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還能走嗎?”

許諸聲音淡漠,手裏的動作不停,聲音從沈幸頭頂傳到耳朵裏。

沈幸皺眉縮在許諸懷裏,臉色蒼白如紙,冷汗打濕衣服,他膽怯地擡眼看着許諸精致鋒利的下颚,目光觸碰到許諸毫無感情的眼睛時,心裏一緊,又立馬垂下。

他很痛,小腹傳來的劇痛感像火燒般傳遍全身。

但沈幸知道許諸對自己的厭惡,肯像現在一樣忍着嫌棄安撫他,他就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他不想讓許諸又說自己做戲。

沈幸痛的說不出話,他抿唇,手指用力掐進掌心,想分散一些小腹的痛感。

“應該……可以……”沈幸艱難地開口,怕許諸不耐煩,雙手撐着許諸的肩膀,顫巍巍想站起來。

許諸向後仰頭,挑了挑鋒利的眉,不着痕跡打量沈幸現在的臉。他的臉不比在陵城基地那段時間,眼睛還是微上挑的狐貍眼,但沒有以前的神采,反而透出股滄桑疲憊來。

許諸手指微微蜷縮,這樣一個廢物,親手和人設計差點害死他以後,還懷着他的孩子,是怎麽在末世活下來的?有沒有去找別人?

他的目光頓在沈幸左臉的傷疤上,一只手虛扶沈幸的腰,讓他方便動作,臉上表情冷淡:“有找過別人嗎?”

“沒……”沈幸忍着小腹傳來的又一陣劇痛,想将以前早就打好的腹稿說出來,許諸目光上移,注視沈幸眼睛,像一把鋒利的冰刃,能輕而易舉劃破沈幸即将出口的蹩腳的謊言。

沈幸任命地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聲音虛弱:“找……找過……但最……後沒去……”

當他知道懷上孩子後,第一件事就是想打掉這個孩子,畢竟他失去邢雲,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怎麽養活這個孩子?

但末世各基地都不允許堕胎,甚至将堕胎列為違法行為,同時,也會保障孕婦或者孕夫的人身安全,故而肚子裏的孩子讓那些想手撕了自己的人有些顧忌。

所以沈幸只能懷着孩子在基地幹各種最苦最累的活,不過心思卻也比從前更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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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說有權貴喜歡玩弄孕夫,也托人聯系上了,但在去的前一晚上,他蜷縮在邢雲的遺物裏,發現了那兩枚戒指。

沈幸已經說不清當時的感覺了,只記得他将兩枚戒指攥在手裏一晚上,哭了一晚上。

邢雲被他害死他沒哭,發現懷孕他沒哭,每天幹着最苦最累的活他沒哭,被人冷嘲熱諷他更不會哭。

他始終覺得,眼淚只應該在人前楚楚可憐流下來,人後的眼淚,最沒用。

但那一瞬,所有被他刻意封鎖的感情,洶湧如潮水,沖破他辛辛苦苦築了二十來年的殼,席卷他全身乃至每一根毛發,遲來的痛苦和悔恨逼着他,在人後的一個發黴的牆角,哭了一整晚。

沈幸回過神,表情暗淡。

許諸挑了挑眉,墨黑色的眸子更深沉,面上表情卻沒變:“因為臉上的疤?”

沈幸剛想回答他,虛弱的身體失力,朝前載去。

許諸像是料到一切,攬住沈幸的腰,将他打橫抱起。

沈幸驀地瞪大眼,心髒劇烈跳動。

他小心地看了眼許諸表情,将頭埋在許諸肩膀上,輕聲道:“我能走,你、放我下來吧……”

心裏卻有個小人在大喊:我好痛,求求你,抱抱我!

許諸冷哼一聲,開口:“免了,你這個速度,永遠也趕不上他們。”

心裏的小人開心地轉了好幾個圈,頭頂上冒出粉色的小泡泡,沈幸摸了摸肚子,唇角微微勾起,他剛想道謝,許諸卻接着道:“你猜為什麽我那麽惡心你,但現在卻願意抱你?”

