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接下來的事情都很順利。
老夫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和星川桐打過電話之後,她發現星川桐似乎又一次幸運地逃脫了被包養對象關小黑屋的命運,這讓她稍微松了口氣。
當然, 直覺告訴老夫人這事還沒到頭, 至少在星川桐找到一個真的正經的交往對象之前, 自己多半還是要繼續提心吊膽。
不過短時間內她應該不用時刻備着速效救心丸了。
先是酒店莫名其妙地遭遇襲擊,然後又是被人綁架, 星川桐總不能在一個月內給她搞出三個大新聞。
綁匪那邊則是順利得有點過分。
當時負責綁架案的幾位警員看見綁架犯二人組感激涕零主動要戴手铐的樣子, 心裏并沒有對犯人願意洗心革面的感慨, 只覺得莫名瘆得慌。
這明顯不是忘了吃藥就是吃錯了藥,總之瘋得很吓人。
但這些都和星川桐沒什麽關系了。
按他家私人醫生的說法,安室透身上的傷不重,但想要完全恢複到原來的狀态, 最好還是繼續休息五六天。
這個說法當然誇大了很多, 按安室透的傷口嚴重程度以及恢複能力, 其實最多只要兩天就能好得差不多。
但安室透作為公安卧底, 有時候為了任務經常需要僞造傷口, 為了瞞過組織裏的那群醫生,他在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所以現在想要混過普通醫生的眼睛, 自然也沒有任何難度。
對于現在的安室透來說,受傷是個很好的借口。
一方面, 安室透可以暫時抛下這個假身份上的各種兼職, 而且星川桐顯然對他很愧疚, 幾乎一整天都待在他的身邊;另一方面, 也可以很有效氣走某些人。
萊伊只在第一天晚上來過一次, 當然不是為了給他探病, 而是明裏暗裏地向星川桐暗示安室透實際受的傷根本沒有那麽嚴重。
不過他明面上說得很好聽:“既然安室先生傷得這麽嚴重, 我覺得還是把他送去醫院比較好。”
赤井秀一在組織裏也沒少幹僞裝傷口的事,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一眼就知道波本身上的傷到底有多少水分。
更何況安室透是在他面前摔倒的,以他作為狙擊手的眼力,赤井秀一敢保證波本頂天了就是有點扭傷,還是對方故意的。
結果還沒等星川桐有什麽反應,安室透就先露出一個苦笑。
“看來諸星先生不太喜歡我待在這裏,不過确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自己,也不用繼續麻煩你們。”
“不,我沒覺得麻煩……”
星川桐頓了頓,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
平心而論,他其實還挺喜歡波本威士忌,但這種摻了綠茶變質的就算了。
因為這件事,赤井秀一之後再沒來過。
顯而易見,在安室透那見鬼的傷口痊愈之前,他來這裏純粹是在找不痛快。
沒了萊伊搗亂,安室透的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說到這裏,其實還要感謝貝爾摩德當初送給他的教學錄像,最開始安室透還覺得那些方法不太适用,不過現在看來,至少對星川桐是很管用的。
雖然目前有效的也只有星川桐,但安室透本來的目标也只有星川桐一個。
只要星川桐相信他就好了,其他人從來不在安室透的考慮範圍。
諸伏景光作為星川桐的臨時助理,自然也把自己發小的所作所為全部看在了眼裏。
安室透毫無疑問是個優秀的卧底,在當年的卧底培訓班上,他的成績也從來沒有掉出過第二名。
諸伏景光有點麻木地想道,要是當年那位給他們做卧底培訓的老教師知道他眼中的模範學生最後把學到的東西全部都用在糊弄星川桐身上,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過雖然安室透已經用上了所有的手段,但星川桐也不可能真的一直守在他的床邊。
星川桐原本是打算為祖母拍下拍賣會的某樣展品,不過因為後來他被綁架,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好在鈴木次郎吉很講義氣地幫他拍下了那樣東西——其實對方只是單純地想把拍賣會包圓,現在對方帶着東西已經到了酒店。
