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危險關系
危險關系
程諾吃了晚飯回來,又吃掉了母上大人吵做的一盤牙簽牛肉,她早已吃得肚子滾滾,程母切來一盤西瓜,又忍不住吃了很多,直接撐癱在沙發上。
程母去洗碗,程諾就在沙發上陪着兩歲的外甥女小橙子玩兒,把小姑娘逗得咯咯咯笑。程母收拾完廚房,又到了小橙子睡覺的時間,程諾心疼媽媽,想幫着哄睡,結果小家夥認人,只要外婆抱。
好不容易哄睡了,一放到床上就醒,就要外婆抱着睡,才不哭。
兩歲的孩子已經很重了,程母抱着吃力,程諾想把小橙子抱過來,可一到她手裏,小家夥就醒了,哭得六親不認,程諾只好又把她遞給程母。
孩子的哭聲漸弱,終于在程母懷裏睡着了。
程諾嘆氣,“我爸經常上夜班,你一個人帶孩子也是夠嗆。”
“習慣了,等再過兩年能上幼兒園了,就輕松了。”程母抱着小橙子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程諾背對着她,拿起電視櫃上的全家福。
上面是一家四口,程父程母坐在前,十六歲的程諾雙手按着程母的雙肩,把頭靠在旁邊女孩兒的肩膀上,照片裏,兩個女孩兒都笑得眼眉彎彎。
程諾用手在相框上摳了摳,平平整整,不是沾到的髒東西,驚訝道,“我居然才發現,程承眼角有顆紅痣。”
程母扭頭看一眼,“你們兩姐妹都有,你姐姐的紅痣生在眼角,你的生在耳後。”
程諾第一次知道自己耳後有痣,翻起耳垂,拿鏡子照。
“真的耶!我以前都沒發現。”
“我帶她睡覺去了,你爸今晚夜班不回來,你睡覺的時候,別忘了關客廳的燈。”
程諾應下,程母抱着小橙子進了主卧。
程諾走進次卧。
這房子只有兩間卧室,她和程承共用一間房,房間角落裏擺放着一架高低床,她睡上床,程承睡下床。
初遇季然那晚,她興奮得睡不着覺,扒着床沿,不厭其煩地對程承描述季然的長相。
不同尋常的邂逅,總容易被少女情懷曲解為浪漫愛情故事的開端。可實際卻是,她與季然,和每一對飲食男女沒什麽兩樣,與情-欲有染,同浪漫無關。
這晚程諾躺在姐姐睡過的床上,這張程承從小睡到大的床,卻聞不到她的半點氣味。
程諾再次來到季然的家,是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
那晚她喝醉了,記不得路線,今天才發現,季然的房子坐落于城南,這一段,是有名的富人區,離小區不到兩公裏,就是一座城市森林公園。
位于十二樓的寬闊陽臺,除了幾盆多肉,一張圓桌,兩把椅子外,再沒有其他擺設。
陽臺夕陽正曬,程諾戴着一頂遮陽帽,持着一柄小木鏟,蹲地上給多肉松土。
“你平時很少回家?”
這房子冷冰冰的,感受不到一點生活氣息。
“待公司的時間更多。”
季然倚靠在玻璃門上,垂眼打量着她頸側那一條圓潤的弧線。
她上身穿一件純白雪紡衫,搭配一條高腰牛仔褲,臀部飽滿緊實,包裹得嚴嚴實實,卻比穿短裙還魅惑。長卷發用一條墨綠色的發帶松松束起,耳朵上只戴了一顆法式風格的珍珠耳釘。
很簡單的一身,卻被她穿出了風情萬種的味道。
把宮燈玉露和绮玉移到背陰的地方,程諾才摘了帽子去洗手。
夕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遠處,被兩排黃風鈴夾在中間的府南河,在暈開的墨色裏,顯得無比溫柔寧谧。
“我該走了。”洗幹淨手,程諾去拿沙發上的包。
門鈴卻突然響起,季然開門提進來一大包東西。
“別急着走,你幫了我忙,至少賞臉吃頓飯。”
程諾訝異,“你還會做飯?”
