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婚約
謝晉找了兩套自己的衣服給少年做替換,吩咐蘭斯洛特抽空帶他出去買幾套衣服再把頭發修剪一下,完全将保姆大任交到了蘭斯洛特手中,蘭斯洛特樂此不疲,高興地應下。
晚一點,萊娜夫人喊他們吃飯,謝晉換了一身正裝從房間出來,看見燼正站在走廊上,聚精會神地看着手裏一本《機甲基礎理論》。
“從這個開始看,給你一年你也看不完。”謝晉路過少年,抛下一句話。少年将書收好,跟在謝晉身後,他想問點什麽但猶豫着沒有開口,時不時擡頭偷偷打量謝晉的背影。
謝晉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貴族禮服,深黑色的頭發難得沒有被軍帽壓住,鬓角微翹,褪去軍服後的身段依然筆挺,少了幾分軍人的嚴肅,多了幾分貴族的風雅。
這一身和軍服一樣适合他,燼想。
萊娜夫人問道:“晉兒,怎麽穿得這麽正式?晚上有舞會要參加?”
“是的,母親。”謝晉吻了吻萊娜夫人的臉頰,“有軍校晚宴,不能陪母親吃飯我很抱歉,燼會留下陪你吃飯。”
“那太好了,我很喜歡這個孩子。晚上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萊娜夫人挽了燼的手,少年的身體又僵硬地繃直了,無措地陪萊娜夫人說着話。
萊娜夫人問道:“你的燼是怎麽寫的?”
少年在空中虛寫了字,萊娜夫人笑得溫柔:“原來是這個燼……”
“?”燼迷茫地看着萊娜夫人。
“晉兒最早結契的機甲就叫燼,那臺機甲,每一個零件都是晉兒親手組裝上去的,我還記得當時晉兒喜悅的表情,他告訴我,燼,是足以焚盡一切的象征,傳說中的神鳥鳳凰就是在灰燼中誕生。”
謝晉今晚要去的是皇帝邀請的家宴,皇帝戈瓦爾好奢喜淫,經常在宮廷內舉辦宴會,宴請各方貴族。以家宴的名義舉辦的宴會是最高規格的,除了宴請的嘉賓外,往往只有皇帝及其直系親屬參加。
戈瓦爾的家宴在水晶宮最為奢華的大禮堂舉辦。
大禮堂內布滿了瑰麗繁華的裝飾品,落地窗簾層層堆疊,在地上蔓延開裙擺似的繁複花紋,一幅聖像畫橫亘了一張個牆面,畫上所有的色彩都是用寶石磨成了粉鋪灑,一張約有十米長的長桌擺放在大廳靠內側位置的臺階上,桌面上鋪着用金線、銀線繡出的昂貴桌布,左右後方兩個小噴泉伴着悠揚的小提琴聲,擊打在鵝卵石上,發出叮叮咚咚的水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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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推開鑲嵌着寶石的沉重大門,謝晉邁進去的時候,險些被吊燈的光芒晃瞎了眼。
他走到餐桌旁的時候,皇帝等正好從另一個門走了進來。
皇帝戈瓦爾走在最前列,身後跟着端着儀态的皇後,她看謝晉的目光裏帶着些許沒有隐藏幹淨的厭惡和仇恨,這不奇怪,謝晉剛“無意”告發了她親弟弟嚴重的渎職罪,最末,儲君德羅蒙德緊随其後。
德羅蒙德深得弗洛克斯家族的遺傳,五官精致,身材高挑颀長,一雙桃花眼生得非常勾人,嘴角不笑便像是帶着笑,舉手投足間盡是一派風流倜傥之相,只是望着謝晉的眼神讓謝晉非常不喜歡——那裏面充斥着的也是弗洛克斯家族祖傳的傲慢。
謝晉一一致了軍禮,皇帝笑着說:“別客氣,坐下吧。”
謝晉拉開賓客位置的椅子,看皇帝一家分別在自己位子上落座,這才坐下,随後一道道菜按照程序擺上了餐桌。
在上餐的間隙,皇帝關切地問道:“前段時間在γ3受的傷怎麽樣了?”
“差不多已經痊愈了。”謝晉客氣地回答,與皇帝之間的對話是皇帝問一句,他答一句,絕對不多說一個字,在小提琴的渲染下,氣氛還算融洽。
等正餐吃完,皇帝終于放棄那些餐前菜似的小問題,将晚宴導向最終目的:“謝晉,你聽說最近在帝都引起讨論的一篇文章嗎?”
謝晉點頭,眼神平靜地看向皇帝:“我聽說了。”
皇帝滿意地笑了,又問道:“那你覺着那篇文章寫得怎麽樣?”
