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鄰居
入學
“叮叮叮，您的管家正在請求接入。”
米琉正煩惱着，機器兔管家就聯系了她。
“親愛的公主，報道日還順利嗎？我看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就去接您好嗎？”
“好的。國王和王後在皇宮嗎？我……我有點事想和他們說。”米琉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問出了口。
“在的，公主，我這就幫您查看一下他們的日程安排。”兔管家沒有絲毫停頓地回答道。機器人從來不會為某些事情覺得為難，只要主人下達了命令，就會無條件地執行。
米琉拖着步子走回心環學院門口，坐上飛車，心裏還是有點緊張。
雖然國王和王後是米琉的親生父母，可是自從她被接回來，還從來沒主動找過他們，也從沒開口向他們要求過什麽。她實在沒什麽信心。
一直到回到皇宮，米琉都有些神思不屬。
打開房門，機器兔管家颠颠地跑來迎接，米琉真羨慕它，無論何時都能不費力地擁有好心情。
“小兔子，如果你遇到了一件很難開口的事，怎麽辦呢？”
機器兔眨眨眼，兩只耳朵不明所以地搖晃了一下，“直接說就好了呀，為什麽會難開口呢？”
米琉斟酌着回答：“就是……如果被拒絕會覺得很難受。”
機器兔歪了歪腦袋，答道：“但如果被答應了呢？”
被答應嗎？在米琉的設想裏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不是第一答案，所以她一直假設會被拒絕，會很困難。但是……如果真的被答應了呢？好像，問一問她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米琉随即說：“我想見國王和王後，請你安排一下時間吧。”
Advertisement
“好的，公主。”機器兔馬上與另外的管家進行連接，發送了見面的請求。
半小時後，米琉在挨着花園的客廳裏見到了國王，王後并沒有出現。
“你有事找我？”國王略帶一點好奇。這個女兒和他并不親近，平時如果不見面存在感也極低，他想不到米琉有什麽事要說。
“是的。我今天去心環學院報了道，我想……接下來我想……住在學院提供的公寓！”
終于終于，米琉說出了口。她緊張地看着國王，生怕他說出一個不字。
不過米琉想象的情景并沒有出現。國王雖沒想到她提出的是這個，不過轉瞬就恢複了平時的樣子，淡淡開口：“是為了上學方便？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哦，把管家也帶上，有什麽需求直接跟它說就好。”
居然這麽簡單，這麽容易。
國王完全不在意，這對他來講就是芝麻綠豆大小的一件事，随随便便就決定了。米琉想，是她把一切預設得太複雜了。很多事情，沒去做之前就想太多，果然只會徒增煩惱啊！
“你還有其他事？”國王見米琉傻愣愣的，再次開口。
米琉忙答：“沒了沒了。我這就去收拾行李。”說罷，輕快地跑開了，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國王。
“小兔子！我們要搬家了！”米琉興奮地通知她的管家。
“噢，真的嗎？那我需要趕緊為您收拾好個人物品了！”機器兔馬上忙碌起來，在房間裏轉起了圈兒，米琉也開始整理自己從瓦拉星帶來的東西。
唔……兩身舊衣服，洗得發白了，不過是媽媽做給米琉的，她很喜歡，要帶走。一條老項鏈，上面有她和悉杉的合影，算了也帶走吧，給別人看到就不好了。還有什麽，讓她看看……
“米琉公主，這是您的東西嗎？”兔管家手裏托着一個小小的東西，遞到米琉眼前。
米琉拿在手中，細細撫摸。是一顆扣子，漆黑如墨，在掌中溫涼。
“您的婚紗被送回來時已經不成樣子了，我收起來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機器兔接着說。
