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4 章

轉眼,隆冬将至,天氣越來越寒冷。大雪已經下過兩場,整座山頭白雪皚皚。這種時候,想要開車下山,可就是個挑戰了。武爺早已叫祥叔交代其他人,沒有急事就別出去,免得困在山下回不來。

古玉龍大量精力都耗在練功上,對其它事情充耳不聞。此刻,他正在兩個小凳子之間下叉,閉目凝神。為了忽視兩條腿傳來的疼痛,他盡量轉移注意力。

突然來一縷莫名其妙的暖風,拂過他的面頰,臉上癢癢的。不用多想,也知道搗亂的是誰。他咬牙忍耐,不受打擾。對方不依不饒,一再朝他臉上吹氣。

古玉龍敗下陣來,擰着眉頭,睜開眼睛。就看到武君澤一張臉,近在咫尺。他驚呼一聲,摔到地上。

“哎!”武君澤伸手去拉,只抓到了胳膊,又吓得連忙松手。他趕緊把人扶起來,“摔疼了嗎?”

古玉龍搖搖頭,“武少,難得看到你這大忙人的身影。”

“太久沒見,你是不是很想我?”武君澤有意看了古玉龍一眼,見對方低着頭,好象是輕微地點了點。他拿出一個包裝盒子,伸到對方眼前,“送你的,打開看看。”

“又送我禮物?”古玉龍疑惑着,打開一看,瞬間樂了,“哇!”他抓着盒子裏的一副半指手套,在武君澤面前晃晃,“謝謝武少!”

武君澤看他吊着兩只胳膊,一時哭笑不得。拽過來手套,親自給他戴上,“還挺合适。”

“嗯!”古玉龍握緊雙拳。手臂一發力,還是有些疼,但已經不是無法忍受。

“這是個開胃菜,大禮還在後頭呢。”武君澤故作一臉神秘,“想知道嗎?”

古玉龍這會兒冷靜下來,已經能夠猜到武君澤要送他的到底是什麽?因為上輩子送過一次了。但他還是表現出非常急切地樣子,使勁兒點點頭。

同時,他發現一個問題。即使他改變了一些事情,前世所經歷過的還是會一一出現,只是在時間上,會有一些出入。古玉龍想了半天,沒能記起來,前世武君澤到底為什麽送他手套?只記得,事情好象是在新年前後?

武君澤已經拉開櫃子,拿出一條褲子,“穿上,帶你去。”

“我自己來,自己來。”古玉龍擡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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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君澤置若罔聞,“你胳膊還沒好,別亂動。不是我,也是芳姨,你在害羞的什麽啊?”

那怎麽能一樣。古玉龍放棄抵抗,跟着武君澤下樓。

推開房門,古玉龍怔住了。裏面地上鋪着黑白相接的泡沫地墊,一處拳臺,一個立式假人,一個吊式沙袋,和一座木人樁。架子上放着幾個負重用的小沙袋,以及一些其它設施。

“我是個門外漢,參考了很多資料,才整成這個樣子。”武君澤觑了古玉龍一眼,“若是還缺什麽,咱們以後再添,反正地方夠大。”他一手戳了戳對方,“你給點兒反應呀。”

古玉龍慢慢轉身,一頭埋在武君澤懷裏。即使是再來一次,心中還是不免被對方觸動。

武君澤手足無措,拍了拍古玉龍肩頭,“進去看看吧。”

在練功房裏走了一圈兒,古玉龍臉上掩飾不住地歡喜。

武君澤懶懶往地上一坐,“你喜歡就好,不枉我辛苦那麽久。”他拉着古玉龍坐下,“我有事情和你說。這地上已經打過龍骨,四周也做了隔音。你以後就不用在房裏憋屈了,到這裏來練功。”

“不過。”武君澤一臉嚴肅,掰正古玉龍的小腦袋,“你得有時有晌,別泡在這裏,就不知道出去了。”

古玉龍笑嘻嘻地答應着,看武君澤好像有些欲言又止,“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說的?”

“嗯。”武君澤猶豫着點點頭,“就是那個……那個……你能不能也教我幾招?”

