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空氣十分安靜。

大概只有星川桐沒意識到眼下驟然緊繃起來的氣氛, 還在思考怎麽處理安室透的傷口。

琴酒冷漠地看着靠星川桐扶着的波本,一時間連對赤井秀一的殺意都少了不少。

赤井秀一則在思考一個問題,波本這麽能演, 怎麽不幹脆去進軍好萊塢?反正肯定比在組織賣命賺錢來得輕松。

但有一點顯而易見, 他們兩個人都不可能繼續對波本動手了。

不然就是在星川桐面前坐實自己的罪名。

哪怕是琴酒也一樣。

琴酒從來無所謂在星川桐表現出自己冷酷殘忍的那一面, 可能也就三年前接到那個任務的最開始試着收斂過一下子。

但很快,琴酒就發現星川桐腦袋裏大概是真的沒有危機預感這種東西, 并且對自己的奇怪濾鏡厚得子.彈都打不穿, 以至于琴酒後面根本懶得演, 甚至有時候還覺得星川桐還是有點危機感比較好。

但現在不一樣。

波本明顯樂于見到他們動手,他的身手在組織裏也是數一數二的,想要假裝重傷但避開要害對他來說并不困難。

就很惡心人。

眼見氛圍越來越險惡,一個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聲音并不大, 但周圍沒有人說話, 便顯得這聲音格外突兀。

星川桐回過頭, 不太确定地開口:“黑澤先生, 好像是你的電話。”

琴酒當然知道, 但他冷着一張臉,過了好一會兒才暫時走開。

“貝爾摩德, ”走到旁邊的空地,琴酒語氣很冷, “我應該說過, 如果沒事就不要打這個號碼。”

“你今天火氣真大, ”貝爾摩德完全沒被他吓到, “我可是為了你之前要的資料加班了一個月, 你就這個态度嗎?”

聽見她這句話, 琴酒态度更差了:“如果你說的是橫濱地區的資料, 那是朗姆要的。”

貝爾摩德仿佛非常驚訝:“是嗎?”

琴酒語氣冷漠:“挂了。”

“等下,”貝爾摩德迅速開口,“因為一般來說,這種事都是你負責的嘛,所以我搞錯也很正常。”

準确來說,貝爾摩德想道,琴酒在組織負責的事情太多了,朗姆權限其實更高,但莫名感覺他幹的實事還沒琴酒多。

“而且你今天心情真的很差。”

貝爾摩德有些奇怪,琴酒雖然平時脾氣都不算好,但像今天這樣還是很少見。

琴酒現在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波本……等等。

琴酒語氣危險:“我記得,波本接任務之前,組織好像是讓你去教他。”

貝爾摩德有種不妙的預感。

“波本……他幹了什麽?”

琴酒毫無情感波動地陳述了一遍波本的豐功偉績。

沒等琴酒繼續質疑,貝爾摩德立刻撇清自己:“不關我的事!”

開什麽玩笑,天知道她只是給波本送了一堆教學錄像,根本就沒教過他什麽!

反正這鍋她不背。

琴酒冷笑着重複:“不關你的事?”

“對,”貝爾摩德理直氣壯地說,“是他自學成才。”

琴酒:“……”

貝爾摩德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冤,說道:“我當時也給你送過教學錄像,我可沒有偏心。”

貝爾摩德心說都是一樣的教法,還不是琴酒自己沒上心。

不過說起來,琴酒當時也确實沒有上心的必要,星川桐當時被迷得暈頭轉向的,根本不用琴酒多做什麽。

“你以前不過是被遷就了,”貝爾摩德特別随意地開口,隔着電話她可不擔心琴酒拿木倉對着自己,“但既然是做任務,努力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再說了,琴酒自己沒波本有悟性這難道還能怪她嗎?

雖說波本确實是太有悟性了一點……這升級的速度也太快了。

“所以要我說,你與其來質問我,不如去跟波本學……琴酒?”

琴酒面無表情地挂掉了電話。

貝爾摩德看着瞬間黑掉的通話界面,挑了挑眉。

她就說嘛,琴酒自己這麽沒有耐心,根本就怪不了她。

在琴酒離開的間隙,星川桐幫安室透緊急處理之後,順便又去找了不良青年。

雖然他不懂為什麽這裏突然出現了這麽多人,但場面混亂顯然不是什麽好事,而且等警察過來也很麻煩。

他不會把這裏的事說出去,但那兩個綁架犯就不一樣了。

“我之後會給你開支票,就當是封口費,”星川桐解釋道,“當然,你們進監獄是免不了的——”

還沒等星川桐說完,不良青年立刻打斷了他。

“我不要!”

不良青年打了個冷顫,懷疑自己和老大要是真收下這筆錢,他們兩個可能根本就撐不到進監獄。

星川桐周圍全都是魔鬼!

那是支票嗎?這是去地獄的船票啊!

而且監獄挺好的,他一點也不想那麽早出來!

