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更)

紀天銘一向很注意自己在妹妹面前的高大形象。

……但他現在有點傻了。

不過他妹現在也沒工夫關注他的形象。

小家夥渾身濕漉漉, 眼眶紅紅的,小嘴一癟一癟……

忽然沒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

紀天銘以為他妹被吓到了,趕緊抱過來拍拍哄哄:“別哭了, 回來了就沒事兒, 乖了乖了。”

花啾哭得泣不成聲:“鍋鍋,鍋鍋沒了……”

紀天銘沒聽懂, 聯想到他妹愛吃, 立刻附和:“有果果, 回屋就能吃……”

“嗚哇!”花啾哭得更兇了。

“……”

紀天銘幹脆閉嘴了,就拍一拍, 輕輕的。

他不吭聲, 小家夥哭一會兒,自己就哭夠了,她一抽一抽的, 大眼睛蒙着水霧,似乎還沒能接受某個現實。

找寶寶的人接連撤回來。

紀天銘抱着委屈巴巴的妹妹, 替她解釋:

“啾啾掉到石頭縫裏,吓到了,別擔心……”

“……對, 石頭縫……”

“……比較偏僻,幾乎沒怎麽開發的那片, 我也是意外找過去的。”

他解釋得臉不紅心不跳。

大家都相信了。

畢竟島上挺安全的, 又沒在海裏找到, 寶寶怎麽可能憑空失蹤?找回來就對了嘛。

紀之霄的目光卻充滿懷疑。

他頓了下,問奶團子:“你有沒有見過一只大螃蟹……”

紀天銘把妹妹的腦袋捂進懷裏, 打了個哈哈:“這島上螃蟹很多嘛, 見過也很正常。”

紀之霄有點着急:“不是……”

正準備往下說, 忽然被人一把拽開。

胡美美皺着眉,往他的腦門上狠狠點了一下:“孩子都找回來了,你還追着問什麽!別給人添堵了。”

紀之霄才六歲,身板小,被她點得一個趔趄。

周圍的人看過來。

紀之霄眼眶微微泛紅,偷偷攥起拳頭又松開,忍住了。

花啾被胡美美吓得愣住,暫時忘記了鍋鍋的事。

可是大家都在關心她,卻沒人關注那個似乎說了句傻話的小男孩……即使他看起來都要哭了。

她揉着眼睛,扭頭看了一眼,被哥哥抱回別墅。

連秋芸其實也覺得匪夷所思,但她的腦洞還沒那麽大,只能暫時相信。

她叫了醫生過來給寶寶看了看,身體沒事,就放心了。

紀天钰琥珀色的眸子盈滿疑惑。

不過寶寶還在傷心,他沒追問,也沒研究。

剛要離開休息的時候,花啾突然叫住他。

“哥哥。”

“嗯?”

花啾把一個大金鏈子給他:“啾啾給你的,生日禮物。”

紀天钰接過來,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地挂在脖子上。

“謝謝,哥哥很喜歡。”

空氣感十足的美少年一本正經地帶着大金鏈子,認真道。

花啾開心了,大眼睛彎成月牙。

紀天钰也向她回以淡淡的笑,像微風掠過寧靜的湖面,一瞬即逝。

花啾眨眨眼睛。

等他回去之後,小家夥突然發出一聲驚嘆:“wooooo!”

紀天銘:“……你鬼叫什麽?”

花啾:“二哥哥笑了诶!”

……确實。

紀天钰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其他時間都像在發呆……其實是專注。

專注到沒有任何表情,更別提笑了。

或許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紀天銘被這兩個字肉麻到了,抖了抖。

才反應過來,脖子一沉,他妹把另一條大金鏈子也給他挂上了。

挂完仔細看了看,小家夥突然說:“哥哥你戴着這個,比二哥哥好看。”

她詞彙匮乏,不知道還有個詞叫順眼,反正好看就對了。

紀天銘:“……”

戴大金鏈子好看……

真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罵他。

這會兒安靜下來,紀天銘才想起之前他妹說她是個小妖怪的事情。

他總覺得不可思議,猶豫片刻問:“你真是個小妖怪?”