“啊?”古玉龍瞪大眼睛。原來這才是主要動機。

武君澤哄着古玉龍,“是這樣的。上次那個導演,還比較認可我,把我推薦給他的師兄。然後現在就有了一個機會,不過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夠盡量親歷親為。對以後擴展戲路,也更加有利。”

“你是不是聽不太懂?”武君澤看他半天沒反應,忍不住詢問。

古玉龍先是搖搖頭,怕對方誤會,又使勁兒點點頭,“我聽得懂。”他不但聽得懂,而且還知道武君澤會十分熱血,天不亮就拉着他來練功房。之後就是一邊聽他講,一邊打瞌睡。

就武君澤的條件來說,畢竟沒練過,再從頭教起,根本來不及了。倒不如直接教些有形無實的花架子,反正只是為了演戲用。但是,這些話古玉龍不能直說,那會傷害武君澤的自尊心。

古玉龍耐着性子,先教了一些基本的拳掌和步法。看出武君澤興趣值正在下滑,又組合動作,教了他半套拳法。自己先頹敗地趴地上了,對四肢笨拙的人生出滿滿嫌棄。

他一時忍不住,“演戲嘛,何苦如此拼命?我看你還是多做做有氧,練出個身段兒來。遇到特別困難的,我幫你好了。自帶武替,導演總不會說什麽了吧?”

古玉龍說完,就發現武君澤瞪大眼睛看着他,睡意全無。

武君澤最終沒對古玉龍的建議有任何表示。

有了練功房,古玉龍就像是找到游樂園的孩子。胳膊不方便,他就雙腿綁着負重物,練習腿法。

武君澤沒事兒的時候,也會懶懶坐在遠處看着,純屬無聊打發視線。他總覺得古玉龍小小年紀,骨子裏透着一種狠勁兒。如果不能善加運用,八成早晚會被關進去。

上次本打算借機教育他人外有人,卻沒想到結果适得其反。這小家夥兒一旦認真起來,簡直不要命。

房裏的幾樣設施,基本都是按照成人标準買的。伴随着一聲聲悶響,立式假人被古玉龍踢得左右搖晃。

武君澤就算再怎麽不懂,也能夠看出來,這家夥的一腳,絕對不是鬧着玩兒的。他看着假人的腦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也不踢了多少次,古玉龍總算舍得停下來歇歇。

武君澤調侃他,“你好似把假人當殺父仇人在打。”話一出口,驚覺有點兒不妥,“抱歉,我忘了。”看古玉龍什麽反應,他稍微松口氣。不知為什麽,心裏總覺得古玉龍的父親,會不會也是這種随時準備找人打架的性子?

“我父親以前是做武師的,他死于一次飛車爆破的特技。”古玉龍說的很平淡,在他看來,那已經是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原來是這樣?!武君澤心中吃驚不小。難怪在片場那會兒,覺得古玉龍有時心事重重的模樣。但面對鏡頭的時候,又能來個徹底大變臉。他撲過去,把對方摟在懷裏,“早知道,我不該拉着你去的,對不起。”

古玉龍看向武君澤,本想說點兒什麽。突然鬧鈴響了,他使勁兒掙脫出來,“該下一組了。”

“你不累?我看得都累啊!”武君澤砸個白眼兒過去。一手拉着假人左右搖晃,給古玉龍搗亂,“別練了吧?你就沒別的事情可做嗎?”

古玉龍雙手不方便,又怕踢到武君澤。他幾次擡腿放下,反問:“有什麽比練功更重要嗎?”

