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黎世

半年前,姜言瀾陪于秦朗來過蘇黎世一趟,向于秦朗的父母提親。

現在已經是冬季,但于秦朗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父母早知道發生了什麽,在于秦朗面前,他們都刻意避免談及姜言瀾。

于秦朗是個自律的人,情緒也不太外露,更何況又回到他父母家中,一來确實很放松,二來不想讓他父母擔心,他每天都表現得很高興。

至少不像八卦報紙上寫的,為姜言瀾傷神。

那天方沫給于秦朗電話,說姜言瀾和姜家二少已經回到江市,溫哥華那邊的事情解決了。

于秦朗松了口氣,沒再多問。

不到片刻,姜言瀾的電話打過來了,問他在哪裏。

于秦朗說在蘇黎世。

姜言瀾在那邊默了一瞬,于秦朗只聽得到對面急促的呼吸聲。

“知道了。”姜言瀾語氣不太好。

于秦朗捏着手機沒接話。

姜言瀾頓了下,嘆氣:“算了。”

他解釋這一個月太忙,沒來得及和于秦朗聯系,但他絕口未提去溫哥華的事。

就好像這一個多月他并沒有消失過。

于秦朗心裏畢竟只有這麽一個人,哪裏舍得戳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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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于秦朗目光才緩緩沉下去。

從他來到這邊,兩天了,蘇黎世的雪一直未停。

站在窗戶邊往外看,紛紛揚揚的雪落下來,仿佛沒有停止之日,銀白的世界一直蔓延到街的那一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于母出現在于秦朗身後,輕輕地拍撫他肩膀。

于秦朗收起情緒,微笑着回頭喊了聲母親。

“再過二十天,就是新年了。”于母向前走兩步,和他并排站立,望着窗外輕聲道。

雖然在國外,這麽重大的節日,他父母卻絕不會忘記。

于秦朗點點頭,他來這邊,就是為了陪他父母過新年的。

他母親停頓片刻,忽而又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語氣輕柔,還帶了點小心翼翼。

于秦朗側頭望她一眼,笑着嗯了一聲。

母子兩靜靜站着,都沒再說話。

于母望着自己兒子,心情其實很複雜。

從前她與丈夫奔波在各個片場,忽視了孩子。

等他們意識過來,孩子已經長大,不再需要他們的關心。

所幸于秦朗很聽話,很自律,跟圈裏那幫纨绔子弟完全不同。

雖然性情淡漠了點,但他懂事,孝順,根本不用大人耳提面命。

于秦朗從小愛讀書,人長得英俊,又乖巧聽話,于母曾不止一次慶幸自己的孩子沒染上一點惡習,更沒有走上歧路。

她以為于秦朗會一路讀到博士,然後做個學究人物。

但沒想到她的孩子一聲不響地進了娛樂圈。

當初于秦朗也只是知會了父母一聲,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在娛樂圈裏闖出一番成績。

于父于母并不知道于秦朗為何要進演藝圈,也曾經擔心過。

但幸好他們的孩子依舊聽話,依舊潔身自好。

于秦朗一步步走過來的艱辛,他們都看在眼裏。

後來和姜言瀾結婚,他們本以為于秦朗有個好歸宿。

但現在看來,并不如此。

她的孩子,現在一身傷痕地回來了。

事情發生後,于母好多次都忍不住落淚,總覺得是自己和丈夫虧欠了于秦朗。

況且自己孩子受那麽大的委屈,做母親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但于秦朗并沒有跟他們抱怨,甚至很少談及這方面的事。

這次于秦朗回來,表現得也很平淡,每當她露出關心神色,于秦朗便會用笑容安撫她。

于母看在眼裏,更覺得難受,總想找個機會和他談談。

“秦朗,是……言瀾的電話?”于母其實有點難以啓口,想來想去,幹脆直接問了。

她這個孩子,太過獨立,她有時候反倒不知道怎麽和他交流。

于秦朗點點頭。

“你們……”于母猶豫了下,“還在聯系?”

于秦朗道:“上次他帶情人去片場,動靜鬧得很大,想必母親是知道的。”

于母皺了皺眉:“……嗯,後來言瀾離開,報紙上就再沒有你和言瀾的報道。”

“大概被姜言瀾封鎖了。”于秦朗笑笑,道,“他情人在隔壁劇組。”

他輕快地說出這話,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于母表情複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于秦朗摟住她肩膀,微笑道:“我開玩笑的,之前他去了溫哥華,現在回到江市,和我說一聲。”

“……你們現在……”于母眉頭仍然緊皺,但她到底沒再追問下去。

在她看來,自己孩子和姜言瀾之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至于是什麽,她卻講不出來。

但她當初也是信任姜言瀾的,不然不會将自己兒子交到對方手裏。

最後于母輕聲嘆口氣,拍拍于秦朗臂彎,道:“你父親在書房,去陪他下盤棋吧。”