畢竟那樣展品很貴重,加上鈴木次郎吉的這份人情,星川桐都必須親自過去一趟。
拜托諸伏景光繼續照顧安室透之後,星川桐就暫時離開了房間。
星川桐事先叫了人來搬東西,所以中間也沒費什麽力氣,看着管家帶人把東西搬走之後,星川桐就打算重新回到安室透身邊。
星川桐一直覺得安室透是因為自己才受到牽連,就算沒有系統任務在身,他現在也有照顧對方的責任。
剛走出電梯,星川桐餘光瞥見旁邊閃過一個黑影。
下一秒,他就被人扯着手臂拉進了長走廊的角落陰影。
星川桐自始至終也沒有反抗。
他這樣仿佛“認命”的舉動直接讓對面的人冷笑了一聲。
“難怪你經常被一些蠢貨盯上。”
這麽沒有警惕心,确實會讓不少自命不凡的蠢貨覺得自己有機可乘。
星川桐覺得他說得不對,事實上,他覺得自己的身份才是別人總想着綁架他的根本原因,和他有沒有警惕心反而沒有什麽關系。
而且,“我不是沒有警惕心,我知道是你。”
來人自然是琴酒。
星川桐記得琴酒以前就很偏愛這種陰影的角落,走路無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影子一樣。
他認真地反駁道:“因為知道是你,所以我才不反抗的。”
“不過說起來,”星川桐想了想說,“我還以為你會和諸星先生一起過來呢。”
當時警察來做例行筆錄的時候,這兩個人就是一起消失的。
聽到諸星大的名字,琴酒眼底冷意一閃而過,他想起了一些被自己短暫遺忘的東西。
因為波本的突然出現,琴酒那天自然也沒能在星川桐的面前揭穿萊伊惡劣的冒名頂替行為。
準确地來說,波本當時的行為成功地吸引了琴酒當時絕大部分的仇恨值,以至于他都忘了還有萊伊這回事。
琴酒當然沒有好脾氣到不去計較這些事。
但像是歇斯底裏地大叫什麽“救了你的明明是我”這樣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愚蠢至極的行為,就算是打死琴酒他也做不出來。
“你要是再和我提起那個名字,”琴酒語氣冷淡至極,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我會立刻殺掉他。”
比起口頭上和星川桐解釋來龍去脈,琴酒更傾向于直接把萊伊幹掉,用事實證明萊伊連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證,更別提救下星川桐了。
琴酒一向認為行動比言語更具有說服力。
這個他指的很明顯是諸星大。
“但是——”
“你想說他是你的救命恩人?”琴酒嘲諷道,“是他告訴你的?”
赤井秀一當然沒說過這種話,星川桐心說但是也很明顯,畢竟長發黑風衣的組合實在不多——
星川桐看着面前的琴酒突然頓住了。
琴酒對星川桐根本不報什麽希望,他還是比較想要直接把萊伊幹掉。
這才是最有效也最一勞永逸的方法。
但這個危險想法才在琴酒的腦子裏轉了一圈,他的衣袖就被星川桐拉住了。
“那天的人,黑澤先生,是你。”
這個肯定句多少讓琴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但也沒好多少。
他并不覺得自己和萊伊有什麽相似之處,星川桐能把人認錯就證明自己和萊伊在他眼裏多半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比起星川桐把萊伊當成救命恩人,這件事才最讓琴酒火大。
所以還是得把萊伊幹掉。
星川桐苦着一張臉,也覺得很離譜。
這可不是第一次了。
他是怎麽能認錯一個人兩次的?!
這個人甚至還是他的熟人。
星川桐當然也不會去怪諸星大,因為細想起來,在自己感謝對方救了自己的時候,對方甚至還否認過,只不過自己當時腦子抽了把那當成了是客套話。
這就很要命。
琴酒不太想聽星川桐解釋什麽,聽星川桐叫萊伊的名字只會讓他心裏的殺意更重。
但星川桐卻還是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琴酒冷漠地看着星川桐,心裏在想要是星川桐又在自己面前提起諸星大,他保證今晚就動手。
然而星川桐的腦回路顯然不是他能想到的。
星川桐雙手抓住琴酒的一只手臂,語氣誠懇:“我能聞一下你身上的味道嗎?”