“你這麽拼命的意義在哪裏?”武君澤就是随口一問,根本不指望對方能說出什麽內容來。

古玉龍神情無比嚴肅,“保護你,就是我人生的意義。”

“呃……”武君澤确實挺高興,但他不想古玉龍真的只是一個武夫,“小玉龍啊,雖然你這樣說,我心裏很感動。”

他抓住機會,嘗試教導,“不過呢,現在的東勝,是和諧社會。人們追尋的早已不是武力,而是能力,還有權力。”

“武力,不也是一種能力嗎?”古玉龍發揮他的直線兒思維,“武力,也可以換來權力。”

武君澤宣告失敗,一臉頹然,指了指假人,“你繼續虐它吧。”沒想到這小家夥兒,如此難教。看來,想要帶古玉龍走出武力至聖的誤區,還是需要下大功夫啊。

四舍五入,勉強算是百天。古玉龍終于可以拆掉脖子上的吊繩,解開胳膊上的層層紗布。不過,自由的前提是,他要陪着武君澤下山。後者千叮萬囑,不許再打架了。

沈書成肩負老爹委托重任,來武家例行走動,順便回報企業的年關情況。從武爺書房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武君澤和古玉龍從樓上下來。兩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他眼珠一轉,跟着趕上去,“武少。”

古玉龍在武君澤胳膊肘下探出腦袋,一臉驚喜,“沈書成!”他熱情地打招呼。

“是你啊!”武君澤懶懶看過一眼,“正愁找不到順風車,你下山吧?”

山路積雪還沒化幹淨,車速自然快不起來。太久沒有出門,看什麽都新鮮。古玉龍趴在車窗邊兒上,欣賞着外面的風景。

武君澤靠在後座,随手翻着雜志,偶爾瞧着古玉龍的後腦勺。翻到一頁電影宣傳海報,不禁皺起眉頭。他擡頭看一眼後視鏡,正巧瞥見沈書成才收回的目光。

“沈書成。”武君澤故意停頓一會兒,慢悠悠問一句,“今天幾號?”

“十二月三十。”古玉龍頭也不回地搶答。

沈書成笑了笑,“後天新年。提前祝你倆新年快樂。”

古玉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嗖地轉過頭。他收了武君澤送的練功房,可還沒給對方回禮呢。而且眨眼已經在武家住了這麽久,合該買點兒東西,孝敬武爺才是。

車子一直開到商業區,這裏是東勝最大的購物廣場。古玉龍發愁自己囊中羞澀,雖然還有點兒賺外快的積蓄,但是沒有帶在身上。他下車之後,繞到駕駛座,湊近沈書成耳邊。

兩人一陣嘀嘀咕咕咬耳朵,把武君澤晾在一邊不說,還時不時看過來一眼。他越看越不爽,忍不住催促,“古玉龍!”

“哦!來了!”古玉龍對沈書成揮揮手,“沈大哥,再見。”

武君澤擺出一張臭臉,什麽好心情都沒了。等到頭腦遲鈍的古玉龍發現氣氛不對,已經是兩人從一樓逛到五樓之後的事情了。

遠遠看到一處賣茶葉的店鋪。古玉龍拉着武君澤,才走一步,就被後者甩開手。他心頭閃過一瞬失望,尴尬地放下手,“武少,你稍等一下。我過去選樣東西。”他說完,三步一回頭地走着,确認武君澤沒直接把他扔這兒。

古玉龍一邊專心聽導購小姐姐的介紹,一邊仔仔細細地挑選。一眼相中架子上一個原木禮盒,裏面放着兩罐今年的雨前龍井。他看一眼标簽,默默數了數,“我要這個。麻煩幫我包起來。”

“你要送茶葉給我爸?”武君澤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上來,“為什麽?”

就知道瞞不住這家夥!古玉龍縮了縮脖子,現學現賣,“喝茶可以養性。”

“那你應該多喝點兒。”武君澤毫不客氣地吐槽。看到古玉龍提着禮盒,一手拿出張金光閃閃的磁卡。他一把奪過去,“這是……沈書成的?你剛才和他嘀咕半天,就是為這?”

“我……我忘了是新年,沒有帶錢出來。”古玉龍略微低着頭,“就只好先向沈大哥借用了,回頭我再還他。”

武君澤有意掏掏耳朵,“別一口一個沈大哥,他和你一個檔位的。”

開什麽玩笑?古玉龍瞪大眼睛。前世的自己傻了吧唧,什麽不懂,成年之後才知道。沈家是武家企業的大股東之一,沈書成在這個時候已經接手部分企業管理權。

無論哪一個身份,都比他一個靠武君澤養着的,來得檔次高吧?

