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chapter 8

如森太太所說，影山飛雄是在便利店和她碰面的。

和田中直樹分別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期間影山飛雄回了一趟家。上高中之後，因為距離的緣故，父母為他在烏野附近租了一套公寓，面積不算大，但精裝加上家具齊全，價格也不低。

影山飛雄對住處沒有要求，甚至于，如果和日向翔陽那樣，需要攀過一座山，他也覺得無所謂。

當做鍛煉不就好了。

但父母堅持，他也就接受下來。

把書包和餅幹放下之後，他又做了300個俯卧撐訓練，舉了200下啞鈴。

運動過後，肚子叫嚣起來。影山飛雄拆開包裝，裏頭是六樣品類不同的東西，他叫不出名字來。

不過，品嘗它們的美味，并不需要知道名字。

第六塊曲奇下肚後，影山飛雄覺得自己的食欲被打開，而這些小點心并不能填滿他的胃。

于是，他迅速沖了一把澡，換上幹淨的休閑衛衣和褲子，準備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填肚子的東西。

很可惜，原本周邊營業的便利店，這時候都已經閉店休息。

影山飛雄邁開步子，幹脆跑起步來。他想，只要往前跑，一路上總能碰到開門的便利店。

最終，影山飛雄在一個幾乎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它。很顯然，他還沒發現自己迷路，并且，正為了接下來能填飽的肚子而感到隐隐的雀躍。

突然很想吃豬肉咖喱溫泉蛋啊。

影山飛雄雙手環臂，糾結地盯着便利店裏最後那份豬扒飯，并不是他心中的第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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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其餘的選擇。

正當影山飛雄準備拿着那份豬扒飯買單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之前在店裏碰面的，小茉莉的朋友？”

對方試探性開口，人卻已經來到影山飛雄身後。

影山飛雄聞聲回頭，被近在咫尺的森太太吓了一跳。

他後退兩步，收起被吓到的表情，應聲道：“您、您好。”

森太太笑容可掬，捧起臉，繼續說：“怎麽稱呼你呢？”

影山飛雄報上自己的名字。

“小飛雄，很好聽的名字哦。”森太太親切地叫影山飛雄，“是你把錢墊在餐盤下面的吧？阿姨說了不用付錢，怎麽還是留下了呢。”話是這樣說，但字裏行間并沒有奇怪的內涵。

影山飛雄不知道怎麽回應，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蛋糕很好吃。”

森太太掩嘴笑了，之後她意識到什麽，目光順着下滑，落到影山飛雄手上的豬扒飯上。

“這是你的晚飯嗎？”她問。

影山飛雄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森太太溫和地從他手中奪去盒飯：“來我家吃飯吧？小茉莉也會很開心的哦。”

影山飛雄愣住了。他和森茉莉并沒有熟到可以去對方家吃飯的地步，而且，她生病了。

森太太似乎将影山飛雄的沉默當做默認，于是，她把豬扒飯放到原位，之後雙手交握置于胸前，一副相當期待的樣子。

那股期待實在太強烈，影山飛雄一時間只覺得無法拒絕。

就這樣，他莫名其妙地，踏上了去森茉莉家吃飯的路。

“你們關系肯定很好吧？”森太太沒有讓影山飛雄跟在自己後面，兩人并肩朝前走，她引出話題來，之後的語氣中又帶着淡淡的憂慮，“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小茉莉給男生送點心。畢竟，那孩子真的很害怕男孩子，我還有點擔心呢。”

“為什麽？”影山飛雄問。

“阿拉，你不知道嗎？”森太太看上去有點驚訝，順着影山的問題往下說，“小茉莉她呀，小時候因為個子小，被學校裏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欺負。當時，她沒有告訴我們，還是很久之後，小茉莉那時候的朋友說的。好像就是那之後吧？小茉莉好像不怎麽和男生一起玩，特別是個子高一點的，她就完全逃避這樣子。”

“所以。”森太太笑眯眯的眼睛睜開了，也是同樣漂亮的藍色，只不過比起森茉莉，她的瞳色深一些，幾近海的藍，“看見她交到像小飛雄這樣又高又帥的男生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影山飛雄認真地聽着，感覺對森茉莉的了解深了些。

森太太還說了一些森茉莉的事，影山飛雄始終充當傾聽者。

“不過，可能還要麻煩小飛雄一件事哦。”森太太忽然這樣說。

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事，影山飛雄還是點點頭。

森太太的笑容更濃一點，繼續說：“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多多誇獎鼓勵她。那孩子，別看她總是在笑，其實膽子很小。她爸爸總是在出差，而我也因為忙店裏的事，沒辦法經常陪着她。其實，那孩子很渴望被誇獎呢。”

實際上，這并不是多麽困難的要求。

但影山飛雄卻不曉得如何實踐。

比方說，在練習排球的時候，誇獎她‘接得好’，她就會高興嗎？還是說什麽誇獎呢。

日向翔陽曾說過，他誇人的技術很爛。

因此，影山飛雄終是向森太太提了問：“怎麽誇獎鼓勵比較好？”