于是他瘋狂搖頭,再三向星川桐保證自己什麽都不會說,請他一定要把錢收回去。

星川桐被他搞得一頭霧水,但當對方表示如果他再塞錢過來他一定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之後,星川桐只好停了給他們封口費的念頭。

現在的綁架犯都這麽正直的嗎……

不過星川桐也沒有疑惑太久,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把安室透送回去。

星川桐正準備去打附近醫院的急救電話,安室透卻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我真的沒有這麽嚴重。”

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傷口,安室透當然很清楚自己的具體情況。

手臂上的擦傷其實也只是看着吓人,但和他以前受過的傷一比,也就是小打小鬧,不用管它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雖然現在說這種話可能有點任性,”安室透朝星川桐露出一個苦笑,“但是我不太喜歡待在醫院,你放心好了,我等會兒自己包紮一下就沒問題了。”

星川桐自然不可能放着安室透一個傷員不管。

“那就不去醫院,”星川桐不打算勉強安室透,反正等會兒讓管家幫忙叫私人醫生過來也是一樣的,“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帶你回我的住的地方,可以嗎?”

他現在聯系管家,等自己和安室透回去的時候,私人醫生也差不多能到了。

安室透的語氣有些猶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星川桐還沒什麽反應,但因為耳力太好所以聽得一清二楚的赤井秀一忍不住回頭往那邊瞥了一眼。

波本那家夥會介意就有鬼了,赤井秀一敢保證波本絕對一直在等星川桐說這句話。

偏偏赤井秀一現在沒辦法向星川桐指出這一點。

雖然他能感覺得到星川桐其實并沒有完全相信波本的話,更多的只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礙于波本是在場唯一的傷員——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星川桐明顯還是決定先以波本為先。

自己這時候說話只會拉低自己在星川桐那裏的印象分。

赤井秀一面無表情地想道,這可比之前被迫和波本蘇格蘭一對二的時候憋屈多了。

果然,星川桐開口道:“當然不麻煩,你不介意我幫忙就好。”

“還有……”

星川桐有些猶豫,他還是想知道之前他們三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安室透看出他的想法,語氣溫和地開口:“諸星先生和黑澤先生也一樣,畢竟他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也不會介意。”

赤井秀一感覺波本即将榮登他在組織裏最讨厭的人第一位。

說是不會介意,但每個字都在強調是他們對自己動了手。

“确實是我的問題。”

說話的是剛打完電話的琴酒。

聞言,赤井秀一特別古怪地看了一眼對方。

琴酒說這話時沒帶他慣常的嘲諷腔調,甚至還很平和,但這才是最不對勁的。

這可是琴酒!

按常理說,他這時候早該拿木倉抵着安室透的額頭了。

琴酒眯起眼,聲調被壓得很低:“所以我之後一定會好好地向他表達我的歉意。”

安室透:“……”

他怎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出去接了個電話而已,琴酒轉性了?

星川桐還是一無所覺的樣子,更準确地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搞清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看見這三人“和諧”的聊天氛圍,星川桐歪了歪頭,想道:

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星川桐最後先帶安室透回了酒店。

雖然很不願意,但萊伊和琴酒現在确實不适合大大方方地出現在酒店,因此只能暫時避開。

和星川桐估計的一樣,管家和醫生也正等在那裏。

在門外等待醫生治療結束的時候,星川桐看見了朝自己跑過來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自然是一路跟着他們過來的,只不過剛才他不方便露面,星川桐便以為他是一直等在這裏。

“不好意思,”星川桐有些抱歉地開口,“我那個時候不應該随便亂跑的,讓你為我擔心了。”

諸伏景光當然不會覺得這是星川桐的錯,聽見星川桐這麽說,他心底反而更加愧疚。

“這是我要說的話才對,”諸伏景光露出一個苦笑,“我明明是你的臨時助理,結果第一次工作就搞成這樣。”

星川桐搖了搖頭,他怎麽樣也不會去怪諸伏景光,這事說到底确實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對自己被綁架倒是沒什麽太大的感覺,畢竟像綁架挾持甚至暗.殺,這類事星川桐都經歷得不少——這也算是家族內部奪權的正常操作,包括他因此遇到系統的那場車禍,其實也根本不是意外。

說白了,星川桐其實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只是這次還牽扯到了安室透,這才是最讓他不舒服的。

安室透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但星川桐心中其實有自己的猜測。

就算不提外面,哪怕是在現在的星川家,暗地裏想要對付他的人也不少。

但直接針對他風險太大,所以這些人有時候也會退而求其次。

其實就像那兩個綁架犯一樣,一般來說為了降低風險,首選肯定是他的情人或者其他關系親密的人,只不過這一回的綁匪業務能力太差,居然連人都認錯了。

不過星川桐記憶中認錯人的綁匪好像也不止他們,只能說世界上綁架犯這麽多,裏面出幾個傻子也很正常。

所以得知自己最近在追求安室透,那些人因此轉而對付安室透的可能性也很高。

這種事星川桐以前是确确實實經歷過的。

他當時的任務對象在橫濱,因為砸錢的前提是有錢,所以星川桐便試着在橫濱擴展了一下産業。

然而不幸的是,橫濱是港口Mafia的地盤,他的舉動似乎被當成了某種挑釁,導致沒過多久,星川桐當時的任務對象中原先生就因為他被港口Mafia盯上,對面還發了他一條言辭恐怖的恐吓短信。