最終,在武君澤的堅決阻攔下,古玉龍不但沒能體會到刷卡的感覺,還欠了對方一大筆錢。茶錢。他本來也計劃給武君澤買東西,然而,那張金卡正立在對方的襯衣口袋裏。

“你給我爸送一盒茶葉,給我送什麽?”武君澤半天沒等到答案,只看見古玉龍嘟着小臉兒,心裏頭一陣偷樂。他清了清嗓子,“這樣吧。禮物先記下,以後再找你讨。”

古玉龍認真地點點頭,“好。我會記得。”

兩人再次走出商場,天色已經很晚了。古玉龍被牆上一張大海報吸引,越看越覺得眼熟。他突然眼前一亮,是武君澤上次接拍的那部片子!

與此同時,商場外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武俠電影的宣傳片兒,偶爾劃過一兩個武君澤的鏡頭。

古玉龍留意了底部時間,今晚首映。他內心其實挺想去看,想看自己會不會有露臉機會,更想看武君澤在熒幕上的表現。

“站着不走,你是不是想去看呀?”

古玉龍好奇,“你不想看嗎?”

武君澤一本正經地搖搖頭,“嗯,不想看。我一點兒都不想看。”

一個對演藝事業相當敬重的人,會不想看自己出演的作品?古玉龍是不信的,“我想看,你陪我一起看吧。”

“嗯。行吧。”武君澤一臉勉為其難,“那我先看看,還有沒有票。”

古玉龍狐疑看着武君澤,不放心地提醒,“選個好點兒的座位呀。”他抻着脖子,想要看看。可武君澤故意舉着胳膊,就是不讓他看。他雙手拽着對方的胳膊,往下拉扯。只看到一只手,在屏幕上一通點來點去。

“啊!”古玉龍不小心撞到人,連忙回頭,“對不起。”他正眼兒一瞧,“哇!是你?!”又看了看旁邊,“還有你?!”

對面兩人也是一陣驚愕,大過年的,冤家路窄。高個兒那個穿一身黑色運動裝,随手指了古玉龍的胳膊,“保住了?”

古玉龍點點頭,挽起袖子,“折臂之仇,絕不拖到來年。請吧。”看到仇人,他立馬想起來數月前被對方按進馬桶的事情。腦子裏早把武君澤的囑咐給抛到九霄雲外,更加忘了自己出門前,是怎麽答應的。

兩人相互遞個眼色。身穿黃衣服的那個人說:“東勝禁止街鬥,沒工夫陪你玩兒!”

“是男人就別慫!”古玉龍挺身攔住兩人,先放下狠話,“不能街鬥,咱們換個沒人的地方!”

古玉龍轉身把禮盒遞到武君澤面前,“你先幫我拿一下。”

“這小家夥兒真是……”武君澤明顯倒吸一口氣。說多少遍都白搭,不打架渾身難受似的!這兩人是吃周家飯長大的保镖。他不由得看了看四周,确定周英豪不在附近。

“就知道打架!”話是這樣說。武君澤還是接過禮盒,“你自己小心。”他心中盤算。雖然古玉龍兩只胳膊并未完全康複,但大庭廣衆之下,這倆人總不敢下死手吧?還可以趁機看看古玉龍有多大進步。

兩個人确實不想和古玉龍打架。元文康擺擺手,“我們和你沒有生死大仇,算了吧。況且,你胳膊應該還沒完全好。”

“不要緊,就當我讓你雙手好了。”古玉龍兩手背在身後。他記得清楚,就是這個黑衣高個子的一個高鞭腿,害他殘廢好幾個月。另外一個穿黃衣服的,功夫其實并不咋地。

李小榮瞪起眼睛,“喂!別給臉不要臉!”他一手指着古玉龍,态度惡劣,“我哥是看你太小,打死了,我們是要坐牢的!為你這種小東西耽誤前程,不值得!”

古玉龍只為一雪前恥,可不管對方說什麽。他嗖地一擡腿,用膝窩夾住對方的小手臂,挑起腳尖兒,踹在對方身上。

元文康扶了李小榮一把,才将人穩住。他端量古玉龍一眼,“你今天一定要動手?”

