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要同情我

岑心本想告訴她,自己早就能自給自足,聽到她最後的話,喉嚨有些發哽,再說不出話來,怕沈婉冰看透她的情緒,極快地“嗯”了一聲,借着打水走了出去。

沈婉冰對她始終冷冷淡淡,不曾親近分毫。越是這樣,她就越想做好,越希望從沈婉冰臉上看到哪怕一丁點兒對她贊揚的微笑。

她做起事來越發精細,還時常揣摩沈婉冰的習性,到最後,沈婉冰的眉頭皺一皺,她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麽。

幫沈婉冰洗完衣服回來,岑心端着盆回了病房。其實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動手,只是她知道沈婉冰穿衣比較挑剔,不能有殘留的洗衣粉,也不能起毛,更不能和別人的衣服一起洗,不能有消毒水的味道。她只能拿去手洗。

門,半敞開着,看護李嫂在和沈婉冰說話。

“岑心這孩子對您可真是上心,樣樣搶着做,又不怕吃苦,現時代這樣的孩子可不多見了。”

岑心縮回了要推門的手,轉臉去看沈婉冰。沈婉冰卻不置可否,淡着一張臉用茶蓋撥開茶葉喝茶。

唇角漾起了點點苦意,她多想從母親的口中吐出哪怕一兩句對她的贊美啊。

“太太,總訪與她多親近親近,至少也要說幾句暖她心的話吧。其實這樣做對您也有好處啊,如果……”

“好了,把茶端下去吧。”沈婉冰不耐煩地打斷了李嫂的話,将茶碗遞了出去。

岑心艱難地扯了下唇角,當成什麽都沒聽到,走了進去。

“媽,李嫂。”她溫和地打着招呼,迅速走進洗手間把盆放好。轉頭時去看沈婉冰,還是忍不住湧出絲絲失落。

從記事起,母親就是這個性子,又何必計較。更何況,母親生病,她理應細心照顧,哪能為了這些小事而鬧得不愉快。

岑心在心裏說服自己,迅速調整了心态。

自從告訴沈婉冰自己請假了之後,她索性不回婉居,二十四小時呆在醫院。能幫沈婉冰洗衣、遞水、送茶,能聽着她說話,看着她做按摩,能看着她的睡容入睡,岑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滿足感随即盈滿。

休假的最後一天,她出去幫沈婉冰收衣服,卻不想在走廊裏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霍淩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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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傷似乎并未全好,身體沒有平日那麽筆直,微彎着一點,胸口的襯衣裏還透出鼓鼓的紗布。他的面色灰白,唇上沒有什麽血色,抿得倒是相當好看。

一張蒼白的容顏配上那股正氣凜然,倒越發顯得英挺俊美,滿身英雄氣概。

眸光迅速從他身上移開,她垂下了眼皮,“來送離婚證的嗎?你不需要親自送過來的。”

霍淩宵顯得有些灰白的眉用力扯了一下,眸光已經逼人起來:“為什麽突然就要離婚?”

突然就離婚!那不好嗎?她歪開了臉,給了他一個“你不想嗎?”的表情。

霍淩宵似乎生起氣來,幾步走到她面前。他的步子明顯有些緩,看來傷口還很疼。他一手握住她的臂,力氣倒是不小,捏得她的骨頭都在泛痛。

“說,為什麽要離婚!”

岑心扯了一下自己的臂,沒扯開。她不想再刺激他流血受傷,只能放棄,淡着一張臉道:“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我攔在你和林詩巒中間能解決什麽事?既然你們已經訂婚,就趕快做好結婚的準備吧。不過,提前說好,我沒有時間參加你們的婚禮。”

她到底不是個爽快人,做不到曾經舊愛結婚,走過去說:祝你們幸福。當然,她可以放過他,并不代表她對父親的死不在乎,所以,也不存在分開了還做朋友之類的可能性。

她伸了手:“把離婚證給我吧。”

霍淩宵的掌朝她拍過來,落在掌心的卻是結婚證。她狐疑地翻開,看到的依然是自己曾經找人合成的和霍淩宵的合照。

“什麽……意思?”她去看他。

他擰眉:“我從來沒打算……”

“淩宵哥!”他的話被一聲呼喚打斷,林詩巒從另一頭款款跑來,一臉焦急。一到他面前就扶上了他的臂,眼裏全是關心:“怎麽走到這裏來了?害得我好找。”

她的話透着些撒嬌的意味,身體貼着霍淩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人的關系非淺。

似乎此時才發現岑心,她驚訝地睜大了眼:“岑小姐也在?真是巧啊。”

