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嚴希挂了石久電話之後給孫宗打了個電話。

這個孫宗就是之前郗戰強介紹給自己的皮包公司老板,他的官司不着急,怎麽也要半年之後再說,目前的工作主要就是拖債主,所以孫宗這會兒接了嚴希的電話也挺意外。

之前跟孫宗聊了好幾回,嚴希大概知道他的公司是做貿易,也就是傳說中的二道販子,從東家進貨賣給西家,這次的案子就是他欠供貨商兩千萬的貨款,以甲方不給錢為由拖着,這不正往出轉錢,打算照嚴希說的那樣,來年破産清算。

而鄭行他們走空賬就需要這種二道販子。

裝模作樣的從這種皮包公司裏買設備工具,洗了一大筆錢,回頭私底下運作就說貨已經拉到哪哪口井上去了,領導只看賬,賬對上了就行,誰還閑的沒事跑到實地去看他到底買沒買這個東西。

嚴希也沒跟孫宗繞彎子,只問他能不能做鄭行他們站上的東西。

孫宗一看,這律師還有這本事呢,跟供應站領導都能搭上,真能耐啊,“我說,嚴律師,你怎麽也知道這個啊……你這跨行跨的狠了點吧……”

嚴希邊上樓邊給自己點煙,

“我沒想往這方面發展,這人就那天飯局上認識的,你不是也在麽,沒事聊天的時候他跟我說他們單位想走一批采油工具,這不找不到适合的公司麽。”

“長的帥可是有用啊,招人又招財,你說當時我也在,都跟那些領導自我介紹這麽多遍,他怎麽就沒問我呢。”

嚴希的聲音淡而無味,沒什麽心思跟這夥計扯淡,

“你就說你做不做吧,至少能有個兩百萬的活。”

“嚴律師,我作什麽啊,你沒見我這都準備破産呢麽。”

嚴希幹笑一聲,

“這是好事我才找的你啊,破産清算你最少要過上半年才申請,賺錢的機會就在眼前你還只吃老本兒?有必要麽。”

孫宗沉吟片刻,“可也是啊,那行,你看着約個時間吧,我做東,你做陪,找鄭所長好好聊聊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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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希到了地方,推門進屋,“那好,等我電話吧。”

孫宗一聽嚴希要挂電話趕忙開口,

“哎,哎,嚴律師,等等啊……”

“什麽事?”

“是這樣……那個……我看你跟石副部看着挺熟的啊……”

嚴希進了所,小王抱着一大卷東西上前,似乎有話要跟他說,可見他蹙眉沉臉的摸樣,想了想還是回自己辦公桌前了。

手裏的煙灰掉了一截,嚴希曲指彈掉,順手從辦公桌上摸過來一個煙灰缸,沒拒絕也沒承認,

“怎麽了。”

電話那邊的人笑的有點腼腆,

“啊……沒事……我就想問問他手機號……”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嚴希臉上,一道一道的,

“要石久手機號?”

“啊……哈哈哈……是啊……”

本來嚴希覺得沒什麽,可他這一笑自己就覺得有鬼,

“那你怎麽不去問郗總啊,你倆那麽熟……”

孫宗似乎不太想說,“這不先問你了麽,嚴律師,你不會不給吧……“嚴希彈彈煙灰,

“一會發給你。”

說完就挂了電話。

小王聽裏面沒動靜了,就縮着脖子進來說話。

“嚴哥,今天一個姓田的客戶找你,想約個時間談談。”

嚴希低着頭翻電話,“等會再說。”

然後又撥通郗戰強的電話,慢慢往辦公桌後踱。

嚴希很怕孫行找石久是有別的事,所以想着從郗戰強那邊套套話,倆人說了五分鐘,郗戰強聽嚴希自然帶出孫行找石久的事,也沒說什麽,就是笑的特別詭異。

他這一笑嚴希就更好奇了,

便半開玩笑的繼續試探,

“笑成這樣,難不成孫宗看上石久了……”

郗戰強直接笑出了聲,

“咱可不知道……不過……你是跟孫宗不熟……其實他這個人對這個事也不算太避諱,我告訴你也沒太大關系……”

嚴希似乎明白了什麽,轉手摁滅了煙。

“哦。”

郗戰強繼續笑,

“孫宗這小子吧……人其實還行……就這麽個癖好有點變态,唉,真替石副部捏把汗啊……”

——

石久眼皮跳了一上午,粘個紙都不好使,後來直接把石久逼急眼了,從錢包裏掏出一百元來撕下一個小角角摁在眼皮上。

這才稍微有點消停。

石久坐在辦公室開始整理桌面兒上的資料。

現在的這個崗位沒太大實權,屬于指揮崗,也就是領導階層,整天四處開會掌控大方向,憋好幾天憋出一個整頓想法來,再圈上七八個人去屋裏開會,開上五回六回,差不多了就找更高的領導批示,然後就能印成紅頭文件派下去禍害基層。