李小榮撸起袖子,“我來!這一腳,我得讨回來!”

古玉龍伸出一根手指,沖他搖了搖,“你還不夠看!”他指向元文康,“我要和他打!”

草坪,是個好地方。不比柏油路那麽硬,适合拼輸贏。尤其這還是一片人工草坪,不用擔心打完架要賠錢。

兩人各自站定,目光緊緊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李小榮左右看看兩人,按下手機上的秒表,同時發令,“開始!”

武君澤遠遠坐在長椅,懷裏抱着禮盒,順手把古玉龍的外套搭在頭上。他可不想被什麽路人拍下來,徒增八卦。

本以為只有古玉龍整天喊打喊殺,原來練武的都有這毛病。難怪周英豪四處橫行,一副嚣張跋扈的樣子。

東勝如此和諧社會,卻有人在公共場合打架。這種基本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情況,突然出現在現實中。很快引來不少過路人,圍在外層看熱鬧。

來往交鋒好幾招,古玉龍始終背着雙手。對手用腿攻,他就擡腿去擋;對手上步蹬足,他就仆步掃腿。兩人都是一腳站立,一腳在半空中來回交擊。

古玉龍性子倔強,處于下風也不肯放開雙手。之前有過一次交手,他對元文康的路子,大概能推測出七八分。相比之下,後者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拳腳上的功夫,一旦被對手摸透路數,那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在交手過程中,很有可能下一招你就會輸!

古玉龍能夠察覺出來,元文康已經有了危機意識。他也跟着提高警惕,直到終于等到與上次相同的招式。

眼見對方再次甩過一個高鞭腿,古玉龍露出個胸有成竹地笑容,俯身躲過,跟着一招後擺腿,擦着對方下颚劃過。

元文康慣性後仰,才沒被踢中下巴颏。他驚訝看着古玉龍,緩緩伸出大拇指,“你進步很大。”

“多謝誇獎。”古玉龍笑得更自信了,挑眉問一句,“繼續?”

元文康笑着點點頭,正視眼前這個比自己矮兩個頭的小對手。

三分鐘,在武君澤看來,相當漫長。不得不承認,他心裏還是擔心古玉龍的。圍觀的人們一次次起哄,他也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正巧看到兩人相視一笑泯恩仇,更加不懂武夫的腦回路了。

兩人又交手幾招,古玉龍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元文康這個人腿攻厲害,但不僅僅是會腿攻,拳法也不輸他兄弟。

眼瞅對手一腿接着一腿的橫掃過來,逼得古玉龍連連後退。他最終不得不食言,用胳膊去擋招。

就在這時,元文康卻突然停住動作,轉頭看向同夥,“小榮,時間到了吧?”後者甩個白眼兒,冷哼一聲。

元文康走到古玉龍跟前,率先伸出手,“元文康,旁邊擺臭臉的是我義弟李小榮。”

“我叫古玉龍。”古玉龍和對方握手,算是抵消前仇。“謝謝。”他知道李小榮是故意不喊停,也知道他胳膊現在情況,接不住元文康的一招。

“我記得你的名字了。”元文康哈哈一笑,“加油吧。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在賽場和你正式較量。”

古玉龍一臉茫然,“什麽?什麽賽場?”他忽然想起來電視上那個節目,“是那種綜合格鬥賽嗎?!你是職業格鬥家?!”

剛才還是個強敵,一轉眼變成好奇寶寶了。元文康有點兒哭笑不得,“你不知道格鬥大賽?那你練格鬥是為了……”

古玉龍只是要求自己記住失敗,并且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他成功爬起來了,心裏特別高興。一蹦一跳回到武君澤身邊,一邊穿衣服,一邊問:“你看了嗎?我表現不錯吧?”

“是啊,你老厲害了。”武君澤毫不掩飾自己的敷衍之意。

古玉龍嘿嘿一笑,開始發揮身體本錢,對着武君澤撒嬌。好不容易看到對方笑臉兒了,他猶豫再三,忍不住問道:“武少,你知道武鬥會是什麽嗎?”

