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後訣別

姜言瀾聽到于秦朗要去蘇黎世,驚惶地抱住他,急聲道:“你又要走?”

于秦朗遲疑了一瞬,伸手輕撫他後背,卻未作答。

姜言瀾更加焦急,摟得更緊,幾乎要将他嵌進身體裏。

當着長輩的面,姜言瀾卻做這樣親密的動作,像失了心魂一般。

于秦朗不覺有些別扭,但當他看向姜父姜母時,兩位老人已經相攜着走遠。

姜言瀾心情很糟糕,這些天于秦朗一直避而不見,即使在江市,他也沒有機會見到對方。

于秦朗完全在躲他。

但明明這半年來他收斂性格,誰都沒有招惹,一心一意等于秦朗,又把産業轉回國內,只為了和于秦朗相守。

只是于秦朗似乎并不領情,反而堅定地拒絕了他。

現在……這個人又要逃……

他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求得于秦朗的原諒。

更讓他郁結的是,于秦朗親口承認過對他的感情。

既然互相喜歡,為什麽還要分開?

他們之間,到底哪個環節錯了,他到底還要如何做?

姜言瀾将人狠狠摟在懷裏,恨不得揉碎對方。

他懊惱又無奈,就像個小孩,腦袋埋在于秦朗頸項裏,發狠地咬于秦朗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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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秦朗一向縱容他,等他發洩夠了,才輕輕推了推他,道:“我們好好談談。”

姜言瀾稍微放開他一些,卻依然拽住他胳膊,可憐巴巴地看他。

于秦朗心下一悸,慢慢別開目光,道:“我想退出娛樂圈。”

姜言瀾那天已經聽到他跟李頁晖說話,所以也不覺得意外。

但他斷斷不可能同意于秦朗離開,因為他知道于秦朗這樣做,都是為了躲他。

他臉色瞬間變了,抓住于秦朗,哀求地盯住對方。

于秦朗沒敢再看他。

他抗拒不了姜言瀾撒嬌示弱的樣子。

當年他就是被姜言瀾偶然流露的脆弱震驚到,才怦然動了心。

一晃二十年,他用心得到過,現在又要失去。

于秦朗垂了眼睑,輕聲道:“合約年底到期,還有半年時間……”

姜言瀾打斷他:“我知道。”

于秦朗點點頭:“這半年除了公司安排的活動外,我都會待在蘇黎世。”

姜言瀾手下不覺用力,手指幾乎掐進他肌膚裏。

于秦朗皺了皺眉,卻沒吭聲。

姜言瀾仔細看他表情:“你不回來了嗎?”

于秦朗沒有答話。

其實他可以哄哄姜言瀾,讓姜言瀾暫時放下戒心。

但他從來都舍不得騙姜言瀾,所以他只是沉默着,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姜言瀾急切地又問了一遍:“阿朗,你還回不回來?”

于秦朗微微嘆口氣,回看他,道:“言瀾,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走?”

姜言瀾搖頭,他向來都猜不透于秦朗的想法。

于秦朗忍不住用目光描繪姜言瀾俊朗豐神的眉眼,聲音輕緩而溫柔:“因為我發現我越來越介意你從前那些事。”

姜言瀾瞪大了眼睛。

于秦朗語氣有些惆悵:“你以前是什麽樣子,結婚前我就清楚,但我越來越在意,無法做到不介懷。”

姜言瀾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字。

他只能急切地望住于秦朗,期盼于秦朗能收回剛才的話。

對于自己荒唐的過去,他早就懊悔不已,更何況又因為簡啓的事,讓于秦朗心生嫌隙。

如今聽于秦朗如此直白地講出來,他只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阿朗……”他拉住于秦朗手臂,仿佛一不小心于秦朗就會消失。

于秦朗沒有掙動,視線落在他臉上,細細地描摹。

姜言瀾神色惶恐急切,他最怕于秦朗這樣沉默,抑不住哀求道:“阿朗,你跟我說說話……”

過了片刻,于秦朗才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姜言瀾又是一陣慌亂,急聲道:“阿朗,我已經知道錯了,最近我都很乖,誰也沒見,你要信我。”

于秦朗看向他:“……我信。”

姜言瀾眼裏露出狂喜,随即想到什麽,又逐漸暗下去:“那你為什麽……還要介意?”

