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拿什麽讓我相信

“爸要槍斃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媽，您看開了吧。良侑，快把我媽扶出去。”霍淩宵朝鄭良侑瞪了一眼。鄭良侑頭痛地用力閉了一下，抹一把只留了寸發的腦殼，這才走過來扶秦溫：“阿姨，您放心，這事兒有法律管着的，該怎麽辦，法律說了算。您老也別難過了，氣壞了身體，将來沒辦法給老霍帶兒女。”

“哪來的兒女啊，連根女人毛都沒讓我見着就要被他爸斃了，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秦溫聽到兒女這兩個字，情緒更加激動了，幾乎哭天喊地。

霍淩宵氣得朝鄭良侑再瞪一眼，那意思是：你哄的是什麽人！

鄭良侑只能默默無辜着。他一個大老爺們沖鋒陷陣可以，哄人，這輩子還沒幹過呢。

好在，最後秦溫還是被鄭良侑勸了回去。

霍鴻還站在那兒，以他為中心，站了不少人，皆恭恭敬敬。霍鴻瞪着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吼：“別以為我不槍斃你，你就能清閑！我告訴你，這次，你非得嚴判！”

這哪裏是對親兒子的架式啊，跟待仇人差不多。

霍淩宵也不回答，立在那裏，頂天立地。就算戴了一副手铐都不損半點英雄氣概。他表情嚴肅，不卑不亢，依然一副天欲崩而色不變的樣子。

霍鴻在心裏那個堵啊。明明是根好苗子，偏偏要走歪路！他當年寄托了多少厚望，現在就有多恨自己的這個兒子。

“混賬東西！”最後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可說的，罵了這麽一句。話語裏，皆是失望。

軍人的失望無法用眼淚和脆弱表示，只在那張憤怒的表情裏展現。有人出來勸，說的都是什麽你要相信小霍啊，他不是個亂來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問題等等。

連尚于傑都忍不住幫霍淩宵說話：“這幾年我都盯着小霍，就沒眨過眼，他從來不幹那些事。這麽多年了頭一回，肯定事出有因，首長，您要相信他。”

“我相信他，他拿什麽讓我相信！”得來的，又是霍鴻的幾聲暴吼。他再橫一眼霍淩宵，擡頭紋裏紮出一片嫌惡：“你看他那熊樣！為了幾個錢連信仰都不要，還能指望着誰去相信他！錢見多了越想掙，越掙越沒原則，什麽都幹！老尚你別跟我說他這是第一次，肯定是你沒有查好，讓他漏過去了！這次，我親自監督，如果讓我發現你沒查好，你這帽子就不要戴了！”

尚于傑被他吼得徹底噎住，再也出不了聲。說實話，這些年他雖然查得緊，但誰能保證沒有漏過什麽啊。

這會兒聽霍鴻說要親自查，已經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臉上的顏色都不一樣了。

好在參謀長到來，捧着手機說有重要的電話到了，他才氣吼吼地離開。走前，不忘再狠瞪一眼霍淩宵。

尚于傑也朝霍淩宵看了過去，看他時，完全一副要哭的表情。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已經表達出來：小霍啊，你可千萬別出岔子啊，否則我就晚節不保了。

“尚叔，讓你受累了。”霍淩宵略有歉意地開口，頭點了點。

尚于傑哪裏還能把那些話說出來，只道了一聲：“我相信你”。便轉身走了出去。

終于安靜下來，霍淩宵有些頭痛地揉起了眉頭，着實給自己的父親鬧暈了。

“霍先生，還要見誰嗎？”獄警自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對他倒也客氣。霍淩宵搖了搖頭，走向內室。

霍淩宵被捕的事情尹責很快知道了消息。霍淩宵是從特別通道離開的，所以這事沒有在公司引起注意，外界也不知道。尹責是他的特別助理，才會被告知。

尹責沒有馬上去找霍淩宵，而是通過律師了解了一下他的情況。律師表情十分沉重：“這事，老首長插手了，堅決要求嚴辦。他是軍人家屬，也當過軍人，算是知法犯法，如果那邊要求嚴辦的話，會很棘手。”

尹責的眉頭終于壓下，壓了滿滿的沉重。他最後只是跟律師點了點頭：“謝謝，現在帶我去見大哥吧。”

尹責是在看守所的臨時接待處裏見到霍淩宵的。他剪着寸頭，依然精神，只穿了一件背心，把健壯有力的腰身展現出來，很是威武。霍淩宵就是這種人，即使身處劣鏡都沒有顯露出狼狽來。

他忍不住想起霍淩宵剛接手三億時的情形，那時，簡直比混黑幫還要兇險，他們每天打的架比吃的飯還多。而打架本就是家常便飯，倒也沒什麽。最難受的是面見受害者家屬，他們圍成一堆，攔着你就是扔雞蛋扔菜葉，什麽東西髒扔什麽。