這篇文章是在謝晉和藍洛清繳γ3區域同一天發出的,由基因學的頂級專家發表在帝國學術最高規格的雜志上,發表當天瞬間引起了轟動。
那是一篇有關于基因的研究論文,報道中宣稱,将父方和母方某些基因糅雜在一起可以使誕生的子方基因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有90%以上的概率是良性進化,但疑似要通過正常生理遺傳才能保證基因的高質量結合。
在論文末尾,專家點出,現今國內謝晉和儲君德洛蒙羅體內正好有這兩種基因,如果兩人能夠完成生理性結合并産生幼兒的話,該幼兒有很大幾率獲得更高質量的基因,甚至能夠修補、淘汰劣質基因。
謝晉早就猜到這次家宴可能的目的,見皇帝隐着點破,沉默了片刻:“這篇文章……”
“抱歉,”皇後打斷了謝晉的發言,她昂着精致的下巴,叫來侍從:“一杯溫水,謝謝。”
皇帝不悅地看着皇後,眼裏帶了些指責的味道,皇帝卻恍若未見,對一旁的儲君德羅蒙德小聲說:“大廳的溫度是不是有點高?”
德羅蒙德:“母親要是覺着熱了,我叫人把溫度調低一點。”
“不用,”皇後優雅地接過侍從遞來的溫水,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微笑着看向皇帝和謝晉,“下一道菜到了。”
按照餐桌禮儀,此時不該再講話,皇帝長吟一聲,不悅的情緒更加明顯。德羅蒙德疑惑的目光在帝後之間逡巡了一番,沒太明白母親今晚這是怎麽了,父親也是,怎麽會因為這個而生氣?
又到了用餐間隙,皇帝鐵心要将話題引回來,他又對謝晉說:“剛才說到的那篇文章,你想說什麽?”
謝晉淡淡道:“科學研究的目光一般都放得比實際情況長遠,現有的條件未必能滿足科學家的預測。”
皇帝表情一僵,微微蹙了眉頭,氣氛驟然沉了下來,皇後勾起精心妝點的唇角,說:“謝晉将軍說得有道理,我聽說很多學者都稱那寫文章的科學家是‘科學瘋子’,他常常提出很多不切實際的空談,這篇文章雖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可質疑的人也不少呢。”
謝晉多看了皇後一眼,已然明白了皇後的意思。
看來這婚約也并非不能扭轉,皇帝想讓他和儲君結婚,儲君的親媽卻未必同意。
謝晉掩了眼中的情緒,配合着皇後點頭示意:“是,我與皇後看法差不多。”
皇後笑了起來,她也明白了謝晉的意思,謝晉不想高攀皇家是最好,有那個心思她也會将其徹底掐滅,她不想要這麽一個出身下賤的賤種玷污了皇家高貴的血脈。
想到這裏,皇後揚了揚她線條優美的脖頸,在她右側大動脈處,有一塊菱形胎記,那是皇後家族的象征,亦是尊貴血統的象征。
皇帝沉默不語,嚴厲地看着謝晉,謝晉假裝沒注意,自然地品着紅酒,在僵持的氣氛中,卻聽德羅蒙德說:“我的想法倒是和母後、謝晉将軍的想法有所不同。”
“怎麽?”皇帝沉聲問道,“你有什麽想法?”
德羅蒙德傲然道:“學者薩伊雖然被稱為科學瘋子,但他在基因學上的造詣毋庸置疑。母親和将軍認為他空談了一番,但忽略了他基于的理論基礎。想必你們都沒有好好看過他的那篇文章。”德羅蒙德雖然是軍校生,主要學習的都是槍支彈藥、機甲駕駛等硬功夫,卻也對基因學方面很感興趣,更是薩伊的忠實粉絲,這篇文章剛出他就研讀了好幾遍,認真研究了文章裏的基因公式,他有那個自信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了解這篇文章。
見皇帝眼神中亮起光芒,德羅蒙德藏在骨子裏的驕傲被酒香蒸發出來,他稍微提了提聲音,續道:“文章裏的基因式沒有任何缺陷,是完全成立的,這是一套足以寫進教科書的堅實理論。我們回歸到空談上,薩伊早在五年前便提出了基因獸的構想,三個月前,第一頭基因獸在帝都基因研究所誕生。而在二十年前,他的老師提出了用基因鏈鎖定五維機甲完成精神連接的構想,那個時候,也如現在一樣備受質疑,但薩伊堅持了老師的構想,打造了第一臺五維基因鏈控制的智能機甲朝陽,我前天還在帝都博物館欣賞過那個時代的奇跡。所以,一切能夠實行的理論假設都不應該被輕易放棄。”
皇帝大喜,他擊掌誇道:“好!皇子不愧是今年皇家軍校最得意的學生,校長幾次寫信來誇贊你的學業。”
德羅蒙德勾起唇角,壓根沒看到一旁皇後鐵青的臉,一腔熱血上湧,還想繼續說什麽,卻忽然被皇後拉了袖子。
“可以了。”皇後低聲呵斥。
德羅蒙德不解地看向母親,這才注意到氣氛與他意料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他目光在席上衆人臉上掃過,皇帝喜悅,皇後郁悶,而謝晉……
謝晉望着他的眼神很平靜,只帶着一絲微妙的諷刺。
德羅蒙德身體一僵,頓時從心底湧上來一股子難以壓制的不爽,沉了那張漂亮的臉。
皇帝笑得慈祥,皇後故技重施,微笑着說:“皇帝,菜來了。”
皇帝揮手制止侍從:“等一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皇後微微咬唇,欲言又止。
皇帝的表情倏然嚴肅,語氣深沉,帶着不容抗拒的皇家威儀:“那麽,我宣布,就在這裏訂下謝晉與皇子德羅蒙德的婚約。”
德羅蒙德猛地一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