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汪……是什麽意思?

還以為還會獲得一個冷嘲熱諷的紅毛的教父先生遲疑了一下, 看向了對方。

紅發青年整個人都變成了紅色,像是自己也詫異于會發出這等奇怪聲音地捂住了嘴,配上紅發紅瞳,簡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番茄。

見着他這幅模樣, 沢田綱吉默默地将還跌在地上的優也提溜起來, 帶着孩子往後退一步。

銀發幼崽懵懵地眨了眨眼。

“大哥哥?”他還是記得這個和自己玩過一會的大哥哥的,或者說, 這孩子會出現在這裏就是因為看見了沢田綱吉在這。

落後半步的威士忌組也跟了上來, 不着痕跡地将發出奇怪聲音的家夥隔離在外。

而他們在說什麽又做了什麽,村上亮太已經沒時間去思索了。

別人怎麽想他不知道, 但是回過神來,他的腦子裏就不斷地回蕩着“汪”這個詞了。

汪汪汪汪汪……汪什麽啊汪?他是狗嗎?

他用力地捏住臉頰兩側, 不願承認就剛才那個姿勢, 他擡頭看向冷漠而威嚴的教父的時候,那句“汪”……是真心實意的。

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 對方已經走遠了。

對着他冷漠又不可侵犯的教父甚至将那個銀發的男孩抱了起來, 看起來很是親近, 面上微微帶着笑容,如初春的溫煦陽光, 融化了枝頭上的第一捧雪。

他的心底隐晦地生出一種希望對方也能對自己這樣笑的願望。

就算是當狗也不是不行……咳咳不對,他的女神是克麗絲!是克麗絲·溫亞德!他怎麽會當克麗絲以外的人的狗呢?不對他堂堂村上家未來的繼承人,怎麽會當其他人的狗呢!

如此想着, 青年忍不住捂着唇別開臉看向了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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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中,無由地生出了一種寂寞。

與此同時,感受到背後刺人的目光終于挪開, 教父先生也不由呼出一口氣, 放松下來。

“所以, 優也想要來找我,就是為了把這個送給我嗎?”他捏住被幼崽像是寶物一樣捧着給自己的紅色寶石,神情溫和。

銀色的男孩對于剛認識的大哥哥的懷抱還不是很熟悉,拘謹地蜷縮在教父先生的懷抱中,聞言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是只有勇敢的小朋友才有的寶石哦。”他小聲說道,“是棒球比賽獲勝隊伍的獎勵。”

“原來如此。”沒有問幼崽什麽時候去參加的棒球比賽,教父先生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那優也君可真厲害。”

幼崽的臉蛋因為教父的誇獎而變得紅撲撲了起來。

“不過,這枚寶石是勇敢的小朋友的象征,優也就這樣送給我不會難過嗎?”沢田綱吉問。

優也眨眨眼,搖了搖頭。

“是大哥哥。”他小聲地說,“是和大哥哥玩了之後,優也才去和大家玩的……所以想送給大哥哥。”

男孩子頓了頓,從包裏掏出另一枚紅色的寶石胸針,捧起來給教父看。

“而且,優也已經有一個了。”

他說着的時候心髒十分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幼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然而抱着這孩子、近距離觀察着他的沢田綱吉卻格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絲異樣。

就在優也将寶石拿出來的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了死氣之炎的跳動。

教父先生垂下眸,仔細看了看那枚寶石。

按照優也的說法,這是每個上船的孩子都有的一枚寶石胸針。

紅色的寶石并不大,品質也說不上上佳,但卻也不是路邊随處可見的石頭,将這種質量的紅寶石大規模制成胸針送給來訪賓客的孩子們,足以看出富澤家待客的厚道與財力。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寶石胸針,故意露出猶豫的模樣。

“嗯……但是大哥哥似乎更喜歡優也的胸針呢,”他眨眨眼,對着幼崽請求道,“優也可以和大哥哥交換嗎?”

要說起來優也送給他的寶石還更大一些,銀發的幼崽雖然弄不清有什麽區別,但是既然喜歡的大哥哥這樣說了,便很乖覺地将胸針交給了綱吉,又将寶石妥善地收好。

在幼崽軟軟的手指捏着寶石胸針将它放進綱吉的手心的時候,教父先生再度感受到那種靈魂火焰的悸動。

錯覺嗎?

