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為對方消失得太快,諸伏景光最後還是沒有找到那道目光的來源。
甚至直到第二天,那種異樣都沒有再次出現。
不過還是不能放松警惕。
星川桐看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定的諸伏景光:“這裏有你認識的人嗎?你好像一直在找人。”
離拍賣會正式開場還有一段時間,星川桐便和諸伏景光一直在外圍大廳等着。
“沒有,”在找到對方是誰之前,諸伏景光不準備告訴星川桐,免得讓他不安,“因為我不太來這種場合,所以很好奇,讓你看笑話了。”
“這樣啊,那你要不要去那邊的展覽?”星川桐說,“雖然肯定比不上拍賣會裏的東西稀奇,但也很有意思。”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明明我是你的助理,”諸伏景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結果卻要你來帶路。”
“沒關系,”星川桐說,“那我們走吧。”
逛到一半的時候,諸伏景光忽然接到了安室透的電話。
算算時間,如果安室透昨天出發,今天這個時候也确實差不多要到了。
不過如果只是想通知自己,明明發個消息就行,為什麽要直接打電話?
難道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諸伏景光有些猶豫。
誰都會有不想讓別人聽到的東西,星川桐也沒太在意:“沒關系,你先去接電話吧,我在這裏等你。”
諸伏景光想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這裏是室內,為了保證拍賣會順利進行,這邊連走廊角落都裝滿了監控,如果那個人的目标是星川桐,除非是腦子缺根筋,不然對方也不可能蠢到在這裏動手。
諸伏景光接通電話。
“你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對面的聲音頓了頓:“他沒在你身邊嗎?”
就像諸伏景光想的那樣,安室透其實發個消息就行,但不知怎麽的,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打電話。
甚至發現星川桐似乎不在諸伏景光身邊的時候,安室透還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都是因為萊伊和琴酒那兩個混蛋,安室透有點頭痛地想道,搞得自己現在看什麽都有點草木皆兵。
“算了,也沒什麽,”他立刻改口道,“我到那家酒店了,你們大概什麽時候出來?”
諸伏景光聽見安室透這麽問,也微妙地松了口氣。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安室透解釋,但諸伏景光現在顯然還沒想好要怎麽和對方說。
“等拍賣會結束,我到時候會發你消息。”
“好。”
諸伏景光挂了電話,打算回去找星川桐。
下一秒,他僵在了原地。
……不會吧?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打扮成侍應生的不良青年連連抱歉,“把您的衣服弄髒了,我帶您去房間換吧。”
星川桐看了眼自已外套上的水漬,又看了眼不良青年,總感覺這場景似曾相識。
他是不是不久前才經歷過一次差不多的來着?
星川桐看了眼遠處在打電話的諸伏景光,說道:“我知道房間在哪,我可以自己去,等會兒那位先生過來的時候,麻煩你跟他說一聲。”
不良青年自然點頭,不過照不照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和老大好不容易才等到那個麻煩的助理走開,怎麽樣也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星川桐一個人走到換衣間,這房間就比他之前按照系統吩咐布置的房間正常多了。
他換掉沾了水的外套,正打算回去找諸伏景光,結果一轉頭,就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睛。
綁架犯準備套麻袋的動作頓時僵在了原地。
星川桐看着他眨了眨眼,語氣毫無異樣地開口:“你好啊。”
綁架犯:“呃,你也好。”
……不對!
這家夥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嗎就打招呼?能不能有點人質的樣子!
“我知道啊。”
綁架犯:“嗯??”
“很明顯,”星川桐指了指他手上的麻袋,“你是來綁架我的嘛。”
綁架犯:“……”
那你他媽能不能換個表情配合他一下,你作為人質這個樣子他真的很難辦。
但就算人質不配合,他也得繼續放狠話。
“我告訴你,你既然落到我的手上,就別想跑走了!”
星川桐:“嗯,我不跑。”
綁架犯:“……?”
手機應該是在他換外套的時候就被人拿走了,星川桐對自己的武力值很有自知之明,和對方硬碰硬反正最後慘的肯定不是對方。
至于害怕,綁架對于家族繼承人來說并不算稀奇,在他身上就更常見。
星川桐五歲的時候第一次被人綁架,之後每年都要來上幾次,沒到變成日常那麽誇張,但也确實可以說是經驗豐富。
反抗是不會反抗的,之前的系統只是給他續命,但沒有改善他的體質。要是反抗途中受傷流血止不住,綁匪還沒想要他的命,他自己就得先完蛋。
星川桐也不怎麽擔心自己被綁走之後的事。
雖然這麽說對眼前的綁架犯先生不太禮貌,但能想出在拍賣會這種到處都是躲不掉的監控的地方進行綁架的人,對方在星川桐見過那麽多綁匪裏面也屬于傻得比較可愛的那一種。
星川桐現在甚至有空去想其他的事情。
之前那個假扮侍應生的人演技是真不錯,自己以後打算碰瓷任務對象的時候可以拿他來做參考。
還有諸伏景光,自己明明是想帶對方來放松,結果卻平白無故讓對方擔心,星川桐嘆了口氣,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還好綁架犯不知道星川桐腦子裏在想什麽,不然這會兒應該會很想撕票。
綁架犯把星川桐帶到一個貨運車的後車廂,不良青年正等在那裏。
“你看好他。”
“沒問題!”
扔下這句話,綁架犯就走到前面去開車。
“那我先睡一覺,”星川桐看向不良青年說道,“等你們到了再叫我好了。”
現在保存體力總沒錯。
不良青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人質,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點了點頭。
一邊還下意識地順着對方的話說下去:“那你需要枕頭嗎?”