于秦朗偏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大概我心胸比較狹小。”

姜言瀾聲音不由拔高:“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于秦朗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姜言瀾捏住他手臂:“阿朗,都是我從前太混賬……”他瞅了瞅于秦朗,突然小聲地嘟囔,“但我想……大家應該都會原諒一個真心改錯的人……”

于秦朗聽了,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笑:“是啊,許多人大概都不會介意,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

姜言瀾聽出他話裏的異樣,忙擡頭看他。

于秦朗也望向他,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言瀾,我覺得你該找一個不計較你從前那些事的人。”

他聲音淡淡的,就好像被清風送過來,不甚真切,但卻又震耳欲聾地刺激着姜言瀾的心髒。

姜言瀾已經被震住,只能死命地盯住于秦朗。

于秦朗垂下眼,低聲道:“抱歉,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度。”

姜言瀾歪着腦袋,顯然不信他這一套說辭。

他即使再不明白于秦朗的心,但于秦朗是什麽樣的人,他怎麽會不清楚?

這個人,雖然表面清冷了一些,心地卻十分善良單純,待人也真誠。

可是,姜言瀾想不明白,為什麽于秦朗要撒這樣一個謊來貶低他自己?

僅僅是因為想逃離開,不願意再跟他一起?

這個猜測讓姜言瀾感到絕望。

他心裏痛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想把自己埋醉在酒精裏,至少能暫時忘掉這剜心一樣的痛楚。

于秦朗瞧見他眼神漸漸不對勁,幽暗而陰霾,仿佛在極力壓抑着什麽。

見他這樣,于秦朗心裏頭也不好受。

但他終究什麽也沒說,不再像從前那樣細心地安慰,只是輕輕別開了目光。

姜言瀾胸口劇烈起伏着,他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會不會朝于秦朗撲過去,就像上次在酒店門口,将人狠狠壓在身下,不顧一切地留住對方。

但他還殘存着理智,知道如果那樣做了,只會讓他的阿朗逃得更遠。

他站在樹蔭下,日光從樹葉縫隙裏瀉下來,斑駁的光線在他臉上跳躍着,他整個人都若隐若現起來,讓人瞧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于秦朗不禁微微眯起眼。

姜言瀾再沒有出聲,只是歪着腦袋瞧于秦朗。

于秦朗緊咬唇角,才讓自己定下神來:“我下午回蘇黎世。”

姜言瀾還是不說話,就那樣愣愣地看着于秦朗。

于秦朗心下一絞,好半晌才找到自己聲音:“你……別再跟過去。”

姜言瀾手臂終于動了動,緩緩放開于秦朗。

他表情漸漸冷下去,看于秦朗的眼神也帶着一種陌生情緒。

于秦朗自然注意到他的變化,心下隐隐擔憂,略微遲疑後,他低聲解釋:“……我還會回江市。”

姜言瀾哦了一聲,臉上卻沒有多少驚喜。

于秦朗雙手握成拳,靜靜看他片刻:“希望下一次見面,我們都能放下那些不愉快的過往。”

姜言瀾不鹹不淡地回了一聲:“你還打算見我?”

一句話弄得于秦朗瞬間啞口無言。

姜言瀾性格像小孩子,但不代表他愚笨。

他早看出于秦朗徹底逃離的打算,所以上一次他才那樣激烈地表達他的憤怒和惶恐,急切地想要于秦朗留下來。

于秦朗壓下心裏的苦澀,默默地望着男人。

姜言瀾卻不再看他,後退兩步,冷聲道:“那麽,再見。”

他避開臉去,再不用迷戀和驚惶的目光纏住于秦朗。

于秦朗閉了閉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也說了聲再見,便轉身離開。

聽到于秦朗腳步聲漸遠,姜言瀾驀地開口:“阿離是誰?”

上一次于秦朗便問他阿離是誰,這次又聽到他父母跟于秦朗談起那個人。

他記憶裏,從來沒有一個叫“阿離”的人。

除了商隐那個逝去的朋友。

于秦朗聞言停下來,頓了幾秒,輕聲道:“我也想知道。”

說完不等姜言瀾接話,他又繼續往前走。

姜言瀾沒再叫住他,只是望着他背影出神。

他知道這一次,于秦朗是要徹底地走了,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

這讓姜言瀾陷入無邊的瘋狂裏。

他緊緊掐住手心,才讓自己克制住。

簡啓那件事,确實是他的錯。

但他從來沒想過,于秦朗會因為簡啓而跟他離婚,最後導致兩人走到訣別這一步。

這半年,他已經在改錯,但顯然于秦朗并不滿意,否則不會離開。

姜言瀾緊緊閉上眼睛,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會奔上去将人扣下來。

他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他真會把于秦朗關起來,再不讓對方離開自己半步。

但他到底忍住了,他不願意再傷害于秦朗。

也不知過了多久,于秦朗的身影早消失在小徑處,姜言瀾睜開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算了……”

他再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不管不顧地跑去見于秦朗。

因為于秦朗已經不願意再看到他。

他并沒有看到于秦朗離去時,那蒼白的臉色。

于秦朗回到前院,姜母竟然等在那裏。

他喊了聲母親,靜靜地等她說話。

姜母看了看他,躊躇一會,道:“秦朗,我想跟你說說阿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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