格式和勒索信差不多,大意是你的情人在我們手上,想要保住他就一個人去某個約定的港口。

為了無辜被牽連的中原先生,星川桐最後當然還是一個人過去了。

不過讓星川桐意外的是,負責和他談判的那個地區管理人倒是不怎麽兇神惡煞,唯一的條件就是讓他簽合同。

甚至星川桐都已經做好簽不平等條款的準備了——商業談判靠合同給人使絆子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結果他當時看了好幾遍,發現大多都是互利互惠的條款,甚至好幾條還對自己有利。

于是星川桐在對面管理人疑似生無可戀的目光下“被迫”簽完了這份合同,這件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當然,星川桐沒覺得自己每次都能運氣這麽好,畢竟世界上像港口Mafia這麽有道德心的Mafia應該還是少數。

像這次就是,安室透突然出現這裏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可見背後主使人的惡意。

星川桐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沒錯。

不然安室透總不能是自己跑過來的吧?

而且最後還落下一身傷,怎麽看都虧死了。

看到星川桐表情越發愧疚,諸伏景光忍不住開口道。

“如果你是擔心裏面的人,”在星川桐面前,諸伏景光和安室透還是決定暫時裝成陌生人,“醫生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問題不是很大,所以你就放心吧。”

諸伏景光現在也只能這麽說,不然他總不好說你真的想得太多了,這都是安室透自己搞出來的事情,就為了演你。

太缺德了,因此諸伏景光只能委婉地安慰星川桐。

他們繼續聊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醫生也從房間裏出來。

從醫生口中聽到安室透問題不大後,星川桐終于松了一口氣,正打算進去的時候,醫生再次叫住他。

“少爺,你還是先給老夫人打個電話吧,她很擔心你。”

星川桐點了點頭。

确實,祖母現在一定很擔心他。

他看向諸伏景光:“可以麻煩你幫我去照顧一下安室君嗎?”

諸伏景光自然點頭:“你放心吧。”

于是星川桐出去和祖母打平安電話,房間裏最後便只剩下了諸伏景光和安室透。

“你的傷口還好吧?”

雖然諸伏景光當時看見安室透是假摔,但他畢竟沒有親眼見到傷口,心裏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安室透給他看了自己被繃帶包好的手臂,“只是小傷。”

确認安室透真的沒事後,諸伏景光也松了一口氣。

“對了,你們剛才在外面說什麽?”

“當然是在說你,”諸伏景光心情複雜地看着安室透,感覺自己對發小的了解還是不夠多,他無奈地說道,“他很擔心你,覺得是自己牽連到了你。”

安室透一愣。

他最開始純粹是想惡心萊伊和琴酒,并借此接近星川桐,但他沒想過星川桐會愧疚得這麽厲害。

雖然這對任務也是好事,但……

安室透有些懊惱:“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下意識想起星川桐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沒有想讓星川桐難過。

“我知道,”諸伏景光也嘆了口氣,他遲疑了一秒後,問道,“這個任務真的很重要嗎?”

聽見任務,安室透眼神微變,而後低聲開口:“貝爾摩德告訴我,如果這次任務成功,BOSS有很大概率會願意見我。”

哪怕BOSS最後沒見他,但能讓貝爾摩德這麽說,就證明BOSS十分看重這個任務。

只要能夠成功,他在組織裏的地位也會進一步提升。

況且,如果真讓組織其他人成功操控了星川桐,那也絕對不是他們願意見到的局面。

諸伏景光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不用安室透繼續解釋,他也明白了這個任務的重要性。

但是,“這個任務和你之前所有的任務都不一樣。”

安室透知道諸伏景光這句話的潛臺詞。

“你知道我的,”安室透只停頓了一秒,異樣的情緒就像是錯覺一樣消失在他平靜的眼中,“我怎麽會有其他私心?”

“倒是你,”安室透有意轉開話題,開玩笑地對諸伏景光開口,“你的性格才讓人擔心吧。”

不是說諸伏景光這樣不好,但作為卧底來說,他這樣确實比較容易受到感情的影響。

諸伏景光莫名心跳快了一拍,但很快同樣平靜地開口:“接這個任務的人又不是我,你自己都不擔心受到影響,我當然也不會。”

見安室透一挑眉像是要繼續說什麽,諸伏景光繼續說道:“而且現在還沒有完全确定吧,朗姆不是還沒有做決定嗎?”

這确實是個關鍵的問題,安室透立刻被轉開了注意力。

不過安室透也沒有太擔心。

“如果朗姆要選人,肯定會選最能影響星川桐的人。”

“星川桐肯定沒有邀請過萊伊和琴酒來自己的房間,更別提把自己的床也讓給他們睡了,”安室透語氣肯定,“我是第一個。”

“……”

發現諸伏景光突然沉默,安室透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麽了?”

諸伏景光:“……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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