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一次,讓我為你做點事
溫和的男音,低低地發出,卻還似炸雷般将岑心驚住。她猛伸手一掌拍下了他的手,臉上随即浮起一層疏遠和冰意:“別碰我!”
她扭動肩膀,想将霍淩宵的手從肩膀上扭開。霍淩宵此時卻不肯放手,索性雙掌都握在了她的肩上,語氣也急切起來:“你現在很不好,要馬上去醫院!”
岑心的肩膀很薄,一掐,全是骨頭,只那麽一層細細的皮裹着。霍淩宵低頭看她這瘦削虛弱的樣子,再顧不得她對他的仇意,彎身将她抱起。
“放開我!”岑心冷着臉發布命令,身體僵着像一只帶刺的刺猬。
霍淩宵展現出難得的霸道,并沒有松開的意思:“我送你去醫院!”
他的雙臂有力地将她托起,她很瘦,他根本不需用要多少力氣。岑心在他懷裏極致地掙紮,他卻将她越往懷裏壓,同時桎梏了她亂動的雙臂。
岑心本就虛弱,經過這麽一番掙紮,力氣早就用光。癱在他懷裏,只有淺淺的氣息噴出,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霍淩宵滿意地低頭看她,唇有意無意地壓在她的發頂,極寵溺地觸着她的發。他邁開大步,準備将她送到醫院去。
只是——
“霍淩宵,你若敢帶我出這扇門,我将會一輩子呆在森林裏,讓你永生都找不到!”
這樣,他便永遠沒有了離婚的機會!她知道,自己這個威脅一定會起效。
果然,霍淩宵停下腳步,整個身體都僵了起來。
“放我下來!”她微微一掙,霍淩宵放了手,由她滑到地上。
她吃力地撐起自己,即使虛弱到随時都可能倒下也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脆弱。
“出去!”頭暈得厲害,她沒辦法現在走出去,只能向霍淩宵發布命令。
霍淩宵垂眸在她身上足足落了三分鐘,最後方才扭身朝外走。
她靠着牆休息了好久,直到時間快到,方才慢慢走向出口。只是,才走幾步,就再次被人攔下。
歆欣!
“你算什麽意思!”她噼頭就問,眼裏燃着滾滾怒火,“竟然想勾引霍總裁,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麽貨色!”
岑心淡冷地朝她撇了一眼,并沒有想要回答,越過她朝前走。歆欣這些天一直對她不滿,如今看到這樣的畫面,更不肯松罷休,一伸手就扯上了她的臂:“你給我說清楚!”
她的指甲很長,掐入了岑心的臂肉裏,她疼得縮緊了眉,不得不與她相對。
“要我說清楚什麽?”臉上有着明顯的不耐煩,只恨身體虛弱,此時莫說與歆欣對抗,就算讓她掐死一只螞蟻都有難度。
歆欣扯高了唇角:“我不想聽你那些勾引男人的伎倆,不過,你聽好了,霍總今天可是為我而來的,我要你向我保證,以後再不能以任何理由和他接近!現在,就向我保證!”
她另一只手拾出手機,要拍下視頻做證據。
岑心本不想跟她發生糾紛,但她的所為着實惹怒了自己。她很不給面子地笑起來:“歆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為你而來的?或者,他親口跟你說了?”
“……”歆欣被滞了一下,馬上找到了說辭,“今天是我拍廣告,我是主角,他來不是為了看我還是為了誰?你別以為假裝虛弱就能博得霍總的喜歡,那不是喜歡,是憐憫,你懂不懂!”
“哦。”岑心恍然般點頭,“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
“你……什麽意思!”歆欣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岑心平淡無奇地開口:“我的意思是,不要有事沒事惹我,因為——”她伸手拉開了褲腳,露出幾乎不離身的護身刀,“我這個人脾氣不好,若是不小心刺傷了你的臉,流血事小,毀容就麻煩了。”
她說得輕而緩,像在說笑話,歆欣的臉卻慘白如紙,指一時無力,松開了她。
岑心拍了拍被她抓過的地方,放下褲腳朝外就走,走了幾步又偏頭過來看她:“忘了告訴你,霍淩宵已經有未婚妻,門對戶對,相親相愛,結婚不過遲早的事。”
看到對面的歆欣面色直接變為灰白,臉上蒙上一層深深的尴尬,她扯了一下唇角,走出去。
外面導演已經開始發布開拍的指令,霍淩宵不知去了哪裏,已無蹤影。岑心的目光輕輕撩過他曾站過的地方,而後平靜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歆欣從洗手間方向走來,高跟鞋踏得噔噔作響。她幾步走到鏡頭前,卻是用含恨的目光看岑心。
“站好,開始了。”岑心淡淡地提醒。
歆欣卻幾步蹦過來,一伸手掀翻了她的攝像機,“拍什麽拍!我不拍!”攝像機并不輕,更何況她用了全力,岑心本就身體不舒服,這會兒被她這麽一推,随着攝像機就倒了下去。攝像機的一角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鼻子上,她只覺得鼻子生痛生痛,一股溫熱的東西滑了下來。
“血,啊——出血了!”現場發出尖叫聲,有人在喊。
岑心本能地抹了一把,手上一片鮮紅,她覺得頭更暈了。她試着爬起來,卻怎麽都爬不起來,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撲倒在地。
迷糊中,她聽到有人在喊:“去開車,她暈血!”