“因為你不值得愛,更不值得恨,分你任何一點感情,哪怕是厭惡,也是浪費。”許諸冷靜平緩的聲音,化成了把刀,狠狠插進沈幸雀躍的心。

“所以沒必要在我面前擺出這幅可憐的樣子,只會耽誤我的計劃。”

沈幸一愣,還未來得及消散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眨了眨酸澀的眼,疲憊地點頭。

許諸将他抱緊,大步朝前走去。

在大雪落下來之前,許諸找到一個大約能容納七八人的小洞,他抱着沈幸在四周巡視一圈,并沒有發現怪物的痕跡。

他看了眼已經在他懷裏睡着的沈幸,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折回山洞,單手抱着沈幸,不耐煩地皺眉,另一只手從背包裏拿出防水布料,迅速鋪好之後,将沈幸小心放在布料上。

又走到洞穴中央,拿出特制打火機,點燃他剛才順手撿的木材。

做完這一切,許諸回到沈幸身邊,讓沈幸将頭靠在背包上,擡頭看了眼天色,朝外走去。

許諸前腳剛走,後腳沈幸像感知到什麽,顫巍巍睜開幹澀的眼。

他茫然地看了眼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在一個狹小但幹燥的山洞裏,洞穴中央燃着一堆火,而身下是一張看不出材質的布料。

沈幸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終于發現哪裏不對勁了,他瞪圓眼,慌亂地尋找許諸人影。

發現許諸不見後,他的眼眶微紅,默默抱起一旁的背包,将頭深埋進背包裏。

要是嫌他累贅,想把他丢掉,肯定不會把包留在這裏。

他、他還有孩子,沈幸神經質地摳着指甲,默默想,靈蛇探測出來這是能力強大的孩子,現在各基地都收納人才,還建立特殊學校培養有異能的小孩子,許諸嫌棄自己,也不會丢掉這個孩子。

但是,許諸說過,這個孩子是個雜種……

沈幸擡起頭,嘴唇不斷哆嗦,目光空洞地看着火堆,摸了摸肚子,下定決心:數到三千,就去找許諸。

一,

二,

三千……

他扶着洞壁慢吞吞起身,将許諸背包背在身前,慢吞吞朝洞穴外面挪動。

洞穴裏面突然傳來鱗片滑過地面的摩擦聲,沈幸面色慘白轉頭看向洞穴深處,雙腿雙腳被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鱗片滑過地面的摩擦聲越來越清晰,沈幸心裏吶喊快逃,瞳孔卻盯着虛無的角落微微擴散。

他忽然朝虛無的一處跪下,嘴唇泛白,全身不住哆嗦,他目光空洞看着虛無的那一處,邊磕頭邊哭喊:

“媽,我錯了。”

“求求你,不要把我關到裏面。”

“媽,我再也不會淘氣,求求你,放過我吧。”

山洞空無一人,自然沒人回應沈幸,沈幸卻好像更加惶恐害怕,他頭磕得越來越響,光滑的額頭被地面摩擦出細細小小的傷口,血像小蛇一樣爬滿他慘白的臉,有些又鑽進他的眼睛裏,刺得他眼睛都開快睜不開。

“媽,我是雜種,我惡心,我下賤。”

“我的出生是錯的,是惡心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求求你!”

“媽……”

許諸察覺到這場大雪可能會下好幾天,他能輕松度過,但考慮到沈幸大着肚子,身體還虛弱,便打算在山洞附近找些木材和食物。

結果他帶着東西回山洞,入目的就是這幅場景。

他心裏無端一陣抽痛,讓他随意丢下手裏的東西,大步走到沈幸面前,将人狠狠擁進懷裏,像當初在陵城基地一樣,輕柔地拍着沈幸比紙還單薄的背:“沒有東西,你看錯了。”

他頓了頓,聲音嘶啞,覺得自己才真賤:“別怕……”

還有些更親密的話,現在已經不合适了,他拍着沈幸的背,面無表情。

在陵城基地時,沈幸推開了邢雲,這次,他回過神,死死摟住許諸,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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