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1
紅發少年,也就是梁裕，在門外锲而不舍地敲門，鄭西西只好再次将門打開。
“我剛剛想過了。”梁裕說道,“我們還是做朋友吧，當男女朋友不太合适。但我可以把我二哥介紹給你。”
“謝謝,不需要。”
“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梁裕邊說邊翻照片，“我二哥長得很帥,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花心了一點……”
他自覺說漏了嘴,連忙打住,咳了一下,繼續道，“你放心，外面的都是些露水情緣,我二哥人不壞的。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家庭吧,婚姻自主度不是很高，不然，家長又是停卡又是停零花錢的,還不準朋友借錢……”
“我以前離家出走過一次，差點住天橋了。”少年顯然經驗豐富，“最後為了過點好日子,不還是妥協了。”
鄭西西說：“我小學的時候就知道幫人摘茶葉偷偷攢零花錢了。”
梁裕震驚：“那……失敬？”
“如果你下次離家出走……”
梁裕眼睛一亮，“你要借我錢？”
“不。”鄭西西彎了下嘴角,“我可以給你介紹工作。你看你這雙手，敲門這麽厲害，不去搬磚可惜了。”
梁裕：“……”
在發現鄭西西壓根不是自己心目中溫柔小意的小姐姐後，梁裕便放棄了和她繼續聊下去的想法。
畢竟他自己長得也不錯,要是聊多了，被鄭西西發現了他帥氣外表下有趣的靈魂，對他産生想法，事情就不好辦了。
不過，微信還是可以加的。
兩人交換了微信，梁裕拱了拱手，“相親失敗仁義在，江湖再見好相逢。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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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西西“撲哧”笑了一聲，朝他揮了下手，“記住了，下次離家出走一定要來找我。”
梁裕跑得更快了。
梁裕這邊下樓不久，鄭父從書房出來。
鄭西西走了過去：“爸。”
鄭父點了下頭：“在學校住得還習慣嗎？”
“嗯。”她揚起頭，直接問道，“和梁家聯姻的事，是真的嗎？”
“還沒定下來，梁裕是過來做客的。”他看了下鄭西西，“你和顧允……”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壓根沒有男女關系，你是不是希望我去和梁家聯姻。”鄭西西直接問道。
鄭父咳了一下，沒有把話說死，“你是我女兒，就算要挑女婿，我也不會随便挑，肯定是各方面條件都選最優的。”
“梁家的孩子家世配得上你，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當然，我還是希望你能和顧允在一起，他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顧家現在的經營重心早就轉向電子和科技相關産業，從電子産品，游戲，到今年已經開始宣傳造勢的第一代家庭服務機器人……公司專利無數。而鄭家是做服裝起家，後來又相繼在餐飲、房地産等領域摻了一腳，産業和顧家基本上搭不上邊。
但是梁家就不一樣了，梁家有生産電子元器件的工廠。顧氏的産品遠銷海外，訂單量非常大，梁家想方設法想和顧允攀上關系，就是希望能展開合作，接到顧氏的單子。
顧氏随便露一點下來，也足夠梁家跟着喝湯了。
有鄭西西和顧允的這層關系在，梁家在選合作對象的時候肯定會優先考慮能和顧允說得上話的鄭家。
至于聯姻，說實話，在鄭父眼裏，梁家只能算個備胎，他最中意的還是顧允。
鄭西西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遞給他：“這是您給我的卡，裏面的錢我沒有動過，完璧歸趙。”
鄭父沒接，犀利的目光射向她，“你這是幹什麽？”
“我不喜歡被人當棋子，也不喜歡有人算計顧允。”鄭西西頂着鄭父不悅的目光說道，“顧允把您當做長輩，對您該有的禮數一點都沒少過，但是您從頭到尾都只想着怎麽利用他利益最大化，這是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嗎？”
外面都說顧允性格不好，但鄭西西第一次在鄭家見到顧允，就是他過來送伴手禮。
以顧允的家世，他本可以不把鄭家放在眼裏，但就鄭西西親眼看到的，他在鄭家禮數周全，對鄭父也始終以禮對待，沒有半分不敬。
但自己的父親從頭到尾就只想着怎麽從中獲取利益。
她受不了這樣的父親。或者說在她心裏，她始終是偏向顧允的。
她不希望有人算計他，更不希望看到有人通過自己算計他。
“你知道什麽！”被鄭西西這樣指着鼻子一通斥責，鄭父也怒了，“我是你們的父親，我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鄭家，不是為了給你們今後創造更好的條件！”