緊接着,她被人抱起。那人跑得很快,她可以感覺到他呯呯急跳的心髒聲和噴在發間急促的呼吸聲。她的眼皮沉得厲害,怎麽也睜不開眼來看抱着自己的是誰。
直到上了車,她的思緒才慢慢回轉,發現自己仰躺着。一只手撫在她的發頂,另一只手在她的臉上輕拍,呼着她的名字:“可心,可心,你醒醒。”
是霍淩宵!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頭一直枕着霍淩宵的膝蓋。
看到她醒來,霍淩宵明顯松了一口氣,嘴上道:“馬上就到醫院上,不要害怕,什麽事都不會有的。”
岑心扯了一下唇角,終于想起,暈倒前抱着她、說她會暈血的就是他。她暈血是個秘密,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她覺得,身為黑幫老大的女兒竟然怕血,會被人笑話的。
那時的她刻意避諱見血,加之父親的良好保護,竟也沒出過事。除了那次,霍淩宵救她時受傷,她急着要給他包紮,卻在包紮完傷口時暈了過去。
那次,他說:“知道自己暈血,為什麽還要逞強!”雖然是帶了怒意的,但她偏偏感覺到他的在乎。
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對她的關心,也是她淪陷的開始。
當時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岑心不舒服地直接從他的膝上爬起,摸了把鼻子,發現血已止住。“停車吧,我要下車。”她點了點門,一分鐘都不想與他呆在一起。
霍淩宵擰眉,目過裏透着擔憂一直落在她身上,直接拒絕:“不行,你現在一定要去醫院!”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她的語氣已經不耐煩起來了。霍淩宵每一次對她好,都會讓她想到離婚的事,都覺得是他的陰謀。
她直接去扯車門,卻在下一刻被霍淩宵阻止。他覆身過來,胸壓上了她的背,掌将她拉車門的車死死握住:“聽話,去醫院。你的狀況很不好,再加上暈血,随時都會再暈過去的。”
“放開!”他的貼近讓她不舒服,她命令。
霍淩宵卻半絲不肯松,顯然和她扛上了。他的力氣大過她許多倍,若是他不主動放手,便休想從他掌中逃脫。
岑心閉了眼,“你放了我吧,我的暈血症早就好了,不會暈的。倒是和你呆在一起,讓我全身難受,說不定真會死去。”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她都無法控制情緒,只想歇斯底裏地發洩。此時能把話說到如此平和,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忍功。
她的話令身後的霍淩宵眉頭一皺一緊,聽到最後,眸光已完全沉下。
岑心懶得管他的心情,只對前頭開車的尹責發布命令:“停車!”
尹責回頭過來看霍淩宵。
“不想我跳車就停車!”她再次發聲。
霍淩宵終于點了頭,尹責默無聲息地将車子停在了路邊。
開門,下車,拍上車門,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表明了她對霍淩宵明顯的敬而遠之。
外面涼風陣陣,吹在頭皮上,很不舒服。她伸手撫了撫額頭,看到了手上殘餘的血跡,身體不由得歪了一下,扶上了一棵樹。
頭很暈!
暈血症從來就沒有好過。只是,她早就失去了脆弱的資本。她用力撐起自己,踉跄着朝前邁步。
“可心!”終是不放心,霍淩宵追了下來,在她第二次要倒下時将她扶住,“要上哪兒,我送你!”
說完,他作勢要将她抱起。
岑及時伸手壓在他的胸口,阻止了他的動作。直到強烈的暈眩感過去,她才開口,“離我遠點兒!”
不堪的過往早将她歷練成了一條混身冰冷的蛇,任何的溫情都無法慰暖她的心。對于霍淩宵的每一次碰觸,她都會豎起尖利的獠牙,随時準備反抗。
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恨意,牢牢地将霍淩宵阻擋在了圈外。
霍淩宵不忍她這樣離去,又不敢過于冒犯,只能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低頭幾乎用祈求的語氣出聲:“就這一次,讓我為你做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