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于是抽泣了一會兒，又鎮定了下來，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芳姨……這些事情，我做晚輩的，也不好給你拿主意。”趙之喬蹙眉，他自己的感情都還一團糟，怎麽能給別人出主意。
“芳姨，我想，其實你的心裏應該有了決斷了吧……”
張真芳擡眼看着趙之喬，斷斷續續道：“我……老周他……得了胃癌……雖然只是早期的，但……我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抛下他。而且……小猛年紀又輕，以前老周又不讓我見兒子……如今小猛大學也沒考上……這、這兩父子，就只能靠我了。老三、老三他……是我對不起他……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報答他。”
“這些話，恐怕您得親口對三叔說了。”趙之喬認真道：“三叔會理解的……”
不過傷心卻是難以避免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張真芳埋着頭，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趙之喬無論如何都希望張真芳能夠過得幸福，于是也不再多說，怕加重她的心裏壓力，只是輕聲地安慰着她，直到這善良的婦人眼眶都紅腫了起來，才稍微止住了悲傷，離開了趙之喬的屋子。
然後趙之喬便關上了門，靜靜地等着結果。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趙伯松那邊來了話，說是讓他去書房一趟。
趙之喬整理好心情便過去了。
“真芳都跟你說了吧？”趙之喬一進屋，趙伯松便直接問道。他像是有點疲累的樣子，靠在沙發上将頭往後仰，輕輕地閉着眼睛。
趙之喬走過去坐在父親的旁邊，答道：“嗯，芳姨和我說了。三叔他……現在怎麽樣？”
“能怎麽樣？還不就是那樣子，只是皺了下眉，什麽都沒說。”趙伯松哀聲嘆氣地道：“哎，我這兄弟啊，這輩子就是這麽點兒背。”
趙之喬不言，心裏也為老三感到可惜。
沉默了一會兒以後，趙伯松又開口道：“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都是一家人，也別說真芳什麽了，省得她又愧疚。而且也不能不管她，周元慶病了沒法工作，他們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我看……怎麽能幫他們一把，哦，對了，還有那小兒子，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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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喬思索了一會兒，道：“芳姨說是十七了。那孩子，聽說是讀書不行，但人還是機靈的。所以我想，可以讓他去學個手藝，就學理發也行。正好我們那家老店的師傅可以帶他。不過，這家裏是不能讓他們父子兩住了，三叔一天來來去去地，看着也不好。不如就近給他們找個房子，也方便些。”
“這些都是可以的，但是還不夠……我想想……”趙伯松揉了下眉心，道：“幹脆，那家理發店也給真芳算了。這店生意不錯，以後等那孩子學出來了，正好就可以接手，以後有一口飯吃。真芳這些年照顧我們父子兩，也辛苦，現在我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都是一家人，爸爸決定就好。”趙之喬答道。
“那行，正好這幾天你也沒事，就陪着真芳去找房子，重點是帶她散散心，別讓她多想。我現在去小樓那邊看看老三。”趙伯松說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翌日。
趙之喬一早起來就沒有看見父親和老三，想來大約是怕老三和張真芳見了尴尬，便将老三帶了出門。
于是趙之喬在吃過早飯以後，就同張真芳一起去了周元慶和周小猛住的賓館。
趙之喬只在年幼時見過周元慶，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周小猛，對他們也沒什麽記憶。
今日再見，周元慶身形消瘦，臉色蠟黃，看着就一副病怏怏的模樣。而周小猛倒是挺精神，個子高，模樣也周正。父子兩人都謙和有禮，趙之喬對他們印象還算不錯。