不可能。

正當他試圖對此進行進一步的挖掘的時候,宴會大廳的燈光驟然熄滅了下來。

是【生命之火】的鑒賞會開始了。

黑暗之中蘇格蘭上前将優也牽在了身邊,負責收集情報的波本顯然并沒有半路出家去當男公關,見上司對胸針感興趣,便湊了過來。

“這枚胸針上的寶石據說是富澤家仿造生命之火寶石打造的一批仿造品,在純度和大小上不敵生命之火,但卻還原了【生命之火】的特質。”

雖然他也不知道特質是什麽,大概只能等這場品鑒會過去之後,才能知曉了吧。

沢田綱吉手中把玩着寶石胸針,在黑暗中看不出神色地點了點頭。

安室透遲疑了一下,湊近了上司一些。

“我從一位夫人那裏聽說了關于【生命之火】的一些情報,”他回憶道,“據說真正的【生命之火】在月光的照耀下,能夠在寶石內部看見火焰的形狀。”

幾乎是他說話的同時,宴會大廳的天花板緩慢地向着兩邊打開,露出空曠的上空。

皎潔的月光安靜而溫柔地播撒進來,照射在宴會廳最中央突起的升降臺上。

年輕氣盛的富澤英二站在臺上,面帶笑容向到來的賓客們展示這個被紅色絲綢蓋住的櫃子。

客套的場面話說過之後,他煞有其事地豎起手指在自己唇前。

“三、二、一。”

刷的一聲,蓋在玻璃櫃上的紅色絲綢被揭開,露出置放在內部的【生命之火】的模樣。

高處,LED的屏幕上實時播放着【生命之火】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現的模樣。

相較起那些能夠引發震動的大寶石,【生命之火】的個頭并不算大,看起來正好适合當一枚小巧的胸針、或者占據了整個戒面的戒指。

無人機圍着【生命之火】繞了一圈又一圈,見過太多好東西的人們雖然對紅寶石的成色有些驚訝,但僅僅如此的話,卻并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不過是成色高一些的紅寶石罷了。

不過這些人來參加所謂的品鑒會也不是為了所謂的【生命之火】來,這場邀請了國內外諸多重要人士的宴會本身可比起品鑒會要重要得多。

就在賓客們心中草拟待會如何誇耀這枚被富澤家特地拿出來品鑒的寶石的時候,有人發出低低的驚呼。

這驚呼并不算小聲,因此很快引起了諸多人的注意。

所有已經在準備繼續應酬的賓客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生命之火】上。

接二連三的呼聲響起,讓站在寶石前的富澤英二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

“如您所知,我們富澤家近來獲得的這枚【生命之火】是有着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傳聞的神秘寶石。”他笑了下,來活躍氣氛,“不過科技時代的我們都知道所謂的長生不老只不過是人類的願望。但是——”

刻意的停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這位富澤家的二公子才繼續說道。

“但是我們發現了【生命之火】的一個秘密,也是邀請大家來品鑒的原因。”

他擡起玻璃櫃,手上帶着手套,徑直将寶石取了出來,嵌入準備好的簡單的指環托中,而後納入他的指尖。

青年閉上眼,神色之間竟然有着異樣的虔誠。

無人機嗡嗡飛到寶石前調整着角度,原本遮住部分寶石的陰影挪開,讓月光盡數落在了寶石上。

在場人不知為何,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幾分期待。

只見那紅色的寶石內部似乎有什麽蘇醒了,從月光照射在它的身上的第一秒開始,就有某種東西開始了變化。

在無人機攜帶的攝像頭的注視下,這些變化被放大在所有人的面前。

于是他們看見有星星點點的光點在寶石內部亮起,這些接近紅色卻閃着光的點彙集在一起,逐漸聚攏、擴張,最後凝聚成火焰的模樣。

“這就是【生命之火】的魔法。”擴音器中傳出男聲,不是閉上眼的富澤英二,而是他的兄長太一。

“英二心念家族的榮耀,【生命之火】便給予他回應,這在月光下燃燒的火焰就見證!”

就算是見證了大風大浪的賓客們,也還沒見過這種架勢——如果這不是富澤家用什麽新科技給合成的動畫的話,當即各自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鼓掌聲漸漸響起,占領了整個宴會廳。

富澤英二睜開眼,火焰也逐漸褪去了,但衆人看向【生命之火】的目光卻不再像是此前一樣平淡,反而各個灼熱起來。

升降臺落下,保镖帶着寶石與富澤英二去了臺後,主事人富澤太一從另一側出來與衆人應酬。

“想必各位也收到了我們為各位準備的薄禮,”他說道,“在為各位準備的禮物中,帶了公子或者小姐前來的家庭,我們都為孩子們準備了一枚胸針——這枚胸針,正是我們富澤家族仿造【生命之火】研制的人工寶石,雖然不敵【生命之火】的璀璨,但是或許也能在月光的注視下召喚出火焰。”

此言一落,原本被放養的幼崽們背後一涼,回過頭,紛紛發現自家的父母正盯着自己。

突、突然可怕起來了!

