳中似乎閃爍着金紅色的火焰。
他顫抖着,堅定而膽怯地重複了這個名字。
“是Gin讓我來這的。”
他被開門的侍從引入房內,被指引着帶到一個房間,一切的恐慌在見到內裏正在慢條斯理保養愛槍的青年的時候被釋放出來。
“怎、怎麽辦啊Gin君。”向來對一切都表現得游刃有餘又親和力十足的青年揭下鬥篷,白皙的臉上多了不少傷痕,神色慌張地跑了過去,站定在銀發青年的不遠處。
他不安極了地垂下了眼,神色無比緊張與慌亂。銀色長發的野狼咧開笑容,心中滿是獵物上鈎的愉悅。
……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沢田綱吉跟随着侍者進入這裏的時候便借着左右張望在腦海中留下地形與可逃跑的通道,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眼熟的飛機頭。
最後來到Gin的面前。
看到飛機頭的那一刻沢田綱吉就知道了,這一切都是Gin策劃的。在看見對方的表情之時更是确定了這一想法。
至于目的……
他垂下眼,身體微微發抖,看似毫無保留地交出了所有的信賴。
“怎麽辦啊Gin君。”他惶恐地說着,盡力帶入每一次自己闖了禍找Reborn時候的模樣,甚至隐約帶上了哭腔,“我好像成為了殺害田中議員的……兇手?”
【接近任務目标第三階段完成。——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