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去離婚吧

岑心紅着眼來看沈婉冰,看到了她臉上的嚴厲。她遲疑一下,還是對着岑朗森的碑跪了下去。垂着臉,眼淚無聲流,她像一個認錯的孩子。

她,本就是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媽,對不起爸,對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們!”她再次致歉,不管沈婉冰是否知道岑朗森的真正死因。

沈婉冰冷冷地制止了她:“夠了!”

岑心生生止住自己的悲傷,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無法壓抑的眼淚,依然在流。在這裏,她的唯一感覺就是罪人,一個犯了不可饒恕罪責的罪人!

那些過往的蠢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楚地展露在她腦中,讓她無顏面與父親相對!她只能把頭壓得更低,更卑微!

“你和霍淩宵結婚了?”沈婉冰威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才再度發生。

岑心遲疑了片刻,還是慢慢點了頭。這件事,是她和霍淩宵之間的秘密。六年前,她還沒有機會公布,父親就遭遇了殺傷,而她也在混亂中被送去了美國,之後知道霍淩宵的真實身份,她難過救死,最後去做了野生動物攝像師,一切便不了了之。

六年後,她回歸,因為知道和霍淩宵沒有可能,自然也沒有對沈婉冰說起過,她不知道沈婉冰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消息的。

“去離婚吧。”她沒有發表別的看法,只是如是道。

岑心猛然擡了頭,淚痕滿滿的臉上滿是不解。

在她的印象裏,沈婉冰對霍淩宵一直都是客氣而有禮的。她以為,沈婉冰是認可他的。

“在明天之前,把這事給辦了。”沈婉冰擡腕去看表,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命令卻下得幹脆而果斷。她自己轉動了輪椅,往外就走。

岑心不甘心般撲了上去,阻止她的離去。

“媽,為什麽……為什麽要離婚……”

沈婉冰的臉突然繃了起來,冷如沉冰!“你有什麽理由和他在一起?”她這句話用力很重,無盡尖銳,竟像一把刀直刺向岑心。岑心的心被用力割了一下,臉泛起了點點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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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冰擡指指向了岑朗森的墓碑:“看到了嗎?那是你的父親!你難道忘了嗎?他就是霍淩宵害死的!你怎麽可以和一個殺父仇人保持關系!”

岑心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走了一圈,最終還是繞了回來!原來,放不開的真的不止她一個。

她的腦袋轟轟地響個不停,只響着一個聲音:“你怎麽可以和一個殺父仇人保持關系!”

和殺父仇人保持關系。

殺父仇人……

她無力地蒙上了臉,一時羞愧得無地自容。

“辦完了手續再來看我。”沈婉冰再沒有說別的,留下了這麽一句話。她艱難地扭轉輪椅,從岑心的身邊滑過,走遠。

一直在門口張望的阿甲迎過來,不放心地去看岑心。沈婉冰令冷地發布命令:“推我上車吧。”阿甲只能推着她走向車子。

岑心在岑朗森的碑前哭了好久好久,最終才失魂落迫地走出墓園。

晚上,面對着霍淩宵,她張了數次嘴都未能把離婚的話說出口。看着在廚房裏為她忙碌的男人,想到他一次次冒險救她,縱容她傷害他,甚至為了她不惜舍命給沈婉冰換腎,她只覺得喉嚨像被什麽梗住,一陣陣地疼痛。

一邊是殺父之仇,一邊是舍命之恩,她,該怎麽抉擇?

到最後,她都沒有想通,只能瘋了一般沖進廚房将他抱緊。

“可心?”霍淩宵正在勞作的雙臂停下來,略微驚訝地呼她。她的臂抱得太過緊,緊得透出了絕望的味道,他有些不安,“怎麽了?”

“沒什麽。”她把眼淚盡數抹在了他的背上,不願說出殘忍的話來,只在他背上搖頭,“什麽都沒有,只是想你了。”

他輕輕地笑起來,笑聲如三月春風,那麽好聽。

她的心,卻生生被他的笑攪得血肉模糊!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可能做一件将傷害他的事!

那晚,她猛得像一只獸,将他狠狠撲倒。他的衣衫,幾乎被她撕碎。

“可心,可心……”霍淩宵不停地呼她的名字,臉上寫滿了不安和疑惑。她無法忍受他的眸光,唇用力壓下去,将他的唇吻住的同時用力閉上了眼睛。

她用力扯他,直到他翻身将她壓下,急切地回應她的吻,她的手才緩緩松開,垂下……

等到一切過去,天已微微泛明。霍淩宵看着累得熟睡過去的岑心,眉頭再次擰緊。六年後的她矜持了好多,從來不會主動要求這方面的事情,可今晚的她,猛得讓他覺得陌生。整個過程中,她都擰緊了眉,似乎十分痛苦。痛苦,卻不肯放開他,一直到自己用盡全身力氣,暈睡過去才罷休。

她,心裏有事?