方才還在說自家幼崽挺喜歡禮物的富豪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須走到幼崽身邊,彎下腰,露出年末哄孩子将壓歲錢上交的笑容。

“純太啊,把胸針給爸爸看看啊。”

與衆多躍躍欲試想去哄幼崽們将胸針上交的大人們不同,沢田綱吉已經手握了一枚胸針。

雖然不知道有什麽可自豪的,但是在一衆發現他手裏早就握着一枚胸針的家夥的注視下……他還覺得挺快樂的(劃掉)。

但沢田綱吉并不快樂。

他皺着眉将寶石翻來覆去地看了看,身邊沒有孩子成功讓寶石內冒出火焰,反而是有幾個大人,在月光下看見了微小的火光。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自矜身份,不與小兒争奪的。

沢田綱吉俯下身問了問優也要不要将胸針拿回去,對方瞪着濕漉漉的大眼睛搖了搖頭。

“比起……,優也更想要送給大哥哥哦。”

真是太可愛了。

教父先生捂住心髒,試圖讓波本看看什麽才是真甜。

然而他一扭頭,差點沒看見人,直到萊依站到對方的身邊,才發現是還沒開燈的宴會廳和安室透太黑了,他沒看見人:D

雖然沒人知道這件事,但是當小黑臉的暹羅貓從黑暗裏走到月光下,真誠地看着自己的時候,教父先生還是沒忍住心虛地挪開了眼。

明天對波本好一些好了……咳。

不過沒等他思考多久,宴會的燈光重新開啓,一些賓客陸陸續續退場,另一些則被邀請到了另一個房間。

憑借着棒球的交流而與富澤太一相談甚歡的沢田綱吉顯然也在此列。

但沒有邀請函的威士忌三人組卻被留在了外面,只能在原地等候,并且被晚一步來到這邊的諾萬施以挑釁的眼神。

“誰讓我才是Boss最信任的屬下呢,”他毫不遮掩炫耀地挑釁道。

威士忌三人組:……

萊依已經默默地摸到了腰後的突起物。

雖然和他不熟但好歹現在是統一戰線的蘇格蘭伸出手摁住了對方勸他冷靜,回過頭卻發現好像丢了個家夥。

他掃視一圈,發現自家的幼馴染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了個眼睛換上了侍應生的制服,跟在一隊人的身後走了進去。

……等等zero你是什麽時候換的衣服?你是百變zero嗎!

因為過于震驚,使向來冷靜的蘇格蘭逐漸尊尼獲加化,在心裏吐槽了起來。

而另一邊,沢田綱吉自然不知道新的明争暗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開啓了。

他跟随着引路的侍應生進入廳內,發現已經有了些賓客進來到這邊。

人群中有個有些眼熟的紅毛,正耷拉着眉眼坐在富澤英二的身邊,在他望過去的時候對方也恰巧看了過來,目光相對之後對方驚訝又尴尬地扭過了頭。

看來是還記得那聲“汪”的。

教父先生經歷了十年的磨砺,早已經在家庭教師的督導下變成一個刀槍不入的成年人,見到此情此景……當然是默默走向了另一邊。

咳。

又與後續而至的富澤太一和貝爾摩德打了招呼,雖然場內有許多人注意着他,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教父先生身邊還是沒人打擾的。

一番暗潮湧動之後,終于有人咳了咳,衡量之後湊了過來。

雖然沒有準備進行應酬,但教父先生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是家族在日本的合作夥伴,是得寒暄的那種對象。

無聲地在心底嘆一口氣,教父先生好歹是通過了嚴苛的家庭教師的訓練的人,當即不再擺爛,端出了應有的社交姿态。

他似乎聽見不遠處的貝爾摩德輕笑了一聲。

笑什麽笑沒見過人摸魚被抓的嗎?

