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屋裏的回憶
兩人一起去到了和更衣室連着的球隊專用浴室,在那兒洗了個熱水澡,将大雨裏所帶給身體的寒氣全都沖走。大量運動過後的熱水澡讓人感覺暢快極了。
岳一煌和弗朗西斯科在賽季開始前就已經認識了,然而當賽季啓動,球隊開始訓練之後,他們兩個竟是一直都沒怎麽和對方說過話。直到這一刻,他們終于是隔着一個淋浴隔間大聲的和對方說起話來,不帶有一絲一毫的生疏。
“岳,我看你平時經常和尼爾瓦還有卡塞爾在一起。你們說的是……西班牙語?”
“對,就是西班牙語。”
在淋浴噴頭下沖着頭發的岳一煌大聲的回答。
“尼爾瓦是阿根廷人,他的母語是西班牙語。不過我總覺得阿根廷人說的西班牙語發音很奇怪。他們的重音習慣和西班牙人不一樣,總是會在第二個音節說中音。并且他們總是喜歡把ll的音發成che,很好認。”
“哈,這個我知道。好像懂西班牙語的人光聽口音就能知道對方是來自哪裏的了?”
“對。南美的很多國家都會有他們自己特定的口音。還有西班牙一些地區的人也會有自己的俚語。聽到那些多少能明白一些。”
“看來,你對西班牙很了解。”
聽到那個詞的岳一煌愣了愣,而後低聲應了一聲。想了一會兒後又繼續說道:“我的少年時代都是在西班牙度過的。我也是在那兒學習的足球。”
當岳一煌說出這些的時候,隔壁的淋浴間傳來低低的笑聲。而後,水聲停了。
知道對方已經洗完了的岳一煌也把水關上,把頭發上的水順下來了許多,而後幾乎是和弗朗西斯科在同一時間從淋浴間裏走出。
對方在看到他的時候似乎多看了他一眼,而後便很快的轉過頭去,拿起自己的浴巾,随手擦了幾下頭發就又圍到了自己的腰上。然而他走到更衣室之後才想起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悶笑起來。
“我好像沒有幹衣服了。”
當岳一煌走進更衣室的時候,弗朗西斯科轉過身對他這麽說道。岳一煌愣了愣問他有沒有帶備用的球衣。弗朗西斯科也是笑着搖了搖頭。
“我這裏有備用的球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先穿我的。”
Advertisement
說着,岳一煌用綁在手腕上的鑰匙打開了自己的衣櫃。水珠從還沒幹的頭發上滴落,滴落在鎖骨上,又順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滑,滑過胸前的兩點紅色,又一路順着腰際滑下,直至隐沒在他系在腰上的浴巾裏。
眼前的這副畫面讓弗朗西斯科覺得呼吸有些不暢,他的眼神暗了暗,而後假裝不經意的轉過身。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岳一煌又叫住了他,讓他猛得轉過身來,卻見對方正拿着備用球衣,并要将它遞給自己。有些窘迫的收下,弗朗西斯科忙向岳一煌道謝,而後就背過身穿起了衣服。
弗朗西斯科的舉動讓岳一煌有些疑惑,可轉而一想,他也背過身換起了衣服。
由于岳一煌很少在意天氣,并且下不下雨對他而言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因而今天他并沒有帶雨傘,最後兩人還是一起打着弗朗西斯科的傘走出了球場。這對岳一煌或許是八輩子都沒有的經歷,因此他顯得有些不太習慣。弗朗西斯科卻是顯得心情不錯,他甚至打開了車裏的音樂,更跟着樂曲輕聲哼了起來。
幾乎只是過了六七分鐘的時間,弗朗西斯科就已經按照岳一煌所說的地址把車開到了岳一煌所住的公寓樓下。
當看到那座公寓樓的時候,弗朗西斯科毫不掩飾的露出了他的不敢置信。他看了那座公寓樓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岳一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你……就住在這裏?”