季然好笑,“不僅會做,我廚藝還不錯。”
程諾汗顏,她是個典型的黑暗料理家。
不等她回答,季然已經拎着東西進到廚房裏。
程諾放了包,跟進去,“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在客廳玩一會兒,很快就好。”季然把口袋裏的東西都放在料理臺上。
季然說很快,果然很快。
也就一個小時,玻璃圓桌上已經擺好一盤切好的黑椒澳洲肉眼牛排,一盤迷疊香煎土豆,一盤鳳眼蝦菠菜面。
他端着最後一盤水果沙拉穿過陽臺門時,順手摁亮陽臺上的燈。
季然自小學畫,對配色的講究一路延伸到菜品上,一盤牛排裏,不僅放了薄荷點綴,邊緣還擺了六七個聖女果。那一盤水果沙拉,更是擺得比西餐廳裏見到的還精致,猕猴桃、哈密瓜、楊桃、藍莓、無花果、聖女果,顏色多,卻不雜亂,很有層次。
程諾喟嘆,“你如果不想當設計師了,可以去西餐廳裏當主廚。”
“那是我八歲的夢想。”
季然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白葡萄酒,程諾看了下酒标,貌似是西班牙文,她不認識。
季然起開瓶塞,一股清香從瓶口溢出。注入高腳玻璃裏,淺黃中透着淡淡的綠色調,色澤很誘人。
程諾淺啜一口,口感圓潤飽滿,回味中似乎有菠蘿的香氣。
程諾一氣喝下半杯,季然笑,“你果然很喜歡帶果味的酒。”
程諾早就注意到玄關進來的一面嵌入式酒櫃,“你嗜酒嗎?”
“算不上,我睡眠不好,每晚入睡前,會喝一杯助眠。”季然夾起一塊兒牛排,放進她面前的碗裏,“嘗一嘗,我放了16年的拉菲。”
用法國波爾多紅酒煎牛排,真奢侈。
程諾在心底小聲腹诽。
在把牛排送進嘴裏之前,她特地檢查了一下上面有沒有帶血絲。
她不吃生食,尤其見不得牛排上帶血絲。
用目光打量一轉,還好,季然的嗜好還算正常。
她放心送進嘴裏。
程諾不怎麽餓,桌上的菜每樣她都動了一點,加起來也不多。她格外衷情那瓶有果味的白葡萄酒。
“慢點兒喝!雖然果味重,但後勁很足。”
季然低沉的嗓音裏,填滿了迷醉的情調。
季然沒騙她,後勁果然很足,程諾感到胃有點不舒服,頭也很暈。
“風太大,我有些頭暈。”程諾撐着桌子站起來往客廳走,步履不穩,差點跌倒。
“當心”,季然起身,伸手勾住她的腰,溫熱的嘴唇擦過她精巧的耳垂,然後,仿佛有一簇細小的火苗,從耳根處一路上蹿。
程諾感覺到他的手心格外熱,抵在自己的腰眼上。
她難受地偏過臉,因為喝了酒,她的面頰緋紅,連眼皮上都染上了薄薄一層粉。
視線相對,季然定定看了她幾秒鐘,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夜風微涼,唇齒之間,是殘存的白葡萄酒味,鼻息之間,是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
兩人在夜風中接吻,良久,季然離開她的嘴唇,“你有男朋友嗎?”
程諾胸口起伏不定,“現在才問,不覺得太晚”
季然的嘴唇擦着她耳後一小片肌膚,耳鬓厮磨,“不晚,如果你有男朋友,那晚不會跟我回家。”
“那為什麽還問?”程諾有一種心事被他看穿的懊惱。
“萬事無絕對”,季然稍稍遠離她,留出一小段安全距離,“我想說的不是你想要開始一段穩定的親密關系,才考慮我。”
“而是恰恰相反,如果你需要一個人同你一起排遣寂寞打發時間,我或許是個很好的人選。”
程諾懂他的意思,只逐歡,不談愛。
“我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如果你将來有一天,想要和別人建立一段穩定的關系,想要戀愛,結婚,我會很識相地,立刻走開。”
她久久不說話,季然耐心問,“願意嗎?”
程諾透過他瘦削的肩膀,看向遠處那一片由無數盞車燈彙聚成的耀眼光海。
她想起前段時間看一部老片子,插曲裏有一句歌詞,“與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程諾擡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得到她無聲的應允,季然抱她去床上,緩緩拉下她雪紡衫背後的拉鏈。
他沒有開燈,也沒有拉上窗簾,城市燈火從落地窗透進卧室。
程諾靜靜注視着他的臉,“想要當你紅粉知己的人這麽多,為什麽你選了我?”
“因為”,季然把她的衣領扯到肩部,俯下身親吻她的鎖骨,“因為我總是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