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見

晚上十點,岳一煌一個人坐在去往機場的R線上。在這個時候去往機場的人并不多,幾乎每節車廂都能有很多空位。他就這樣看着窗外飛馳的景象,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沒想到,僅僅是弗朗西斯科的一句讓他今天就回來,他就真的在這麽晚的時間去到了機場。或許,只要他這麽做了,就算這麽晚已經沒有了飛往都靈的飛機,他也能給那個家夥一個交代了?還是……他其實應該想辦法再去坐夜火車回都靈了?

不不,這可不是在都靈。

沒有預訂單,他是一定沒可能乘上夜火車的。

這麽想着,岳一煌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在繁忙的機場裏,岳一煌只被了一個背包的身影顯得和這裏拉着大小拖杆箱和笨重行李的其他旅客格格不入。他去到了機票問訊處,問櫃員今天是否還有飛往都靈的航班。沒想到還真有,是一家歐洲廉價航空公司推出的午夜航班,就在四十五分鐘後起飛,并且會在淩晨一點到達都靈。

得到這個回答,岳一煌也并未猶豫,直接就買下了一張機票。

他并沒有需要托運的行李,也就直接往出境的通道走去。

當他把自己的護照從出境官那裏拿回來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或許應該給弗朗西斯科發個簡訊,告訴他自己已經買好了機票,并要往登機口去了?

可就是在他編輯簡訊的時候,一個來電記錄跳到了手機屏幕上。岳一煌握住了手機的手微不可查的顫了顫,而後按下通話鍵,更接起了電話。

“一煌!你現在在哪裏!”

“我……?我在都靈。”

在聽到那個聲音,以及那個問題的時候,岳一煌竟是抑制不住的心下一驚,而後在他的意識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說出了一句漏洞百出的謊言。

“不,你在巴塞羅那的機場。我想見你。”

“可是……我已經出境了。”

“好的,你就等在那裏!我現在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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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事上,這名單純的阿根廷球員都有着異乎尋常的執着。所以當他得知岳一煌此刻的位置時,他幾乎想都沒想的就讓他等在原地。而後,他催促着出租車的司機開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終于,他在十五分鐘後趕到了機場。

然而沒有出境機票的人是沒有辦法通過出境通道的。伊格勒斯和那名出境官解釋了很久,并希望對方能夠通融一下,可那名皇馬俱樂部的球迷卻顯然并不想為這位巴薩的球員進行任何的通融。看着就在通道另一邊的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伊格勒斯很快掉頭,用跑的沖向最近的一個航空公司的櫃臺,讓他們随便給他一張飛往西班牙國外的機票,而後又很快沖了回去。

這一次,他終于過了出境通道。

或許,岳一煌從來就沒有那樣狠心的想要在再一次的見到伊格勒斯時給他一個冷淡的表情。所以當他看到伊格勒斯僅僅是為了通過出境通道見他一面,更和他說說話就這樣來回折騰了那麽久,他終于還是無法再次逃避。因為太過向往而逃避。

當那對昔年的搭檔再次面對面的看向對方時,他們竟是連彼此的名字都沒法輕易的說出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良久,伊格勒斯終于是對岳一煌說出了這句壓在他心底很久的話。

“對我,你永遠都不需要說對不起。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

聽到那句話,岳一煌笑了。他似乎想對伊格勒斯說出,我們是最好搭檔這樣的話語。卻是在面對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更帶着他一起走向那片天地的阿根廷人時怎樣也無法說出那個字眼。于是只能在停頓後說出了一個在他與伊格勒斯之間顯得那樣陌生的詞。

盡管……他現在還不習慣,可也許那就是他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在說到自己和伊格勒斯時需要用到的詞。他需要試着去習慣。

或許在此時此刻,他們兩個都已經明白了,岳一煌已經沒有了再回巴塞羅那的可能。又或許……他需要為自己找到一個新的歸屬。雖然,一名球員從來就不可能從他進入職業生涯起一直到結束職業生涯就只效力一支球隊。

“你在都靈……”

“我在都靈過得不錯。昨天還在對戰尤文圖斯的比賽中打進了關鍵進球。”

直到現在,岳一煌終于能夠在面對伊格勒斯的時候說出他少得可憐的輝煌戰績,能讓他感到自豪的輝煌戰績。看到岳一煌臉上的笑意,伊格勒斯終于還是露出了在以前總是能感染岳一煌,讓他心情好起來的微笑。

“如果有空,記得多回來看看。我如果有空……也會去都靈看你。”

“好的。”

“在意甲踢球,千萬要小心,別給人弄傷你的機會。”

“我會的。”

伊格勒斯每說一句叮囑,岳一煌都點頭笑着說好,然而這卻讓伊格勒斯感到了一種無形中的生疏。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但三年的空洞,三年所形成的生疏顯然不是這樣容易就能修複的。并且……在很多問題上一貫遲鈍的伊格勒斯也沒能在岳一煌說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不是以前慣用的“最好的搭檔”時明白他此刻所失去的究竟是什麽。

因此,他最後只是給了岳一煌一個有力的擁抱。以此來代替太多太多他所沒能說出口的話語。

轉身的岳一煌從加快腳步變為了風一般的奔跑,現在已經過了這班航班的最後登機時間了。他需要快一些……更快一些的到達登機口。這樣……他才能趕上今天最後一班回都靈的飛機。