“果然是在鄉野農村長大的，沒有見識，沒有遠見！”鄭父憤怒地說道，“鄭西西，你太不懂事了！”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周圍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了。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什麽東西撕裂的聲音，那種屬于鄭西西和這個家相安無事的平靜表象被撕裂了。
“您說得沒錯，我是在鄉野農村長大的。”鄭西西平靜地說，“沒有受過最好的教育，也沒有機會出去增長見識，更不懂事。”
“我長這麽大只養成了一個優點。”鄭西西不緊不慢地說，“我喜歡自己做決定，并且從不為自己做過的決定後悔。”
她理解不了鄭父的想法，也不想了解。她可以一輩子窮困潦倒，但她只願意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呆在鄭家，接受自己被支配的人生。
她朝鄭父鞠了一躬，“之前拜托您照顧了，以後……如果您有需要，我也會履行自己作為女兒的贍養義務，在此之前，就不在這裏礙事了。”
她回房間拿上自己的書包，還有書包裏的筆記，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帶走。
她出來的時候，鄭父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分，但是，他拉不下這個臉去低頭。
鄭淮和鄭宜都還算聽話，鄭宜任性了一些，但從不頂撞他。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生過這麽大的氣了。
不過是一瞬間猶豫的功夫，鄭西西已經下樓了。
鄭父揉了揉眉心，到了這時候，他才深深覺得，自己養出來的和外面養出來的，到底是不一樣的。鄭西西渾身都是刺，沒有養在自己身邊，心始終向着外面。
鄭家房子很大，平時就算大家同時在家，除了吃飯時間，也不一定能碰上面。
鄭西西下樓的時候，最外面的大廳裏沒人，她很快就出了鄭家。
被外面的冷風一吹，鄭西西的大腦才短暫恢複了思考。
手機“叮咚”了一聲，鄭西西将手機掏出來看了眼，是昨晚自己發的元旦祝福短信，柳母回了消息，大概就是家裏很好，無需挂念，在鄭家要好好表現。
鄭西西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好一會才接起來，出現了舅媽猶疑的聲音：“喂？”
“我是鄭西西。”鄭西西開門見山地說，“我和鄭家已經鬧翻了。”
“你這個孩子。”那邊頓時急了，“你怎麽這麽蠢，舅媽平時都怎麽教你的？啊？一切向錢看齊……”
她說了一大堆，然後突然察覺到鄭西西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寄人籬下的孩子，現在也算個正兒八經的豪門千金了，聲音戛然而止，半晌後問道，“那……給我們的錢不會要回去吧。”
“不知道。”鄭西西說道，“他們要你就給，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收養我的時候，我媽給過你錢了。”
“你說的什麽話，把你養這麽大我們不要花錢嗎？你媽能給多少，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多費錢嗎……”她說完頓了一下，“你回去道個歉，你是親生的，血濃于水，什麽事情說不清楚……”
“不回，不道歉。沒什麽事就挂了。”鄭西西挂掉了電話。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也許是對這一幕早就有所預料，冷靜下來，反而沒多少情緒，只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沿着公路往下走，已經走出了很長一段。
昨天剛下完雪，外面天寒地凍，鄭西西走了沒一會便覺得手腳都快沒有了知覺。
她掏出手機給林叔打了個電話。
原本按計劃，她應該是下午才會回去，所以林叔送她到了鄭家後就離開了。
鄭西西打完電話便繼續往下走，直到看到了離鄭家最近的一個公交車站，走了過去，一邊跺腳一邊對着手哈氣。
這邊是富人區，人流量少，公交車十分稀有，等半小時也不定能等來一趟。整個公交車站只有鄭西西一個人。
她在車站等了好一會，沒有等來林叔，卻等到了一輛熟悉的紅色跑車。
顧允從車上下來，從後座拿了一件長款白色擋風羽絨服，将鄭西西從頭到腳整個人裹住。
寬大的羽絨服為她隔絕出了一方溫暖的世界，羽絨服的帽子落下來擋住了她的一半視線，耳邊的風聲和寒冷的空氣似乎也在一瞬間離她遠去。
顧允穿着離開前的黑色大衣，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把她裹起來，也沒有說話。
鄭西西原本稱得上平靜的心緒，在看到顧允的那一刻，突然湧上了排山倒海般的委屈，眼睛一下子便蒙上了一層水霧。
“妹妹。”顧允嘆了口氣，伸手揉了下她的頭，溫聲道，“跟哥哥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