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那天律師到最後也沒說話,倆人拉拉扯扯的硬是拖下了一層樓,律師平時比劃不過石久,那晚上真是豁出來了,光着腳丫子在外面戰鬥力都挺強,後來拉不住行李了,就抱着石久往回拖,石久怎麽問他走不走了他也不開口,張嘴就是倆字‘回家’。

好在最後樓底下有好幾個人開門進來,整的挺大的動靜,律師實在是扛不住了才不跟了,凍的渾身發紅往回跑。

但是臨了他看自己那眼神,石久後來真是想也不敢想。

走之後還挺納悶自己是怎麽狠的心。

雖然律師這事辦的是差勁,自己也很傷心,但這麽個作法,還真不太像自己平時的作風。

從嚴希家出來後,石久先把行禮放回車,尋思等他媽睡了在回家。

好容易在車裏磨蹭到十點半,看家裏燈都滅了才上的樓,結果一進門老太太正好起夜,娘倆看個對眼,石久媽當時就笑了。

把石久氣的,回去一晚上沒睡着覺。

肯定是給他媽氣的。

這兩天石久媽對石久好是好,但是嘴也缺德。

隔天中午石久下班,一進門老太太就殷勤的過來,等石久把鞋脫了,忙彎腰把石久皮鞋裏的鞋墊兒掏出來,拿到暖氣那邊幫烤着,一邊擺弄還一邊笑眯眯的看他,

“昨晚上怎麽回來了,還帶着行李?”

石久不愛搭理她,霹靂乓啷的往鞋櫃上扔錢包鑰匙。

石久媽啧啧兩聲,

“怎麽着……我就知道……都不用你說……你看看,這才多長時間就完了,你之前還跟我說他肯定會陪着你呢,這不把你攆出來了?”

石久把外套脫下來,挂在門口的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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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完沒完,找吵架呢?”

石久媽立刻把他的鞋墊從暖氣上拿下來,

“怎麽跟你媽說話呢?”

石久有氣無力的,

“媽,我這不想你才回家住麽?再說了……我也不是被攆出來的……我只是單純的想你……所以才回家找你麽……”

石久媽冷哼一聲,又把鞋墊給他放回去,

“這還差不多……”

後又起身上衛生間洗手,

“我今天早下了一會班,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還差一道糖醋裏脊,你這再等五分鐘就可以開飯了。”

石久恹恹的看一眼滿桌子的菜,真是沒啥胃口,

“別麻煩了,不想吃了,減肥。”

石久媽洗了手從屋裏出來,眼看着石久往他自己的小屋裏走,“你又不胖你減什麽肥?再說減肥也要等天熱了啊……這死冷寒天的人家都貼膘你減肥……你腦袋讓驢刨過麽?”

石久不想跟她說話,徑自進了自己房間。往床上一趴。

早晨上班開了一上午會。

石久平時就已經很煩了,這天簡直差點煩瘋,特別是看領導在上面磨磨唧唧的沒完沒了,就坐直了身體,整場怒視講話的領導。

雖然石久眼睛夠大,但是隔着十米的會桌領導也沒怎麽看見他,偶爾望向這邊還跟他點點頭,眼含欣賞,畢竟睡着的太多,這麽精神的聽他講話的小夥子也挺讓人感動的。

石久很想忙起來,這樣就沒時間想律師的事,沒成想這一上午開的會可是讓他結結實實的閑了一把,手機都玩沒電了。

這會兒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石久隐約聽見廚房鍋裏滋滋作響的油炸聲。

石久媽開着廚房門,一邊炸肉一邊拿個小紙殼把味往屋裏扇,還鬼鬼祟祟的問石久,“石久,怎麽樣?香不香啊……”

屋裏的人聞着味兒就出來了,坐在桌邊開始等,

“還行吧……恩……明天再減肥……”

石久媽樂了,麻利的炸完肉,關火瀝油,又調了點汁上鍋炒了一下端上桌,“快吃快吃,真是的……你有啥好傷心的……想想你媽我,不比你慘多了,當年我個弱女子還懷着個孩子都挺過來了,你這算個啥啊?”

“也是啊……”

“好了沒?”

“好了!”

石久媽給石久夾菜,

“沒事,時間長了就好了,我當時剛跟石淼的掰了的時候差點錘肚自殺,第一個禮拜還有點想犯賤去當小三,過了一段日子我就完全沒這想法了,等到了你出生,我就覺得石淼是個大醜惡矮禿子離開他我簡直太幸運了,所以兒子你挺住,聽媽一句勸,這年頭兩條腿驢找不着,人還不到處都是?非要找他?讓他滾!”

石久光顧着吃飯,就跟她比比大拇指,

“睿智!”

石久媽說的義憤填膺,但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就問了石久一句,“哦,對,你倆因為啥吵的架呢?”