今天的她穿了一條白色及膝裙,精巧美麗又禮節乖巧,滿是小女人味,完全沒有了那天的咄咄逼人和氣憤。

岑心淡淡地點了點頭。兩人恩愛的畫面不是不刺激人,但她不想顯露狼狽。既然願意放下,就要放得幹脆、撒脫,哪怕過後會難過到痛苦不堪,也是以後的事。

林詩巒迅速把頭轉了回去:“良侑說要過來看你,還要帶最好的軍醫給你檢查身體,他們應該快到了,我們快回去吧。”她拉着霍淩宵往外就要走。

岑心覺得沒有留下的必要,轉身往回路去。

“可心!”霍淩宵卻喚住了她。他把臂從林詩巒手上抽了回來,對她道:“你先到外面等我,我有幾句話要和可心說。”

“侑良哥很忙的,他馬上要去接任務!”林詩巒不死心。

霍淩宵沒有回頭,只道:“若忙的話,麻煩你代我打個電話,讓他們先回去,哪天有空我親自去找他。”

“……”林詩巒咬緊了唇。

而霍淩宵已經擋住了岑心的去路:“我們要好好談談。”

“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岑心不知道自己在賭什麽氣,忽然很煩,語氣也重起來。

林詩巒再次跑過來握上了霍淩宵的臂:“我們回去吧,這裏空氣不好,你的傷口也要換藥……”

岑心不想再留,擡步再往前邁。霍淩宵伸臂将她扯住:“我沒有和詩巒訂婚,她可以作證。”

他反手把林詩巒拉到兩人中間。林詩巒一時呆若木雞,臉刷地白了起來。

岑心擰眉看他,“是我的耳朵有問題,還是你說錯話了?”回來那天,阿甲親口告訴她,霍淩宵就在那天訂婚。而她去飯店攪局時,林詩巒也主動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

“那天的訂婚我和詩巒都不知情,是雙方父母的意思,我們都是到了之後才被告知……”他解釋。

林詩巒的唇都白了起來,牙無力地壓在唇上,剛剛的活力完全消失不見。

“就算你不去攪局,那場訂婚也不會成立,因為……我不同意!”他說得铿锵有力。

岑心看看林詩巒,再看看霍淩宵,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那天你為什麽會簽離婚協議,為什麽要讓詩巒全權代理離婚事宜。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離婚!不管你是岑心,還是岑可心,我認定的只有你!”

林詩巒的身劇烈地搖了一下,幾乎随時都會倒下去。尴尬、委屈、難堪,盡數噴湧。

岑心有些轉不過彎來,目光都變得怔愣。

“還有一件事。”霍淩宵補充,“你可能不相信,但卻是事實——我六年前,就已經愛上了你!”

“夠了!”林詩巒受不了了般吼起來,用力捂起了臉,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謊言被人當場拆穿,她覺得被人狠狠地甩了幾巴掌,已經無地自容。

岑心木然地站在那裏,耳朵裏一遍遍地響着:“我六年前,就已經愛上了你!”

“怎麽……可能?”好久,她才聽到自己幽軟無力的聲音。她的記憶裏,不論她做怎樣的努力,他都在推拒她,疏遠她,從來沒有給好臉色給她看過,就算那次她掉到水裏被他救起,也是她主動吻的他。

他當時沒有回應,也沒推開,但這能說明什麽!

霍淩宵卻點頭,回答得很認真:“是真的。”

“……”

“六年前我就愛上了你,我不想讓你知道,因為我和你父親是對立關系,我們遲早有一天要刀劍相向!”

理由足夠充分!

霍淩宵又從來不騙她……

他的目光如此炯亮,表情如此嚴肅……所以,是真的了?

只是——

“現在又為什麽要讓我知道?”她蒼白了一張臉狠聲開口,“我們早就刀劍相向,你還害死了我的父親!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應該一輩子都不要說出來,爛死在肚子裏!

她扭身就走,根本不在乎霍淩宵的掌會不會扭傷她的肩。霍淩宵及時松了手,又不願放她離開,另一只臂一撈,将她撈了回去,壓在牆上。

他的身體順勢壓過來,将她鎖緊。

“岑心!”他低低呼喚,聲音裏滿是沉痛,“我們已經結婚了!”

“所以要離啊!我和你不共戴天,怎麽可以在一起!結婚是一時昏了頭的所為,我現在要改正錯誤!”她激動起來,使勁推他,想要将他推開。

他的身體巋然不動,像一塊石頭。她氣得狠狠咬上了他的肩頭,他依然一動不動,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只在好久之後才開口:“你暈血,別讓自己見着血。”

“不要再同情我了,你走吧,和你想結婚的所有人結婚,只要不是我!”她終于咬累了,松開了他,用僅有的力氣對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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