“如果可以的話,”星川桐朝他笑了一下,“謝謝你。”
不良青年從後車廂裏跳下來,打算去問問老大有沒有枕頭可以給星川桐用,但走到一半,他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不良青年:“……”
等等,他不是綁架犯嗎?!
不良青年覺得自己身為反派的顏面盡失,立刻又轉頭殺了回去。
星川桐:“這裏沒有枕頭嗎?”
不良青年:“不知道,我還沒找……不對!你不要再試圖耍這種小手段,我絕對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你還是希望你的金主到時候能開個好價格吧。”
星川桐疑惑道:“可是我沒有金主。”
“別裝傻了,”不良青年嘲諷道,“那地方一般人可去不了,沒有你金主,那群人難不成邀請的是你嗎?”
星川桐想了想,看向自己換下來被綁架犯扔在地上的外套。
“我的外套裏有邀請函,上面有我的名字。”
“你在這裏幹什麽?”
綁架犯皺着眉走過來,就看見不良青年手上拿着張邀請函,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良青年:“老大……星川桐這個名字,是不是有點耳熟啊?”
是他記錯了嗎?他怎麽感覺,讓他們師父進去那人好像也叫這個名?
“你在說什麽鬼——”
綁架犯話音一頓,有種不妙的預感。
……不會吧?
星川桐也不由得開口道:“所以你綁架我到這裏,但實際上……”連他的身份都沒好好确認過?
星川桐覺得自己逐漸理解了一切,難怪對方會選擇在拍賣會進行綁架,是這個腦回路能幹得出來的事。
不良青年也覺得自己悟了。
“老大,我懂了,你一定是在想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
至于抓錯了人,怎麽可能呢,一定是老大故意制造的假象!
不愧是老大,格局就是高!
綁架犯:“……”
原來自己是這麽想的……算了,他就是這麽想的!
這人質确實挺離譜的,但他師父說的明顯有誇張成分,他身邊哪有什麽看一眼就要死掉的可怕情人。
“沒錯!”綁架犯十分有氣勢地看向星川桐,“當年你把我師父送進去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今天正好一起了斷!”
星川桐:“哦。”
當年……是哪個啊?他被綁架的次數實在太多了,回回至少都得進去一個綁架犯,星川桐真的搞不清楚綁架犯說的師父到底是哪號人物。
算了不想了,反正就算問了對方他也想不起來。
星川桐看向綁架犯:“那我現在可以繼續睡了嗎?”
綁架犯:“……當然不行!”
這家夥能不能尊重一下他們的職業?!
綁架犯覺得自己再和星川桐說話會被氣死,他看向不良青年:“把他的手機給我拿來!”
綁架犯也懶得去找報紙拼貼什麽勒索信,都什麽年代了,直接打電話用個合成音多方便。
他打開星川桐手機的聯絡簿,因為比較顯眼,綁架犯一眼就看見了幾個意大利名。
大概是商業客戶吧,綁架犯一開始沒太在意,但正要往下劃的時候,他餘光瞥見名字後面跟着的括號備注。
這公司名字怪眼熟的,彭格列……
彭格列?!
綁架犯忍不住思考這個名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們的主營業務雖然是綁架勒索,但也不是一年到頭都幹這個,不然早就上了警視廳的重點黑名單了。
再加上換假身份之類的工作需要,他們也得經常在地下黑.市走動,所以他們雖然不是正經有組織的Mafia,但也算半個混.黑的。
因此一些基礎常識還是知道的。
比如彭格列這個名字更具體地意味着什麽。
算了,綁架犯沉默地劃過這一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很多商業家族私底下都和Mafia有合作,本質都是利益關系,那群Mafia可不會管你有沒有被人綁架。
而且這一溜的名字雖然用了外文,但仔細看看分明就是日本名變過去的,要知道彭格列的大本營可是在意大利,光看這名字就知道對面多半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以為這樣就能吓住他?太可笑了!
綁架犯心中冷笑一聲,別的不說,一個遠在意大利的Mafia有什麽可怕的,至少也得來個本土勢力嘛!
綁架犯一邊這麽想着,一邊繼續往下找別的勒索對象。
綁架犯:“……”
他感覺到了窒息。
港口Mafia,這裏為什麽還有港口Mafia?!
星川桐看着綁架犯刷手機刷着刷着就回過頭來看自己,有些不明所以:“你怎麽了?”
綁架犯:“……”
我怎麽了?他才想問這個問題!
你一個正經商業公司的老板,怎麽聯系人列表的Mafia比他見過的都多啊!
警察等會兒要是找過來,就應該先抓你!
這列表裏到底能不能有個正常人了?!
不良青年也不理解自家老大的內心糾結,猶猶豫豫地開口:“老大,要不……我們今天還是算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看老大這臉色,今天形勢不妙啊。
綁架犯被問得一噎,幾秒後嘴硬道:“別說這種沒骨氣的話!”
不就是Mafia嗎,大概率也是個小喽啰,他還準備一雪前恥呢,怎麽能在這裏退縮?
大不了幹完這單他就跑路。
其他不好說,跑路他可是專業的。
綁架犯心情煩躁地點了一個看起來最正常也沒帶離譜備注的人名。
就這個吧!
電話響了。
伏特加下意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是一個特殊的電話鈴聲。
不是說它的旋律有多特殊,這同樣是手機自帶的幾款鈴聲之一,但作為大部分時間都和琴酒待在一起的人,伏特加基本沒聽見過琴酒用這個鈴聲。
琴酒沒有接通電話,扣着硬質手機殼的指骨緩慢用力地逐步收緊。
他冰冷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來電顯示名上。
——星川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