有一次，大哥帶着他去給受害者做思想工作，當時的人太多了，根本無法阻擋，大哥站在臺上講話，下邊捕天蓋地地扔着。在那種情況下，大哥竟然沒有停下來，跟沒事似的字字鄭地有聲地發言。那些雞蛋，爛菜葉，打在他的身上、頭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自己想帶人上去阻止，大哥用眼神制止了。

也幸好大哥制止了，否則鬧成沖突事件，更難收場。

大哥越往下講，扔的菜葉和雞蛋就越少，等到結束時，迎來的竟是一陣陣的掌聲。他們花了一個多月做工作毫無結果，大哥一派言辭就把他們說服了。後來，大哥告訴他，說服他們的不是言辭，而是他不避不躲的态度。

那時，當地媒體拍下了這一幕，把他的照片登在了報紙上。他仔細看了好久，雖然說大哥身上挂了不少東西，但那份正氣與帥氣生生将狼狽壓了下去，給所有的人印象只有：了不起！

“岑夫人那邊的信送到了嗎？”

尹責的沉思被霍淩宵沉穩的一句問話所驚醒，他這才坐正身子，認真地彙報：“已經送到了，紙片挂在風筝上，風筝落在她的窗口，最後是結丢下來的。上面已經沒有紙條了。”

“丁克明會不會覺察？”他并不關心自己的現狀，而是用心了解這些事。尹責越發佩服霍淩宵的定力，如果換成是他，現在滿腦子想的準是如何出去了。

“不會的。”他搖頭，把幹練寫在了臉上，“我們找了兩個小孩拾風筝，那些趕他們走的人絲毫不懷疑。”

“那就好。”霍淩宵點點頭，眉頭上的沉重卻沒有消散。沈婉冰思子心切，能相信他的話嗎？

“大哥，您自己現在怎麽辦？”尹責無心去管岑心和沈婉冰，更多地是關注着霍淩宵的命運，“如果霍首長真的要求重判您，那您……”

“先去查一下，這事是誰做的。”霍淩宵本人一點都沒顯露出焦急來，只是果斷地發布命令。

“是。”尹責應聲。

“不需要從三億的老人裏着手，把重點放在新人和其他人身上。”他不忘提點。

尹責略略有些驚訝：“大哥，這……”一般的思維都會把目光放在三億的老人身上，他們都是有前科的，會做這種事的可能性更大。

而霍淩宵卻發表了不同的看法。

“三億的老人因為有案底，所以不能出這種事，因為一旦被查出來，将會新老舊賬一起算。這小小的走私不過是判他們坐幾年牢，以前的案子卻能要了他們的命，沒有人這麽傻！更何況，這些年公司成立了專門的自查機構，這些人盯得最緊的就是這幫老人，他們要是有這樣的事情，早就被發現了。”

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即使處在這種情況下，霍淩宵仍然保持着清醒的頭腦，分析事情面面俱到。尹責只有點頭佩服的份。

“重點，放在新人身上。他們初入，自查機構的人最容易忽視。”尹責臨走時，他再次提醒，把目标定得更為清晰。

“是。”尹責的眼裏全是敬重。

“另外，我的兩部手機要每時每刻都充好電，你把上面的事交待給阿甲去辦，而你專心管着手機，不要錯過一個電話，知道嗎？”

“是！”

雖然不知道霍淩宵為什麽這樣，但是尹責還是無條件聽從。他走出去，霍淩宵的眸光才慢慢暗下來。

“霍總，要和霍首長求求情嗎？”律師留下來，和他談事。

霍淩宵搖了下頭：“不用了。”和自家老爸的恩怨由來已久，要是求情管用，母親的哭鬧早就起作用了。更何況，他不希望用求情來解決這件事情，更不想在父親心中留下污名。他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我會找你的。”他揮了揮手。

律師無奈地嘆息：“老首長也真是無情，怎麽說都是親生兒子，這樣做也太絕了些。”

律師的話讓霍淩宵綻開了唇角，勾起的是一抹傷感。別人不理解霍鴻，他這個做兒子的怎麽可能不理解。父親每天都擔憂着自己犯錯，無時無刻不在盯着他，他怕的不是自己丢他的臉，而是自己走上不歸路。

嚴判，正代表着父親對他的在意。

他壓下眉頭，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并不太在意自己的事情，倒是對岑心很是不放心。

她過得還幸福嗎？丁克明能對她好嗎？她的孩子還健康嗎？她是那麽執拗的一個人，最終卻因為沈婉冰的要求而違心地嫁給丁克明，她的心一定會很苦吧。

……

“再過去就出省了，都精神點兒。”車上，滿面橫肉的監車對着對講器發布命令。車上的人都一身普通打扮，行走的是南北運輸要道。這裏每天都會來往許多運輸車，他們的出現并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岑心和沈婉冰坐在第二輛車上，眼看着Y市一點點遠去，離罪惡之地一步步靠近，她的心思越發沉重。忍不住去看沈婉冰，她仰在車上，雖然沒有說哪裏不舒服，但臉色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