而且石久這邊的工作基本上都是黨內工作,按這方向發展,估計石久以後可能要幹黨委或者書記啥的,還真是個從政的道兒。

就是有點無聊,整天跟一堆老爺子一起呆着,石久都覺得自己有點老派了,那幫人也跟愛護小幼苗一樣,整天小石頭小石頭跟喊大孫子似的,煩的石久都想拿本兒打他們。

灌了一口茶,石久掃一眼日程表,今天還有四個會沒開。

想想都夠夠的。

眼皮已經不太跳了,石久剛想把那個錢角拿下來粘回錢上,擱在旁邊的手機就開始響了。

石久忙把錢又粘回眼皮上,接通了電話。

蔣雲清似乎在吃什麽東西,小牙切割機似的響,嘎嘣嘎嘣的,講話都聽不太清楚,“石久。”

石久閉目養神,“怎麽了。”

蔣雲清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

“你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石久沒太大反應,

“哦。”

“你媽問咱倆是不是好朋友,我說是。”

“哦。”

“然後你媽問我認不認識嚴希。”

“哦?”

蔣雲清旁邊有人,好像吧唧親了他一下,隐約能聽見那邊的男聲說一句‘乖,再吃一塊’,接着蔣雲清這個破嘴又開始造上了,“我覺得我說我不認識太假我就說認識了。”

石久騰的從椅子上坐直,眼皮上的錢角都飄下來,

“你是不是傻?就算你假的要死又能怎麽樣,你他媽是不是站在我這邊啊,她問你啥了還?”

蔣雲清又開始嘎嘣嘎嘣的嚼,

“他問我知不知道嚴希的生日。”

“然後呢,你媽你能不能吃完了再說……”

蔣雲清一聽趕緊整個咽下去,

“然後我就告訴她了。”

“那再然後呢。”

“你媽告訴我有時間去你家吃飯,我說好的阿姨,然後你媽就挂了。”

石久覺得也沒什麽事,彎腰從地上把錢角撿起來,找來一卷透明膠布,“你就這點事?”

“恩,沒了,彙報完畢,我挂了。”

緊着聽筒傳來一陣嘟嘟的忙音,石久把電話放在一邊,低着頭粘錢。

剛才的男聲聽動靜好像是趙梓龍。

石久雖然見他的次數不多,但是每回見,他都跟太監伺候皇上一樣跟在蔣雲清後頭收拾。

蔣雲清這小子傻了二十多年,在找對象上可算聰明一回。

這要跟着嚴希,還不定給糟踐成啥樣呢。

還記得當初蔣雲清一臉嚴肅的跟自己說嚴希這人不能深交,當時石久也就聽個話兒,現在可算是徹底明白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嚴希這小子挺陰損的,待人還不真心,怪不得蔣雲清喜歡他還騙他的錢,要麽怎麽說這人和人都是相互的,你怎麽對別人人家肯定怎麽對你。

石久錢有點粘歪了。

懶得再對整齊,石久把辦公桌一拾掇,看着差不多可以下班了,便拿着車鑰匙往外走。

外頭的風卷着枯葉沙沙作響,秋更深了,心裏還是燥的慌。

到家的時候石久接了個電話,打電話的人叫什麽孫崇,石久也不認識,覺得怪煩人的,三兩句就打發了,推門入屋。

中午石久媽炸了好多肉條,在外頭裹了一層面包屑,紅彤彤的肉盛在青瓷碟子裏,肉香味隔好幾米就直打鼻子,饞的石久手都沒洗就坐飯桌旁邊開始吃。

才吃兩口就覺得自己媽不太對勁。

老太太坐在一邊也不說話,往嘴裏塞兩口米就擡眼打量石久,比相親的大姑娘還羞澀,看的石久心裏發毛。

石久摸了摸臉,

“你幹啥?”

石久媽欲言又止的,“兒子,我說了你也別生氣啊,我今天拿着你和那個嚴希的生辰八字去算了一下,不過沒她的具體出生時間,所以可能不太準。”

石久這才明白自己媽問蔣雲清嚴希生日幹什麽,

“……你可真是……一天能有點正事麽,要是沒事的話就整一杯茶,老實坐在沙發裏,把節目轉到美食頻道,看上一個小時能還收獲許多知識學兩個好菜,多有意義?你說你浪費那時間去算什麽命啊……”

石久媽一臉你不懂的樣,

“媽還不是為了你,想着那個姑娘要是不适合你,你也趁早不用追不是,結果這算了一下啊……還湊合。”

“怎麽湊合?”

“算了,天機不可洩露,說了就不靈了。”

石久一口肉團梗在喉嚨,

心想還‘人雞不可外露呢’,不也照樣有變态往外露麽。

再說,天機多了個啥呀,不可露天機還算個雞巴命啊,

“行了,你一副想說的樣你快別憋着了。”

“哦,說你倆吧……怎麽說呢……她是富命,你是貴命,但是在一起不太和諧……算命的說是那方面……易有血光之災,還不孕不育,哎……你都這麽大了……雖然富貴媽也挺想要的,可是沒孩子怎麽行呢……要不你還是換個人吧……”

石久悶頭吃肉,心想我也想換啊,這不是光惦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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