別說是現在了,就是前世,在東勝八年多,也從來沒聽過,有個什麽“武鬥會”的存在。這響亮名頭,古玉龍一聽就知道,必然和格鬥有關。可惜元文康并沒給他解釋,到底是什麽。

“你這武癡都不知道,我門外漢哪裏懂?”武君澤看了看手機,“時間差不多,咱們去影院。”

兩人坐在大後排,較為正中的位置。古玉龍抱着爆米花,一邊吃,一邊看。看到當初那神之一斷的鏡頭被保留下來,差點兒咬到舌頭。

劇本早就爛熟于心,此刻再看電影,也不過是沖着看武君澤表演去的。古玉龍不是很懂,武君澤怎麽就能夠那麽認真的看電影?

武君澤來影院,一為監察自己的熒幕表現,二為了聽取觀衆的反應。主角年少部分的鏡頭占比很少,到收古玉龍飾演的富少做劍侍,也就二十分鐘左右。

然而,這段時間,他卻感覺到度秒如年。好在沒有聽到什麽負面評價,整個人都輕松許多。不知是觀衆沒進入狀态,還是對這段兒戲不屑一顧。

武君澤忽然發現,古玉龍那幾個鏡頭也很不錯。記得有前輩說過,有一種人天生會演戲,适合吃演員這碗飯。上蒼造物公平,凡事過猶不及。他生在東勝武家,萬事不愁樣樣紅。唯有演戲這條路上,他奮鬥了三年,也不過是個小龍套。

這場電影能夠支持古玉龍看下去的,也只有武戲部分了。任何一個動手過招,都可以成為他的學習目标。

兩個多小時的電影結束了,放映廳裏燈火通明。觀衆們一邊往外走,一邊談論這場電影。古玉龍也吃飽喝足,提着垃圾,“走吧?”

武君澤坐着沒動,突然問一句,“古玉龍,你喜歡演戲嗎?”

“啊?”古玉龍第一次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搖搖頭,“沒興趣。”

走出大廳,武君澤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盯着,“快走。”他拉着古玉龍匆匆擠進電梯,又在電梯下降兩層之後,跟着人群出去。接着繞過半圈兒,改走扶梯。出了大廈,直接鑽進一輛出租車。整個過程,搞得好像是反偵察似的。

武爺看着桌上的原木禮盒,“古玉龍這孩子啊,我還真不知道要拿他怎麽辦了?!他還說什麽別得了嗎?”

“說來挺有意思。”祥叔不由得笑了一下,“那孩子說,喝茶可以養性。”

武爺面上一怔,頓時哈哈大笑,“小家夥兒可真有意思啊。就連這思維方式,也和他爹如出一轍。祥子啊,通過這半年多的觀察,我現在是越來越相信,他是古天青的種,一定錯不了。”

邢祺祥點頭附議,“那孩子确實一身硬骨。不瞞您說,古玉龍前幾天跟着君澤少爺出去,遇到周家那兩個小子。他竟然攔着人家,非要再較量一番,結果部署不贏,算是了了冤仇。”

“有這事兒?!”武爺頗為震驚,“沒被抓到算好的,君澤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他想了想,囑咐道:“祥子,你想辦法給古玉龍施加點兒壓力。至于君澤那邊,我找機會和他談談。”

一轉眼,來到年關。古玉龍又一次感受到小孩子的好處,可以收到祥叔和燕子姐送他的禮物。一向遵守作息時間的他,玩得特別晚,才不得不回到自己房間。

這應該算是十二歲了吧?武君澤也剛十五歲,還有好幾年才能正式站在他的身邊。時間真是慢得讓人着急啊,他由得心生感嘆。懷念起前世,那個傻了吧唧,過得迷迷糊糊的自己。那會兒的自己,應該是在思念過世一年多的父親。

房門被人推開。古玉龍吓一跳,“大半夜的,你幹什麽?”