米琉一下子想起了那個混亂的日子。她想起了那個盛大的儀式，想起了炮火下淩亂的自己，也想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是穆衍，是他的扣子。
不知為何，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心頭，她竟然感到整個人微微發熱。她那天那麽狼狽，那麽害怕，那麽緊張，是穆衍保護了她。雖然這只是他的職責，但他确實是在用生命在保護着她。
穆衍……應該已經沒事了吧？他會想起她嗎？會想起他們一起經歷的那天嗎？也許他不會記得，但她一定不會忘記。
米琉一邊漫無邊際地想，一邊選了幾根彩色細線，編在一起，并将那顆扣子穿在了正中央。一條簡易的小項鏈做好了，米琉把它戴好，藏在衣服裏，好像藏下了一個最深的秘密。
沒有人會知道的，這只是她偷偷的小動作而已。
所有行李打包好，米琉帶着機器兔管家去坐飛車，回到了她的小公寓。
正忙着收拾屋子，“滴——滴——滴”的聲音傳來。
米琉點開來看，原來是卡西大叔的留訊。看她，這麽多天來經歷了太多事，居然忘了聯系老鄰居了。
米琉趕緊請求接入通訊。
“嘿，米琉！”熟悉的大胡子出現，卡西大叔還是那麽熱情：“你還好嗎？在帝都還呆得習慣嗎？我們都猜你應該過得不賴，不然早就找大叔哭鼻子了，哈哈！”
米琉的鼻頭一下子酸了，“我挺好的，明天我就要去上學了。”
卡西大叔聽了很高興，“是嘛，米琉可真了不起啊！都要去上學了！”
看卡西大叔的樣子，米琉就猜到她的身份沒有多少人知道。也對，在皇宮裏舉行的那場晚宴只有少數的上流人士參加，并且也沒有記者報道這件事，大家只是知道帝國突然多了一位公主，并且馬上要嫁走而已。
“家裏還好嗎？小提娜好嗎？菲莉女士好嗎？一切都好嗎？”米琉迫不及待地問。
“她們都很好，不用擔心。”卡西大叔說着，卻露出了一絲不那麽開心的神情，“不過你走後不久，礦産公司的隊伍就全面進駐了瓦拉星。現在，這裏已經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樣子了。”
視角随着卡西大叔的動作，轉到不遠處的地方。盡管對于瓦拉星被占用挖掘礦産有那麽一絲模糊的認識，但看到真實情況，米琉還是有些驚訝。
原本綠意盎然、淳樸自然的瓦拉星已經徹底變了模樣。大片的仙女草和垂淚樹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露出岩石和土地的礦區。塵煙漫漫，噪聲轟鳴，肉眼可見地面在細微地震顫。原來米琉在卡西大叔家附近有一處小花園，她還種了一些應季的蔬菜、果子，現在全都不見了，一整個面目全非。
“這，怎麽會這樣……”米琉難過極了。
卡西大叔嘆了口氣：“诶，沒有辦法，這裏已經全部都被承包了出去。礦産公司的人開始大面積推進工作後，總感覺天氣都變得更冷了些，過些日子得給小提娜添些厚衣服了。”
“嗯！別着涼了才好。”
和卡西大叔結束談話，米琉不禁感嘆世事易變。如今家鄉不複往昔，她的人生也走向了未知。
算了，再多想也無益，還是快些收拾準備好，明天該去上課了。
一夜好眠，米琉換上學院的制服，踏着清晨的風和鳥鳴聲出發了。
站在教室門口，米琉深吸一口氣，盡量忽略路人的打量目光。昨天報道時被為難的感覺實在不妙，不過這也給米琉打了個預防針，既然她不受到喜歡，那她不招惹別人就是。
早上9點，萊西小姐準時走進了教室。她身形高挑筆直，邁着優雅的步伐，連頭發絲都透着整潔和精致，純白色的上衣下裙套裝簡約又大氣。萊西小姐負責米琉這個班所有學生的學習安排。
“上午好，同學們。”萊西小姐微笑開場，她的目光掃過米琉時頓了頓，又接着說：“今天我們首先要進行的是星際物理物質學的研究，然後要進行一次模拟實戰小測。”
下面的同學都露出平淡接受的表情，米琉卻已經開始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中間的休息時間大家可以選擇去音樂廳欣賞星際古典音樂或者去體育場參加競技球賽。今天我們邀請到了著名的演奏家提夫娜夫人，還有帝都資深球技教練魯辛先生，請盡情享受美好的課間吧。”