一夜的情事并沒有在霍淩宵的身上留下疲憊的影子,發色卻愈顯濃墨,因為染了汗水,反射着燈光,發出閃閃光芒。

他翻身起床,拾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走到了離房間最遠的陽臺。“阿甲,今天大小姐去了什麽地方,碰到什麽了嗎?”他問。

那頭的阿甲如實回答:“大小姐請了半天假去看岑夫人,後來兩個人去墓園了。大小姐好像很傷心,一直坐在岑老大的碑前哭。”

“哦。”霍淩宵慢慢挂斷了電話,回頭望向睡房時,眉頭壓滿了憐惜。難怪她會這麽反常,原來是去看岑朗森了。她一定又想起了過去的事情了吧。

幾不可聞地嘆一聲,他慢慢走回來,對着她的臉看了好久。而後,躺下,将她擁在懷裏。“可心,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兩行淚,無聲滑落。岑心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就醒了過來,早聽到了他和阿甲打電話,更聽到了他此時的誓言。

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卻無福消受了啊。

她不知道怎樣又睡了過去,卻不停地做夢。夢裏,她站在河這邊,霍淩宵站在對面,他們明明隔得很近,她卻怎麽也握不到他的手……

第二天,她滿臉是淚地醒來。

抹掉淚,一眼看到霍淩宵在廚房裏忙碌,他圍着圍巾煎蛋的樣子真好看。

“醒了?”霍淩宵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輕聲問。她急急收回臉上的悲傷,扯着臉笑:“嗯。”

“起來吃早餐。”他看了她一會兒,最後憐愛地撫上了她的發,露出的也是笑容。

岑心慌忙借着去洗漱避開了他。

霍淩宵不是一個能輕易表露心情的人,連這樣的笑,也是極難看到的。但自從她跟他在一起後,他的笑容幾乎沒有消失過。

如果提出離婚……

她閉緊了眼,覺得自己真是太殘忍了。

她在洗手間裏想了很多很多,最終還是決定不要說離婚的事。吃完早餐後,霍淩宵把她送去了電視臺,而她在他離開之後,找車去了醫院。

醫院,沈婉冰的房門半開着,露出她的頭頂。她正低頭看什麽,看得很出神,完全沒有意識到門上已經站了人。

岑心遲疑着,久久鼓不起勇氣踏進去。

“岑心?”李嫂從背後走來,呼她。

她慌忙回身,眼裏的緊張無處掩藏。李嫂未曾注意她的表情,大方地為她推開了門:“太太剛起床沒多久,進來吧。”

她再想往外退已不能,因為沈婉冰已經擡頭朝她看過來。她只能硬着頭皮走進去,低低地呼喚:“媽。”

沈婉冰将指從枕頭下收回來,淡淡地射了她一眼:“事情都辦好了?”

“……沒。”她好久好久,才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沈婉冰的臉無聲冰了下去。

岑心猛擡頭去看她:“媽,可不可以不要離婚!他為我們做了那麽多,如果沒有他,你和我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媽,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沈婉冰叭一掌拍在了被面上:“我的話你都聽到哪裏去了!”

岑心被狠狠驚了一下,因為她的發怒。她怕沈婉冰太過激動,會傷到自己的身體。她連連搖頭,極力解釋:“您的話我都聽在心裏,也明白您的意思。可是,他并不是因為私情針對爸爸的呀,爸爸做的那些事,是遲早……他這些年不是盡力彌補嗎?他為了您還差點把自己的腎捐出來,那個時候他才剛剛給我擋了槍,槍從他的腎射了過去。他如果給你捐了腎,必死無疑,可就算這樣,他還是進了手術室啊,媽……您現在的腎也是他找來的,就沖着他做的這些事,以前的仇怨可不可以一筆勾銷了?”

她很少說這樣長串的話,加之緊張、擔憂以及激動,說得七零八落。她不知道自己說清楚了沒有,但看着旁邊李嫂張大着嘴一臉驚訝與感動的樣子,她覺得,自己說得至少能夠讓人明白了。

沈婉冰卻擡手啪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沒用的東西!”

依理說,她一個病人是沒有多少力氣的。可她這一巴掌足足将岑心打了個趔趄,一下子撲倒在地。

“唉呀,有什麽話好好說啊。”李嫂大驚失色,想去扶岑心,又擔心沈婉冰,張着一雙手不知道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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