于秦朗道:“好。”

他斂了眸中神色,攬着他母親往書房走去。

這邊于秦朗安心陪他父母過年,回到江市的姜言瀾卻滿心不舒坦。

他二弟與情人和好後,每天都甜甜蜜蜜,還在他面前晃悠。

害他不自禁想起從前與于秦朗在一起時的種種情動……

他火氣越來越大,偏偏姜二少還故意刺激他,時不時提起于秦朗。

最後姜言瀾一氣之下,帶方沫去了酒吧。

方沫幾次張口,被姜言瀾瞪了回去。

自從和于秦朗在一起後,姜言瀾已經許久不曾接觸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

方沫猶豫着要不要向姜老爺子彙報。

姜言瀾睨他:“不許說。”

方沫只好集中精力照看他。

姜言瀾這次倒還規矩,沒叫人陪,一個人在角落裏默默倒酒,一杯接一杯。

方沫看得直皺眉,忍不住道:“秦朗哥不喜歡你酗酒。”

姜言瀾酒量好,腦子還很清醒,哼一聲,道:“如果你把秦朗叫來,我立刻就回家。”

方沫搖頭,他家大少爺有時候鬧起來實在像個小孩子。

他頓了頓,道:“我給秦朗哥打電話。”

姜言瀾拍桌子:“不準。”

方沫剛想反駁,手機突然響了。

姜言瀾緊張地盯住他。

方沫笑起來,故意走開,到安靜的地方接聽。

等他回來,姜言瀾已經乖乖坐好,一眨不眨地望住他。

方沫想笑,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咳一聲,道:“不是秦朗哥。”

姜言瀾籲口氣,繼續往杯裏倒酒。

方沫趕忙補充:“但我真的會打電話。”

姜言瀾不理他,又叫了瓶酒。

方沫在一旁鼓起臉。

姜言瀾笑道:“你回去吧,跟老爺子和夫人說我在談事情。”

方沫哪敢放心,他也不跟姜言瀾争辯,只是搖頭。

姜言瀾被逗笑了:“那就留下吧,晚點送我回去。”

方沫捏着手機,點點頭,但他眼中神色卻有些焦急。

從前姜言瀾玩得很瘋,他每次勸阻都不聽。

當時他們在國外,姜老爺子即使有心管教兒子,也鞭長莫及。

每次姜言瀾喝醉酒,還要叫上一堆男男女女,那種糜爛的生活,方沫回想起便替姜言瀾感到難受。

他實在不願看到姜言瀾再次過上那種日子。

直到半個小時後,酒吧裏出現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方沫才悄悄舒了口氣,眼睛亮起來。

姜言瀾此時喝得有些多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身邊多了個人,他眯眼看了看,轉向方沫,道:“好像是個大明星。”

方沫點頭,介紹道:“李頁晖。”

姜言瀾恍然哦一聲:“給阿朗送過感冒藥。”

方沫并不知道這件事,轉頭去看李頁晖。

李頁晖笑而不語,只是牽起方沫的手,看向姜言瀾:“聽說秦朗已經去蘇黎世。”

姜言瀾擡頭跟他對視,微微皺眉。

李頁晖一笑:“借酒消愁,也是個好辦法。”

方沫朝他搖搖頭,不讓他再刺激姜言瀾。

李頁晖笑着親親他手心,

姜言瀾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小沫,你跟這個人……”

方沫有點赧然,垂下頭,算是默認。

他起初并不願意讓姜言墨知道他跟李頁晖的事。

主要是他跟李頁晖之間進展得太快,而且很突然,他想穩定一些再跟姜言瀾說,免得被姜言瀾取笑。

當然,姜言瀾也不會真的取笑他,但一定會跟他家裏人說。

到時候他跟李頁晖的事,就真的瞞不住了。

這次要不是李頁晖恰巧打電話過來,兩人又很久沒見,他也不會透露行蹤。

姜言瀾瞧他一陣,突然笑起來。

他還以為李頁晖對于秦朗有意思……

李頁晖似乎知曉他想法,也是一笑,道:“我跟小沫一個多月不見,很想他,就跑過來見他了。”

看來他對方沫确實是真心,姜言瀾滿意地點頭。

李頁晖接着道:“我下午趕完通告才跑過來的,明天一早又要走……但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見小沫一面。”

方沫有些不自在,不過眼裏卻漾着笑意。

姜言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

李頁晖笑道:“想見對方,就見,哪裏顧得了那麽多。”

姜言瀾捏着杯子的手一抖。

李頁晖給他滿上酒,與他碰了碰。

兩天後,于秦朗家的門鈴響起,他看到門外的姜大少,表情滞了滞。

姜言瀾直接越過他,熟門熟路地往裏走:“我餓了。”

于秦朗關了門,垂下眼睑,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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