琴酒:“……”
琴酒:“看來你也很想死了。”
“不是,”星川桐立刻解釋道,“我是想記住你身上的氣息。”
俗話說事不過三,一次兩次就算了,要是再來第三次,星川桐自己都覺得有點太過離譜。
回憶一下他兩次認錯人的經歷,雖然有太黑沒看清和暈得太早之類的外力因素,但只要努力一下,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我絕對不會再把你認成其他人的,”星川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所以我想要好好地記住你。”
鑒于他兩次都沒看清臉,所以可以先從熟悉對方的氣息開始。
琴酒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聽起來是個很離譜的想法,但确實是星川桐這種腦子能想出來的東西。
琴酒不說話,星川桐也沒有放棄,還是一直抓着他的手臂。
他的力道對琴酒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他也沒有甩開星川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開口:“你記不住的。”
琴酒的聲音依然冷淡,不過這話倒不是故意嘲諷星川桐,而是陳述事實。
他再怎麽說也是殺.手,這一行最忌諱在工作現場留下自己的痕跡,要是他身上的氣息讓人聞一聞就能記住,琴酒也別想着什麽工作了,每天找上門的仇家和警察就能把他煩死。
但星川桐也不打算放棄。
連續兩次認錯人對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而且這個不行,還有聲音嘛。
有一瞬間,星川桐甚至冒出了把琴酒的聲音錄下來然後當聽力材料的想法,不過他也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從以前開始,星川桐就知道琴酒一直很讨厭錄音錄像之類的設備,要是自己真的那麽做,就真的是招人煩了。
而且不用錄音也沒關系。
“那你能和我多說幾句話嗎?”
星川桐覺得對方日常的語氣還有說話方式也很有記住的必要。
琴酒的臉隐在晦暗不明的陰影裏,然後忽然聲音很低地笑了一聲。
星川桐不明所以地擡頭去看他,但仰頭的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輕而易舉地反扣在琴酒的掌心。
有一瞬間,星川桐感覺琴酒離他很近。
琴酒的手指明明是冷的,但他的呼吸卻又很燙。
“比起聲音和氣息這種容易模仿的東西,”他微帶嘲諷的低音落在星川桐的耳邊,“你不如給我記點更關鍵的東西。”
——比如說?
這句話星川桐沒能問出口,他的手指被琴酒抓着強行擡起,最後落到對方頸側偏下的皮膚上。
在靠近肩膀的部位,星川桐柔軟的指腹碰到一塊深淺不一的疤痕。
琴酒身上的疤痕太多了,但有幾道傷,哪怕是最高端的易容術也很難完全掩蓋。
“你現在記住了嗎?”
明明沒有喝酒,但星川桐感覺耳邊的聲音慢慢模糊,同時搭在琴酒頸側的手指指尖也莫名其妙地開始發燙。
他少有地産生了想要逃走的念頭。
并不是害怕那些傷疤,而是出于一種更難以描述的危機感。
星川桐本能地往後退,但他的手腕被牢牢扣着,混亂掙紮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不太明顯的布料撕扯聲。
三秒鐘後,星川桐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扣子,然後又擡頭看了一眼琴酒因為缺了扣子散開來的衣領。
“對了,”星川桐仿佛突然想到什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琴酒,“安室君要換繃帶了……我得過去一下。”
“衣服不用擔心,”他的語速也比平常要快,“我會再買一件新的給你的。”
“那我就先走了!”
琴酒并沒有追上去,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星川桐離開的背影,再次垂眼的時候,長發也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才這種程度而已。
另一邊,星川桐看着自己手上的扣子,開始思考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他只是想記住琴酒身上的特點以免自己以後犯第三次錯,但現在看來他似乎又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包養情人無數但卻只把砸錢技能點到了滿級的星川桐感覺這樣不太好。
他演過的霸總劇本很多,像是壁咚之類的事情之前也沒少幹。
但說實話,星川桐一直覺得劇本上很多行為基本可以等同于耍流氓,所以他開始行動之前一般都會做好對方忍無可忍直接揍過來的心理準備。
劇本尚且如此,更別提他和琴酒現在只是普通的老板和員工。
雖然最後是因為琴酒抓着他的手,但最開始好像也确實是他先動的手……
星川桐很憂慮。
從學術上來說,自己扯壞對方衣服的行為貌似可以定義為職場性.騷.擾。
“先生?”
諸伏景光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星川桐一臉懊悔地站在走廊中間,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你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嗎?”
聽見諸伏景光的聲音,星川桐頓時忍不住有些心虛。
本來諸伏景光就因為房卡誤會對他有奇怪的印象,自己今天又幹了這種事,簡直是更加坐實了他不懷好意。
但糾結了好一會兒,星川桐覺得自己還是需要正視自己的錯誤。
“那個,”星川桐語氣猶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對法律比較了解嗎?”
“算是比較了解,”諸伏景光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想問什麽?”
“那個……我就随便問問。”
星川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語氣嚴肅地開口:“老板性.騷.擾員工……一般判幾年?”
諸伏景光立刻神色一沉:“誰騷.擾你了?!”
星川桐:“……啊?”
他搞錯主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