森太太用食指抵着下巴，思考之後，她給予回複：“我想，只要是影山君的誇獎，不論是什麽，她都會很高興吧。”

于是，影山飛雄少有地，在排球之外的事情上，用心記下來。

他觀察森太太對森茉莉的鼓勵舉動，并且，在離開之前，遵照森太太的話，對森茉莉進行了誇獎。

雖然，他并沒有看出來森茉莉被誇獎之後有多高興就是了。

-

那天之後，接下去的一周時間，森茉莉都沒有見過影山飛雄。

聽好友谷地仁花說，他現在已經去參加那個‘全日本’的青年強化集訓了。

心裏稍稍松了口氣，與此同時滋生出來的是，對影山飛雄在那裏做什麽的好奇。

那天晚上回家後，森茉莉将哥哥搜集的關于烏野的排球錄像帶都看了一遍。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哥哥是烏野男排部的粉絲。

不過，随着一盒一盒錄像帶的觀看，森茉莉有一點理解哥哥迷上他們的原因。

因為，真的很燃啊。

森茉莉沒有和谷地仁花一起去排球部，那個名叫田中龍之介的前輩有一點可怕。雖然她明白對方沒有惡意，也只是想要和自己交朋友，可內心卻在叫嚣着逃脫。

還有叫東峰旭的前輩，他不會主動靠近，但光是看上去就足夠吓人了。

森茉莉明白自己以貌取人是陋習，也正在竭力地克服。

谷地仁花忙于排球部，看着她忙碌奔波且樂在其中的樣子，森茉莉不禁有些羨慕。

她偶爾會去媽媽的店裏幫忙，不知為何，田中直樹竟成了店裏的常客。

森茉莉不笨，自然了解他的用意。可還是那句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不曉得如何繼續去表明自己的想法，貿然解釋只會弄巧成拙。

于是，她選擇閉嘴。

再度見到影山飛雄，是在一周之後的星期三。

時間已經接近閉店，顧客也幾乎都離開了。森茉莉幫媽媽收拾碗碟，再轉過身，看見影山飛雄站在收銀臺前，

他穿着黑色運動套裝，肩上挎着一個大包，一如往常，沒有多餘表情。

“影山君。”森茉莉後知後覺發問，“你怎麽會來這裏？”

影山飛雄回答：“買東西。”

森茉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蠢，他來這裏不是買蛋糕，難道還會是來找自己嗎？

她不去看影山飛雄的眼睛，維持微笑開口：“需要什麽呢？”

影山君眉頭忽然皺起來，身後也散發出不明意味的氣壓。森茉莉一驚，身子縮了縮。他似乎在認真地挑選，雖然這時候品類已經不多，也足夠令他糾結了。

最終，他選擇了一塊白巧克力切塊蛋糕、一盒巧克力曲奇，還有一杯熱牛奶外帶。

森茉莉熟練地下訂單，轉身去裝蛋糕。

影山飛雄問：“總共多少錢。”

“這些之後都是要處理掉的。”森茉莉用側臉對着影山飛雄，聲音輕輕的，“所以，不需要付錢，是送給你的。”

影山飛雄沉默後開口：“謝謝。”

之後，他又說，“我可以教你托球。”

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等價交換的啊。森茉莉在心中默默吐槽，感嘆自己的閑暇再度結束。

只不過，這次她的內心竟沒有感到特別抗拒。

媽媽臨時接到一個生日蛋糕的單子，見影山飛雄在，她讓森茉莉先回家，時間也已經不早。

就這樣，森茉莉跟影山飛雄順路一塊兒回去。

影山飛雄不會找話題，森茉莉也沒有什麽可講的。氣氛異常沉默，像漆黑的夜。

先行劃破寂靜的，是森茉莉。

“這、這次合宿怎麽樣？”她沒話找話。

影山飛雄顯然一下沒反應過來，緩緩開口：“嗯。見識到了很多厲害的選手，也學到了不少。”

他的話，和森茉莉在腦內猜測的差不多，是那種相當認真又官方的，影山飛雄的真心話。

森茉莉輕快地笑起來，露出一點點潔白小巧的牙齒，天藍色的眸子因笑意變得彎彎的，看上去非常溫柔。

她雙手背在身後，側過小半個身子去看影山飛雄：“那很好啊。”

影山飛雄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森茉莉，心跳莫名漏掉半拍。

他沒有什麽對美的概念，硬要說，也僅僅停留在排球劃過空氣的弧度很美，這樣子。

排球部的人，都說清水潔子學姐很美，是不折不扣，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但是，即便影山飛雄再用力去看，也沒有感覺到她和其他人的區別。

然而，不知為何的此時此刻，他覺得那一瞬間的森茉莉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或許，這就是大家口中的美吧。

如是想着，影山飛雄的表情不由得柔和起來，嘴角稍稍翹起，少有的，揚起了正常的笑容。

森茉莉看着他，呼吸也滞住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