武君澤穿着睡衣,站在門口,揉揉眼睛走進來,“陪你。”

古玉龍好半天沒鬧明白,武君澤自己那麽大屋子不睡,為什麽非要跑來和他擠一張床?這讓心理年齡已是成年的他,怎麽能夠睡得着?!可是,地盤是武家的,人黏在被窩裏。他不知道用什麽理由趕人,也不是真心想趕人走。

不知過了多久,古玉龍聽着武君澤呼吸平穩,想來是睡着了。他輕手輕腳挪了挪位置,一手撐着下巴,正大光明的欣賞着對方的睡顏。

前世的他,受武君澤一飯之恩,雖死不足以還報。而今,他想要的卻不僅僅是保護對方,他更想得到認可,和一份無需說明的感情。

武君澤突然翻過身,睜開眼睛,“你睡不着?”他看到古玉龍脖子上的墜子,“是想你父親了嗎?”

“嗯。”古玉龍含糊一句。

不料,武君澤把他往懷裏一拽,“我也是。”他悠悠說着,“人吶,一旦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尤其是在這種合家團圓之夜。身邊缺少一個親人,那種感覺,只有相同情況的才能彼此理解。”他一手戳戳古玉龍的小臉兒,“說多了你也不懂,快睡覺。”

曾經的古玉龍确實不懂,但現在,對方已經說那麽明白了。他又不傻,當然懂武君澤的心情。看他平時把自己武裝的像是個社會精英,原來也會在這種時候想媽媽?

年關過後。古玉龍從未懈怠過他的鍛煉。“武鬥會”到底是什麽?武君澤給不了他答案。他就跑去問邢祺祥,可是對方含糊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越是這樣,他越是好奇。

武君澤也漸漸忙碌起來,偶爾早出晚歸。也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大清早提着一瓶牛奶進練功房。直接遞到古玉龍面前,“時間有限,只能食補了。以後你一天喝一瓶。”

古玉龍一臉茫然,“為什麽要我喝牛奶?”

“長個子啊。”武君澤說得理所當然,“你個子長太慢了,多喝點兒牛奶。”

古玉龍努力回想,前世好像長得不慢呀?三五年就竄起來了。雖然說最終也沒武君澤高,可也是個一米八的大個兒啊。奈何武少爺好像很急?他沒有辦法告訴武君澤,其實他很快會長起來,沒必要喝牛奶。

武君澤雷打不動,每天早上都提着一瓶牛奶去練功房。親眼看着古玉龍全部喝下去,他才會滿意地離開。

時間一長,古玉龍有些受不了了。眼睜睜看着瓶子一天多一個,已經到了看見牛奶就反胃的地步。

又過幾天,更離奇的事情出現了。武君澤拿着手機,給古玉龍看了一段兒視頻。

是一段兒快剪,裏面翻來覆去都是一個身穿白衣,一派潇灑的年輕男人,不只是從哪部片子裏剪輯出來的。

視頻播完,武君澤誠懇地請教古玉龍,“裏面那個扇子是怎麽轉得?”問的時候,還直接準備好了兩把扇子。

“很簡單啊。”古玉龍拿一把在手裏,一邊兒來回轉悠,一邊兒和武君澤講具體細節,“首先第一個動作,你拇指和中指捏住低端,然後逆向把手腕一番,就成了。”他說完的同時,手上已經轉了兩三個來回兒。

武君澤聽得一頭霧水,看得一臉茫然,“能慢點兒嗎?”

“哦。”古玉龍抓過武君澤的手腕,手把手地教。順帶把另外幾個轉扇子的動作也都交給他。然後打發人去一邊兒練習去。

他自己則把瓶子一個個擺在地上,四肢着地,圍着繞來繞去,争取不碰到瓶子。每次不小心碰倒,就又要重來一次。

武君澤練了一會兒,腰都快折了。他看古玉龍姿勢古怪,在地上爬來爬去,“你這是做什麽呢?”

“練功咯。”古玉龍起身拍拍巴掌,“你練的怎麽樣了?”話才剛問完,那邊扇子就脫手了。他毫不猶豫地翻個白眼兒,“看來是不怎麽樣了。還需要多多練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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