底下發出陣陣歡呼聲，顯然課餘活動更受學生們歡迎。
古典音樂？競技球賽？原來帝都的學生每天都在幹這些事。這對于米琉來說都太遙遠了，是她平時接觸不到的東西。
“好了，如果沒有問題，那大家都去該去的地方吧。”萊西小姐一錘定音。
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向階梯大教室，米琉跟着人流走在後面。
這間空曠的大教室應該坐得下兩百人吧，可上課的人實際上才幾十個。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米琉感覺到有一群小鳥在腦袋裏飛，它們偶爾打亂了隊形，偶爾因為不知名的問題大吵特吵。
據說授課的教授是帝都有名的科學家，平時難得一見，每周在心環學院也只上這麽一節課。可是他講得實在太深奧了，米琉一點也聽不懂，那些拗口的專業術語和複雜的計算公式光是聽聽就頭疼，更別說研究明白了。
苦惱的米琉在嘗試了二十分鐘後，徹底放棄了。唔……不是她不想努力，而是這些東西她完全沒有一點基礎啊！看看旁邊的同學們，個個都認真極了，做起計算來像是計算機一樣，一點不費力。也許，這就是差距吧……
米琉的狀态當然被注意到了，附近的人紛紛對她露出鄙夷的眼神，那種不屑，是天賦優越、見識寬廣的人對不是一個圈子的人發出的信號。
難受當然是難受的，米琉的自卑情緒在發酵。她是一個半路撿回來的公主，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鄉下丫頭，從小沒被養在那樣的環境裏，确實沒法和同班同學比較。
這一個小時過得既漫長又煎熬，米琉坐立難安。下課後，她看着同學們結伴走了，就孤零零地跟在後面。
課間了，大家都選擇了自己感興趣的活動。
華麗典雅的音樂廳裏，悠揚的樂聲陣陣。米琉站在門口觀望，好聽卻陌生的感覺。那裏面好像和她所在的是兩個世界，雙腿沉沉的，怎麽也邁不進去。
米琉有點恨這樣的自己。她猶豫再三，還是離開了，逃跑一般。
心環學院為學生提供全時段的免費餐食，米琉要了一杯果汁和一份三明治，挑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吃。
附近的球場傳來陣陣哨聲和歡呼聲，熱鬧的人群和孤單的身影總是截然相反。
下午，米琉來到了傳說中的模拟教室。
與其說這裏是教室，不如說是很多間練習室組成的一大片場地。
每一間練習室都集合了最先進的模拟設備，不僅能模拟不同重力、阻力、溫度、壓強和對戰強度，還能自動設計出不同屬性不同階段的假想敵人與假想環境。沉浸其中，學生們能得到最實際的戰鬥訓練經驗，還可以不斷鍛煉身體的強度和韌性。
由于這次課是之前所有課時結束後的一節小測試，米琉并沒被要求立即進入訓練室。老師在終端上導入了她的身體數據後，就讓她先在旁邊觀摩。
米琉看了幾分鐘就産生了強烈的挫敗感，這……這些人的訓練難度也太大了吧！
訓練室中不斷傳來擊打聲、搏鬥的喊聲和各種模拟武器發出的聲音，那些都讓米琉既害怕又驚訝。要是她，恐怕在裏面撐上一分鐘都難吧……
“校長知道你的情況嗎？”老師問道。
米琉點頭，“我的資料校長看過的。”
“那怎麽會……”她的意思應該是：那怎麽還會讓她入學？
米琉也不想啊！本來以為上學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誰知道才第一天就要撐不下去了。她喪氣地想：就這樣吧，毀滅吧！
當這天的所有課程終于結束，米琉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拉開陽臺的玻璃門，她對着深沉的夜空發起了呆。生活，真是離奇。
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米琉好奇地轉過頭去，尋找來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