被這麽問道的岳一煌倒也不生氣,他只是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弗朗西斯的肩膀,而後笑着說:“嘿,別這樣。并不是所有的球員都像你那樣。我想,也許大部分的球員應該都像是我這樣的。”
岳一煌這麽說了之後,弗朗西斯科倒是沒有繼續大驚小怪下去,反倒是把車好好的停在了小區的車位裏,更調笑道:“起碼我以為,意大利甲級聯賽球隊裏的大部分球員都不應該是像你這樣的。你對自己太不好了。”
說着,弗朗西斯科熄了火,更在岳一煌疑惑的目光下把車門打開。
“走吧,岳。我想你也許可以請我上去喝一杯?讓我看看你究竟把自己的居住環境折騰成了什麽樣。”
“哦,對一個單身男人住的公寓進行突擊檢查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明白了弗朗西斯科意圖,岳一煌不禁用誇張的語氣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讓這名新都靈隊裏的進攻核心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
岳一煌雖是說出了那樣的話,可是他的家可以算得上是十分整潔。或者與其說是整潔,不如說是簡單。他的公寓房不大,一室一廳帶上一個陽臺的房子卻已經足夠他居住。他的屋子裏東西很少,甚至說……那裏只有一些生活所必要的東西,給人一種冷色調的寂靜感。
在這一點上,岳一煌住的地方和弗朗西斯科比起來可以說是完全的兩個極端。
弗朗西斯科住的地方本就是一棟十分華麗的十五世紀建築,經過他的裝點,那棟房子就顯得更為絢爛,并帶着一種溫馨的暖色調。舒适而又仿佛宮殿一般的華美。
因而,當他進入岳一煌所住的公寓房時,他會十分不适應。又或者說,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走進這樣的屋子了。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作為一名單身男性所住的公寓,岳一煌的屋子已經算是十分整潔幹淨了。然而整潔雖是整潔,卻透露出一種太過清冷的感覺,就仿佛他的人一樣。
好在,岳一煌的屋子裏還能找出酒來。
岳一煌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啤酒,并将其中的一罐扔給弗朗西斯科。啤酒罐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并最終被弗朗西斯科穩穩接住。他動作流暢的拉開啤酒罐的拉環,而後暢快的灌了一大口下去。
看着弗朗西斯科的動作,岳一煌也笑了笑,拉開拉環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的屋子裏似乎沒有太多招待客人的地方。廚房裏的木質椅子又似乎做起來不是那麽的能讓人享受,兩人也就站在客廳裏,空氣中傳來吞咽啤酒時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岳一煌終于還是意識到對于這樣的一位國際球星,這樣的招待實在是太寒顫了一些。
于是岳一煌想了想後把弗朗西斯科請到了自己的卧室裏。
岳一煌的卧室雖然也裝修得十分簡單,可裏面好歹會有坐着十分舒适的沙發,并且他也沒有那麽多的講究。然而他在邀請弗朗西斯科進去卧室的時候卻是忘了那些被他貼在卧室牆壁上的照片。那些……被他當做珍寶一般珍藏着,并且幾乎要在每天晚上睡着之前都看上一眼的照片。
于是乎,幾乎是當弗朗西斯科走進岳一煌的屋子時,他就被那些貼在牆面上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照片多是一些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穿着運動服,在草坪上。而足球便是他們之中的絕對主角。當然,其中還會有一些不以足球為主題的照片,比如兩個小男孩假裝小大人的靠在一排書架旁的照片。
眼尖的弗朗西斯科幾乎是在第一眼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就認出了裏面的唯一一個擁有亞洲血統的小男孩。他新奇的看着那些照片,并且時不時的回過頭看向岳一煌,并在片刻後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這些……都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天……你小時候看起來……真像個女孩子。”
弗朗西斯說完這句後,岳一煌的整張臉就都黑了下來。
可很顯然的是,弗朗西斯科并沒有認出這些照片中除了岳一煌之外的又一個幾乎會在每一張照片中都出現的小男孩正是當今足壇上最為炙手可熱的阿根廷藉球星,隸屬于西班牙豪門俱樂部,巴塞羅那隊的伊格勒斯。
此刻弗朗西斯科只是不可思議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岳一煌少年時代的照片上,似乎是不敢相信那個長得如此秀氣,看起來和小女孩沒太大區別的青澀少年居然會在幾年後成長為現在的樣子。
是的,在如今的岳一煌身上,依稀還能找到那個臉上帶着燦爛笑容的少年的影子,然而……他身上的氣質卻是仿佛經歷了一個蛻變。現在的弗朗西斯科沒法說出兩者身上的氣質究竟是有着怎樣的差別,他只是感到新奇。
他甚至還十分禮貌的向岳一煌詢問,能否送一張這面牆上的照片給他,讓他沒事的時候也感慨一下造物主的神奇。
結果?當然是被岳一煌黑着臉一口拒絕了。
然而弗朗西斯科卻是絲毫不在意。而是想到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對了,你的全名叫什麽?總不可能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岳吧?”