“對呀。”

“……什麽妖怪。”

“啾啾是玉,玉饕餮。”

花啾毫無顧忌地在哥哥面前說出自己的原型。

她總覺得哥哥不會害她,也不會怕她。

果不其然。

紀天銘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他只是有點傻。

他妹是塊玉?

玉饕餮?

用玉雕成的賊能吃的那個兇獸?

一時間,之前所有的迷惑不解都在此刻煙消雲散——怪不得她這麽能吃啊!

看來以後沒必要控制她的食量了。

——花啾啾她哥如是想。

全都弄清楚之後,時間也晚了。

紀天銘正準備戴着大金鏈子離開,腦子斷線的花啾忽然想起鍋鍋和海底的古董們,叫住他。

“哥哥。”

“怎麽了。”

“你可以把啾啾海底下的朋友帶上來嗎?”

“嗯??”

第二天,雙胞胎生日的這一天,老大紀長一還沒來。

連秋芸逐漸心浮氣躁:“他到底來不來。”

紀天銘迅速甩鍋:“反正我通知過了,不關我的事。”

連秋芸抱胸皺眉,在房檐下踱來踱去。

“那就不等他了,過完生日就走,愛來不來!”

“媽你太着急了,蛋糕晚上才切呢。”

紀天銘說着,抱着穿戴齊全的妹妹跟教練上了電動游艇:“我們先出海了,拜拜。”

花啾也跟着揮揮小手:“麻麻拜拜。”

連秋芸無奈:“小心點,注意安全。”

“知道啦。”

臨行前,紀天钰突然參與了進來。

電動游艇帶着一行四人離開小島,按照紀天銘提前在定位軟件上熟悉過的線路,駛向荒島。

“去那裏幹什麽?”紀天钰問。

紀天銘打了個哈哈:“我同學說那裏挺好玩的,潛水也有意思,去看看。”

紀天钰似乎相信了。

這邊小島星羅棋布,分布密集,大大小小有幾百個,而島嶼在X國都屬公共區域,任何人都可以停駐。

……不過也沒人往荒島這邊來。

沒水沒電沒網絡,買了還得花大價錢開發,鳥都不拉屎的地方。

教練把電動游艇停在不遠處的海面上。

他向四周掃了一眼,滿臉不解:“你真要在這兒潛?”

“潛。”紀天銘把設備穿戴好,利落地說,“教練你留船上看着紀天钰和啾啾,我就潛個幾米看看。”

說完往海裏一躍,直接跳了下去。

“……”

教練搖頭。

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地難以管教。

不過他已經拿了青少年潛水證兩年,下潛幾米十幾米也确實不成問題。

但願他別過火——

教練在船上數着秒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正當他準備再過兩分鐘就下去抓人時,艇邊海水嘩啦一聲,紀天銘鑽出海面爬了上來。

他看起來有點克制不住的雀躍,又忍住。

“走吧。”

這就完了?潛幾分鐘就過完瘾了?

來回将近一個小時……也是理解不懂這些富家小少爺的腦回路。

教練搖搖頭,開船往回走。

紀天銘回去後就按捺不住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老媽——

“媽媽媽!我潛水在荒島下面看到幾大箱寶藏!”

連秋芸覺得他怕不是傻了。

“家裏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整天做這種發財夢幹什麽,偏財撿多了還容易倒黴呢。”

紀天銘只好再三跟她保證:“我沒開玩笑,真的真的真的!不信您找人去看看。”

雖然只潛了十幾米沒看太清,但妹妹說那些東西……

“還有咱們國家的文物呢,我看的可清楚了。”

連秋芸被兒子唬住了。

“……真的?”

“真的!”