但當教父先生試圖與人交流的時候,對方往往是會感到十分愉快的。不過一會,雙方便言笑晏晏了起來。

直到對方卡了卡殼。

他若有所覺地扭過頭,便見到諾萬站在不遠處,笑了笑之後朝着自己走來。

在哪都是人群關注重點的黑發青年總是這樣的,在人群中只能看見他的Boss,三兩步跨過來,微微垂下高傲的頭顱。

“Boss。”

他低聲呼喚。

與人流嘈雜的宴會廳不同,能夠到這裏的幾乎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那些還沒問出口的疑問在喉嚨中轉了個圈又滾回去,對于這個來路不明的棕發青年的身份,似乎已經沒了什麽猜測的餘地。

——畢竟來自意大利的惡犬已經低下了頭顱。

心知這是諾萬在為自己造勢,沢田綱吉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擡手準備伸手揉揉對方。

然而手還沒舉起來,就被眼疾手快的家夥給握住了。

在明裏暗裏無數目光的注視下,黑發的青年握住首領的右手,恭謹地低下頭,親吻在教父大拇指的根處。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在心裏打着不為人知的算盤,有人皺着眉對二者的關系進行了新的評估,還有人眼巴巴的看着,恨不得自己能以身相代。

咳咳……他的意思是,親吻教父的拇指,請求他寬恕自己方才的冒犯。

不過人精們之所以為人精,就是說即使發生了這種出乎意料的事,也沒引起什麽風波。

只是暗中打量、上前寒暄的人又多了不少。

但好歹都還記得這是富澤太一特地為他們舉辦的內部的品鑒會,沒讓來自意大利的二人喧賓奪主。

被收走的【生命之火】就擺放在宴會廳的中心,比起在月光下的朦胧不清,放在人造的燈光之下,更能看出它的純淨與美麗。

無用的應酬之後,沢田綱吉坐在舒适的座椅上,單手撐頭,手中把玩着胸針,神情淡漠地進行思索。

角落裏的小門陸陸續續放進來了一些孩童,無一例外手中都拿着胸針。

他擡眼掃了掃,一眼便看見一個剛才看到的、寶石中浮現了火焰的孩子。

這是什麽意思?

他下意識捏了捏眉心,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畢竟這實在太像是一種篩選程序了。

通過胸針篩選出一部分的孩子……然後呢?他們不會真的覺得憑借一塊寶石能夠永生吧?

紛雜的思緒在他的腦海中翻湧,察覺到有人的靠近,青年頓時睜開了眼。

是一只眼熟的紅毛。

對方站在不遠處,被他注視之後就像是定住了一樣前進後退都不得力。

沢田綱吉從對方有些懼怕的表情上發現了自己思考的神情有些讓人害怕,不着痕跡地借着打呵欠的動作搓了搓臉,神情溫和地看向對方。

“是之前的村上先生吧?”他道,“找我有什麽事麽?”

這下讓對方更加局促起來。

村上亮太是接受了他的朋友、富澤家的二公子英二的建議來道歉挽救自己的未來的。但是還沒走近,被意大利的惡犬擋在身後的那位先生冷漠而帥氣的神情就擊中了他的心。

比起對方溫和的神态,村上亮太覺得這種略帶厭倦的、冷漠到令人心悸的神态才是對方面具下的模樣。

這多酷啊……

還是個中二青年的村上摸了摸自己的紅發,忍住再汪一聲的沖動。

他是來道歉的,不是來結仇的。

雖然先生的脾氣看起來很好,但畢竟是那位傳說中的先生……

心情亂七八糟,說的話好歹還有些邏輯。

沢田綱吉沒想到這小年輕心驚膽戰地過來就是為了道歉。說實話他已經沒将剛才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了,畢竟這種事要說的話得是貝爾摩得的錯(?),而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也就輕而易舉地翻了篇。

紅發青年顯然沒想到如此容易——畢竟他都已經安排好了遺書和在東京灣裏沉水泥柱的未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只是瞪大了眼。

一個穿行在賓客中端茶送水的侍應生從他的身後經過,一個腳滑将水潑了過來。

“抱歉抱歉,”金發的侍應生手忙腳亂地擦了擦,滿含歉意地提出帶他去換一身衣物。

村上亮太:“啊沒事……等等我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金發紫瞳的侍應生擡起頭,笑眯眯地否認。

“是嗎?或許是我工作的時候見過吧。”

沢田綱吉:……

等等波本你什麽時候混進來的?

他無語地看着對方,得到來自波本的一個wink。

“您在做什麽呢?”與此同時,身後響起了諾萬的聲音,黑發青年端着酒杯站到了他的身後,紅瞳落在面前的兩個家夥身上。

“這兩位是?”諾萬·達奇慢吞吞地說道,“原來是安室君和……”

他垂下眼,紅瞳閃爍,讓教父先生沒由來地有些心虛。

“和一只對着您汪汪叫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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