——

那天真是把嚴希凍壞了,後半夜直接發了高燒,本來吃了點藥以為明天就好了,不料這次發燒勢頭還挺猛,一燒燒兩天,人差點沒死在家裏。

嚴希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走路都直晃悠,根本沒法自己去醫院挂號排隊看病,身邊也沒個人,給石久打電話永遠都是無法接通。

後來嚴希幹脆心一橫,躺在床上硬抗。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燒到多少度,睡了多長時間,起初還接了幾個電話,應酬和案子一律推掉,到後來幹脆手機靜音嚴希都懶得接,就一個人卷着被子躺在床上,困了就閉上眼睛睡覺,醒了就望着天花板發呆,好容易起來給自己燒點水吃藥結果還把手燙了。

費勁巴拉的挪到水龍頭下沖冷水,嚴希覺得自己沒什麽不能習慣的。

這就是自己以前的生活。

幹什麽都一個人。

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動靜沒有。

第一天嚴希還能睡着,做夢都是做夢都是石久回來了,給自己做飯了,還帶着自己打吊瓶,又倒水又遞藥的總之特別好。

醒過來後,嚴希胃都餓的抽筋,昏頭漲腦的開了電腦,從網上訂了個外賣,巴巴的等了半個點,回頭見着外賣大姐都覺得挺親切,還跟人閑聊了好幾句。

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熬過了一夜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還是沒退燒的跡象,又因為之前睡的太多,這會躺在被窩裏,嚴希怎麽也睡不着。

渾身發燙,卻是冷的厲害。

屁股跟手還都疼。

嚴希閉着眼睛,腦門上薄薄的一層汗。

給石久打了兩個電話,那邊永遠都是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您撥打的用戶沒有手機。

嚴希想了一會自己都想笑了。

覺得自己跟有毛病一樣。

很久以前就想明白的,也顧慮過,勸過自己的。

意料之中的事,搞成這樣給誰看呢。

在家裏呆了兩天,嚴希終于熬退了燒,到了所裏才發現自己發燒那兩天發生了很多事。

除去手上剩餘的案子,和趙庭長四處找自己,最大的事兒就是林立來自己所裏鬧了一次,帶着好幾個半大小子,因為沒堵着自己,又趕上當時接待他的正好是小王,這哥們直接把氣兒都撒小王身上了,把人打的鼻青臉腫,跟西游記演員一樣,整天頂着一個豬頭上班。

後來嚴希打了幾個電話才了解這家夥怎麽出來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給支的招兒,林立在監獄裏直接廢了自己左手騙了個保外就醫,出來就揚言就要弄死自己,據小王說他現在面目可憎,流裏流氣,跟之前那個肥豬形象截然不同,帶了幾個人也異常兇悍,估計也是在監獄裏呆過的,個個狂躁怖人。

嚴希聽了只是笑,這人之前就傻,現在更是愚蠢至極。

自己壞事做絕,步步行險,早練出了絕處逢生的本領。

甭管出了多棘手的事,嚴希都有的是招兒。

更何況這種明目張膽的犯法呢。

慌都不用慌,直接報警就行。

把小王打成那樣,嚴希再在背地裏使使勁,又判個三年沒問題,到時候人會被抓回去不說,數罪并罰,比之前蹲的時間還長。

開着車從所裏出來,嚴希去了一趟濱海局把這事辦利索了。

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幾個人很自然就去香格裏拉開了一桌,嚴希大病初愈,又渾身難受,抽煙都覺得拉嗓子,就更別提喝酒了,但男的在一起喝酒就這毛病,誰不喝就是不講究,不給面子,什麽吃藥過敏脂肪肝不是理由,感情深就是要一口悶。

嚴希最後還是被灌了一斤白酒,好容易撐到晚上九點,飯局散了,出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因為大家都喝的不少,都紛紛叫人來開車接自己回去,沒一會就剩下嚴希自個兒往停車場走。

停車場黑洞洞的,獸嘴一樣。

冷風湧起,吹出的聲響就仿佛野獸喉嚨裏發悶的咆哮。

嚴希晃晃悠悠的,掂量着自己是開車回去還是打車回去。

琢磨好一會,擡眼看見前面有個人,高高的個子,圓寸頭,正開了車門準備開車走人。

嚴希心頭一緊,連忙跑過去敲車窗,

“石久,石久。”

裏面的人瞪着眼睛往外看,愣了好半天。

嚴希又伸手去拉車門把手,拉了兩把也沒拉開,

“石久,開開門。”

裏面的人降下車窗,“你想幹什麽?”

嚴希眼疾手快,把手從車窗裏伸進去,扳了一下門把手開了門,接着把人往出拖,“石久,快走……”

車裏的男人都要瘋了,

“我靠,你誰啊,有毛病吧……咱們認識麽……”

“回家……快點……”

“……這酒味……哥們你喝多了……認錯人了……哎……別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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