行吧。

連秋芸本來準備找人下去看看,轉念一想,先聯系了陳清平:“陳教授,您那邊有沒有文物保護方面的專家?”

陳清平不解:“有什麽事嗎?”

連秋芸簡單說了這邊的情況。

怕兒子搞烏龍,又補充了句:“小銘看到的,還沒确定,要不要我先找人……”

“不用不用,我聯系人過去,多謝告知!”

連秋芸沒想到兒子說的竟然是真的。

那座荒島下的古董被暫時轉移到自家島上進行處理。

打撈海底寶藏這種事,經常引發國際糾紛。

之前國內有一批文物被Y國撈上來,開高價才允許贖回,博物館出不起,最後全被私人藏家拍走了,令人嘆惋。還有探險隊以此為生。

這次能提前撈上來,真是幸運。

紀天銘沒想到自己幫忙幹了件大事,沖妹妹眨眨眼。

而妹妹正在聽古董朋友們說話:

“終于能回家了嗚嗚嗚”

“擦幹!對,快擦幹!我快馊掉啦!”

“這群人怎麽穿得古古怪怪……”

“我會想念那只大螃蟹的。”

大螃蟹……

花啾扣扣腦門,忽然想起那只大螃蟹。

這裏的人都說鳥語的!

它跟啾啾說一樣的話,肯定和古董朋友們是一樣的,不想家嗎?

花啾沒來得及深想,因為有個花瓶叔叔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疼疼疼疼死我啦!輕一點,別擠!”

因為現場都是确定後緊急調過來的人手,并不都對文物工作很熟悉。

幾百上千件古董堆在地上,花啾找見喊疼的花瓶叔叔,趕緊過去把它從金條下面解救出來。

“哎呦呦呦我的老腰要裂開了……多謝小囡囡了。”

奶團子禮貌地說:“不用謝。”

花瓶叔叔:“???”

團子:“叔叔,你見過啾啾的鍋鍋嗎,辣——麽大一個鍋鍋。”

花瓶叔叔:“那個,好像被一只螃蟹帶走了……”

團子失望地噢了一聲。

臨近傍晚時,文物工作者也來了,海島上變得忙忙碌碌。

花啾終于在灌木叢裏發現了大螃蟹,眼睛一亮。

“蟹蟹!”

螃蟹的手機沒電了。

它垂着兩只大蟹鉗,遠遠看着那堆被精心呵護的文物,悲傷的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裏流出來。

“蟹蟹,你怎麽了?”花啾問。

螃蟹忽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也想回家。”

……但是它回不去。

出了這片海域,外面有各種兇殘的海獸,能一口把它咬成渣,搭船吧,一不小心讓人發現就被上鍋清蒸了,它哪敢冒險?

平時紀家人不常來,這片豪華海島都是空的,它倒是可以經常來生活蹭網,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但今天觸景生情,難免就悲傷了。

怎麽沒人把它帶回家呢嗚嗚嗚!

要是能回家,誰願意在這旮沓待着啊!

花啾見它哭得這麽傷心,有點無措,她學着哥哥安慰自己那樣輕輕拍拍它:“別哭,別哭啦,啾啾帶你回家。”

螃蟹嗚嗚一聲:“你不是要把我蒸給你哥吃了嗎!”

花啾猶豫片刻,艱難地說:“那好吧,不吃了。”

螃蟹:“???”

這種事情還帶猶豫的?!

它哭得更厲害了。

不遠處幫妹妹望風的紀天銘無語了。

妖怪都是這樣的?

就這?

他聽得腦仁兒疼,忍不住出聲吐槽:“別哭了,誰會吃一只能說人話的螃蟹啊。”

螃蟹沒想到現場竟然還有第三人,哭聲戛然而止。

花啾聽見哥哥的話,卻很有參與感地舉了下手:“啾啾!”

“啾啾會吃,怎麽了嘛?”

紀天銘:“…………”

螃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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