“當然不是。不過我中文名字的發音,對于你來說可能會很難記憶。”
說着,岳一煌将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并順帶解釋了名和姓的順序在中文裏究竟是什麽樣的。
“所以,岳其實并不是你的名字,它只是你的姓?”
“是的。”
“這麽說,我還是一定得把你的名給記住了。對于自己的隊友,只知道姓而不知道名,這實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說着,弗朗西斯科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錄音功能,并十分陳懇的要求岳一煌将自己的全名再說一遍。
弗朗西斯科的這份認真讓岳一煌有些驚訝,可随後,他還是在輕笑出聲後字正腔圓的把自己的名字連着說了三遍。說完之後,弗朗西斯科将自己手機的錄音功能關閉,并笑着向他說道:
“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能夠準确的叫出你的名字,我向你保證。”
那一天,弗朗西斯科并沒有在岳一煌的家裏待很久就回去了。
在那個雨天裏所發生的一切仿佛也就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很快的過去了。
然而,這支小插曲卻似乎還給岳一煌留下了一些小小的後遺症。
是的,在那之後,弗朗西斯科總是會在每一次遇到岳一煌的時候準确的叫出他的名字,就好像岳一煌在巴薩時和他一起受着訓練的同伴那樣喊他。
這漸漸的引起了都靈隊裏其他隊友們的疑惑目光。
在一個狂風大作的下午,岳一煌被他的一種隊友拖進了更衣室裏,并按在小角落裏逼問他,逼問他那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這種恐吓逼問下,岳一煌當然是沒能扛住的全招了。于是隊友們悲憤了,尤其是都靈隊的西班牙語三人幫裏的尼爾瓦和卡塞爾,搞了半天他們叫了很久的名字居然只是岳一煌的姓?這實在是太不好了,于是幾乎是幾天之內,都靈隊裏的人全都叫起了岳一煌的名,“一煌”。
這讓岳一煌狐疑了,他只不過是在緊急情況說了他的名字那麽一兩遍,怎麽全隊都記住了呢?
直到他在休息時聽到某名隊員玩似的用手機放出一段十分耳熟的音頻,更跟着那音頻糾正着自己的發音岳一煌才猛然反應過來。原來是弗朗西斯科那家夥把那天的錄音散播出去了!
岳一煌猛得用視線去追尋那個家夥的身影,卻看到對方在大家都休息的時候還在不停得練習着帶球過人的技巧。岳一煌那銳利的目光在接觸到弗朗西斯科的身影後就在瞬間消失了那些情緒。他緊盯着弗朗西斯科過人的動作,大腦中竟是無意識的出現了他的下一個動作。
【右腳一個虛晃,然後将球往後輕輕一個掃動,再一個轉身,将球以一個弧度帶到前面去。】
這樣的一連串動作出現在了岳一煌的大腦中,并且……他就看着弗朗西斯科在草坪上面對着連成一片直線的障礙物,做出了那一連串出現在自己意識中的動作。
盡管……最後弗朗西斯科向後一個旋身的動作和他所想的有些許的出入,可那重合度極高的動作幾乎已經吓到岳一煌了。他猛得一個吸氣,不可思議的低下頭。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卻發現了弗朗西斯科的目光正在看向自己這裏,更帶着一抹迷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