幾個人閑聊了一會兒，趙之喬就将自己和父親的安排對這一家人說了，張真芳感動地直抹眼淚，但是也沒有推辭。将周元慶安頓下來休息以後，趙之喬就和張真芳還有周小猛兩人一起去理發店看看，而後就開始找房子。
整整一天都耗在這這上面。要找個各方面都令人滿意的房子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三個人一天下來光看房子就看了七八套，兩個小夥子倒是沒什麽，只是怕張真芳累着了，于是到下午些就帶着些房子的資料回家休整。
晚上的時候李西還來了個電話，在聽趙之喬簡短地說了下這件事以後，便主動要求幫忙，于是接下來的幾天裏，三個孩子陪着張真芳，一點點地将她心裏的陰霾給驅散了。
第四天終于将房子給定了下來，一套兩居室，房子不大，但是所有的家具都齊全，立刻就能住人。周家兩父子的東西不多，收拾了下就搬了進去，當晚，張真芳就在這屋子裏做了幾道菜，将趙伯松也邀了過來，吃了一頓晚飯。
張真芳要照顧生病的周元慶，便不能在趙宅常住了，商量了下便決定白天還是繼續在趙宅打點，晚上就回來。
晚飯以後趙伯松先回了家，留趙之喬和李西又陪了張真芳一會兒才回的家。
剛回家，走進客廳，就聽見了喬悅的大嗓門，正喋喋不休地在趙伯松耳朵邊上說着什麽。但父親一直都沒開口，沉默地看着電視上的體育節目。
喬悅說着說着，一轉頭就看見了正在換鞋的趙之喬。
“之喬，回來了？”喬悅笑眯眯地迎上來，拉了下趙之喬的胳膊：“好久都沒見了，還說給你拿壓歲錢，來，大姨沒什麽錢，但這個還是要給的。”
“不了，大姨，我都這麽大了。”趙之喬趕忙推辭，眼睛瞟着父親的的背影，覺得他有點不高興。
喬悅也沒有堅持，就将錢收了回去。
趙之喬上前給父親打了招呼，發現他的确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想着可能是喬悅說了什麽話惹得父親不想理她了。為了緩解有些尴尬的局面，趙之喬便拉着喬悅往樓上去，邊走邊道：“大姨，我上次買了幾只鋼筆，你來看看有沒有合适的，給瑤瑤帶一只回去。”
喬悅笑道：“哎呀，那小丫頭還惦記你，說你也不陪他玩兒，這下開學了，又得好久才能回來。”
趙之喬将喬悅帶到了自己的房間，拿了幾只筆出來讓喬悅挑，順便跟她聊會兒，避開正在發火的趙伯松。
過了一會兒以後，對面趙伯松的房間裏傳出了動靜，趙之喬想着父親應該已經也睡了，便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喬悅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趙之喬坐在書桌前看父親給他的賬本，喬悅就站在一邊看着他，扭扭捏捏地說着話：“之喬，今天白天……去哪兒忙了？”
對于張真芳的私事，趙之喬并不想在背後說，于是便委婉道：“沒什麽啊，本來我就沒什麽正事。”
喬悅壓低了點聲音，道：“還想瞞着大姨我啊？我都知道了，你今天，是陪着張真芳去看房子了吧？”
趙之喬沒開口。趙宅裏進出的人不少，總會有人說三道四，這些事情也瞞不住。
喬悅還在繼續說着：“那家理發店，也送給她了？我都聽說了，還連着鋪面都一起送了。你爸糊塗，你怎麽也跟着糊塗啊！光那鋪面就值好幾十萬吧？我說句難聽的，這些東西……以後都是要留給你的。你怎麽這麽傻啊，就這麽白白給她了？”
難怪父親不高興了，這些刺耳的話，趙之喬聽着都覺得不舒服，臉色也有點難看，于是便沉聲打斷了她：“大姨，說這些幹什麽。”
喬悅像是沒有感覺到趙之喬的不滿，仍然尖着嗓子不停地說：“再怎麽說，她一個下人，憑什麽啊？你們也太沒規矩了。”
“大姨，都什麽時代了，還說什麽下人不下人的話。芳姨對我和爸爸來說，就是一家人。”趙之喬聲音裏已經有了明顯的不悅。平時喬悅在他面前說什麽，或者在他這裏拿點什麽，他都不會覺得不滿。畢竟這是他母親的親姐姐，他敬重她。
但她若是這麽說那個對自己如慈母般的女人，趙之喬脾氣再好，也沒法再給她好臉色。
“啧，我說你這孩子，腦子裏裝的什麽？”喬悅還比趙之喬更加不高興了，翻着白眼兒道：“你這孩子就是心軟。但你再怎麽對他們好，他們也只是外人啊！要我們，才是有血緣的‘一家人’！”
趙之喬覺得沒法再和喬悅說話了，正準備開口說讓她回去的時候，喬悅又開口了，更加地憤憤不平：“不是我說你們，你看看，我和你姨夫在趙家這些年，為你們兩父子做了多少事？你爸爸也沒說給你姨夫加些工資，還有我也身體不好，看着那麽大的店不累啊？哦，對了，再過幾個月，瑤瑤就要上大學了，又得花錢。我還想等我攢夠了錢，也可以開家小店糊口。你知道你外公去世以後，我們家也難。哎……哪裏知道，要是有張真芳那種運氣，我也不會這麽苦。”
作者有話要說： 27號入v，當天三更。謝謝大家的支持，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