而後……他終于是在飛機的艙門關上之前走進了艙門。

帶着一絲失望,卻也松了一口氣。

這班廉價航空公司的航班終于在一個小時四十分鐘之後降落于都靈。然而,當再次回到都靈的岳一煌辦理好了入境手續并走出國際到達的通道時,他卻在不遠處看到了在半夜一點的時間絕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那個人正倚着距離國際到達的出口不遠處的立柱,仿佛意大利上流社會的紳士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是令人怦然心動的魅力。他就這樣不經意的一瞥,與岳一煌視線相對,那竟是讓岳一煌迷失了心神,仿佛只是那一眼,便讓他深刻的感受到他回到了都靈,而不是繼續沉浸在那個充滿了他年少時回憶的巴塞羅那。

那個男人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然而他那雙每每都引得人迷失心神的深邃眼睛卻仿佛說出了無盡的話語。岳一煌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時間,而後又看看那個男人,最後快步走向那個人……

“巴塞羅那一日游怎麽樣?你難道不覺得丢下隊友,更把主場戰勝尤文圖斯的慶功宴都逃掉會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我……”

弗朗西斯科的眼中仿佛只有戲谑,而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在裏面。然而這卻讓岳一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起來。

還好,這個迷人的意大利人似乎并不怎麽想要讓岳一煌把他所提出的問題一個個的都回答了。他只是一手搭在岳一煌的肩上,沉聲說道:

“走吧,你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在這個時候都不一定能打得到去市區的出租車。”

“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個時候到?”

“事實上,我并不知道。不過我查詢了今天所有從巴塞羅那到都靈的航班。我覺得,你很有可能會乘坐晚上十一點到達都靈的那班航班。可很顯然,我猜錯了,你是在‘第二天’才回的都靈。”

弗朗西斯科的這句話顯然是把岳一煌噎得不清。可岳一煌卻還是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

岳一煌:“你說什麽……?你……已經在機場等了我兩個多小時了?”

弗朗西斯科:“我想是的,并且,這麽晚還不睡,那顯然讓我覺得餓了。你不覺得你該做些什麽嗎?”

岳一煌:“我……我煮點東西給你吃?”

弗朗西斯科:“啊,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該說很不錯嗎?”

兩人就這樣說着,說着,走進了空蕩蕩的停車場。盡管……夜晚的都靈很冷。可這一刻,岳一煌卻覺得,反而有一種溫暖充斥在他的周圍。連帶着低落了一天的情緒也好了很多。

由于弗朗西斯科的家裏一定會沒有岳一煌所需要的調味料,所以……在淩晨兩點的時候,弗朗西斯科的豪車又再一次的開進了岳一煌所住的那個住宅區。

事實上,岳一煌今天已經累了一天了。

也許那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身體被累着了。

然而他還是想在回到他在都靈的公寓房後洗個澡就倒頭睡下的。

可現在有了一個弗朗西斯科,他顯然不能對一個在機場等了他兩個多小時的人說……我困了,現在就想睡了。又或者,不再只是一個人的家,會是他此刻所格外需要的。

岳一煌翻起了冰箱,更拿出了他之前所采購的那些食物,簡單的烹饪了一下。

“這是什麽?”弗朗西斯科指了指桌子上熱氣騰騰的那道白灼生菜問道。

“生菜,我把它在沸水裏煮了一小會兒,然後在澆上醬汁和調料。絕對不會讓你攝入的熱量超标。”

“然後你又把大明蝦開背烤了?還加了特殊的香料?天……這真的是普通人會在家裏做的菜嗎?”

“海産品很健康,怎麽吃都不會讓你跑不動。而且,只是放在火上烤烤而已,不麻煩。”

“可是大半夜的吃芝士焗土豆泥?”

“我以為你會知道芝士裏所含有的脂肪很難被人體吸收。只要不和黃油一起吃就不會有問題。”

眼見着弗朗西斯科還在那裏訝異着,把最後一道芝士焗土豆泥放上桌的岳一煌直接把叉子放到了弗朗西斯科的手裏。

“吃吧,吃飽了早些睡。今天我這裏的材料不多,只能做這些了。”

把菜全都放下了的岳一煌坐下來,可正要拿起筷子夾一些生菜吃,就感覺到了弗朗西斯科那仿若實質的目光。

“看來,在西沃克不在的時候過來和你一起搭夥吃營養餐,真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說着,弗朗西斯科并沒有給岳一煌任何反悔的機會,這就拿起刀叉品嘗起岳一煌做的菜。他确實是餓了,因此他第一個選擇的是芝士焗土豆。那香濃的味道簡直讓他不可思議,更無法想像那是一名職業足球運動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做好的。

那并不像是他所習慣的……那麽濃重的芝士味。卻是在半夜的時候顯得一點也不膩味。

事實上,僅僅有這樣一道菜,對于他而言就已經夠了。

所以,當他吃到之後的大明蝦時,驚喜幾乎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兩人很快的飽餐一頓,把餐盤全都扔給洗碗機。而後又分先後去洗了澡。

岳一煌并沒有提及讓這個大半夜的把他從機場弄回來的意大利人回自己家睡覺去。而是在弗朗西斯科先去洗澡的時候把自己平時躺在床上看書時用的另外一個枕頭鋪在了床上。

當後洗澡的岳一煌也擦着頭發從浴室走出的時候,他發現弗朗西斯科正站在床的旁邊看着那貼了滿牆的照片。那一刻的弗朗西斯科……顯得格外的深沉,比岳一煌所見到他的任何一次……都要更為深沉。

而後,他聽到了弗朗西斯科那天生就充斥着暧昧磁性的聲音。

“這些照片上的另外一個人,是巴薩的伊格勒斯吧?”

“是。”

“他是和你同期的巴薩青訓營學員,并且你們以前是搭檔?”

“是。”

這一次,岳一煌再沒有隐瞞的告訴了弗朗西斯科問題的答案。又或者,弗朗西斯科本就知道那些,只是想要從岳一煌的口中得到一個回答。然而接下去的那個問題,卻是岳一煌所始料未及又猝不及防的。

“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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