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冰冷
反對
電梯裏,米琉正拎着一兜食材站着,旁邊有一對推嬰兒車的年輕夫妻。
夫妻兩先上的電梯,兩個人瑟縮着将嬰兒車安置好。米琉等他們操作完畢才進來,盡量往邊上站,把空間留給嬰兒車。
天氣越來越冷,米琉的胃口反而越來越好,今天她打算做一些開胃的小菜,所以專門去采購了一趟。
這對夫妻應該也是去附近剛采購完,嬰兒車的底下一層被購物袋塞得滿滿的。
車裏的小嬰兒是被包得最好的,兩三層薄薄的被子摞在一起,幼小的女孩兒躺在中間像是陷入了被子“陷阱”一樣,只留一張圓圓的小臉露在外面。她的大眼睛像兩顆水靈靈的葡萄,好奇地看向米琉。
米琉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暖。她可真可愛,當她那樣望着人,眼睛裏像冒着星星一樣。
不過小女孩兒的父母就沒有那樣講究了。爸爸看樣子平時就沒件長袖子的衣服,只得在身上套了好幾件短袖衫,為了避免推車凍手,他手上戴了一幅修理東西用的那種粗線手套。媽媽則好一些,至少全身上下都被長裙包裹着,裏面像是又套了衣服,胳膊上套了兩層防曬用的袖套,身上還披着一條很像是沙發巾的披布。
“姑娘,你這是在哪裏買的衣服啊?我逛遍了整個星網商城都沒找見這麽好的款式。”年輕媽媽見到米琉穿的衣服款式很特殊,密不透風又很暖和的樣子,好奇地詢問道。
“這是我自己在星網上買了布料做的,不過現在那種布料好像也沒有貨了。”米琉抱歉地說。
做完自己的衣服後米琉還想給安安也做一件,誰知被通知貨物已經售罄,下不了單了。她只能用剩下的毛線做一件小背心送給安安了。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這位媽媽無比真誠地感嘆。“本來想着挺兩天就過去了,現在看還是得多做準備啊!一不留神,星網上的貨品就都被搶光了,下次補貨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若非如此,今天他們一家也不會帶着孩子冒雪出去采購。
年輕媽媽看一眼還沒從冷意中緩過來的丈夫,眼底全是擔憂。
丈夫也很擔心家裏的處境,“咱們的公寓也不知道還能正常供能多久,我都不敢開加熱模式了。今天早上的星網新聞都發了通知了,要帝都的居民們節約能源,以後說不定會時不時就有突發情況呢……”
這個米琉倒是沒注意,今天她早起就去超市采購了,還沒來得及看星網新聞。等會兒吃早飯時看看回播好了。
“叮咚!”年輕夫妻到了,推着小女孩兒走出電梯。米琉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背影想,現在大多數帝都星人恐怕都活得有些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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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将東西放下,米琉先是打開了星網商城的到貨提醒。那對夫妻說得對,現在各類物資很重要,無依無靠的人必須自己照顧好自己。然後她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餐,濃稠的谷物粥配酸甜可口的蘿蔔塊。
星網新聞上果然正24小時滾動播放着市民提醒,米琉看看屋外的情形,心裏總是不踏實。
“叮鈴!叮鈴!”個人設備響起了提示音,居然是只聯系過一次的姑媽。
米琉大感驚訝!手一抖一下子點了拒絕連接。這……這可怎麽辦才好?
過了一會兒姑媽又發了新傳訊過來,說她知道米琉現在是帝國的公主了。還以長輩的口吻訓斥米琉,怎麽認回了親生父母就忘了從前的親戚,讓米琉趕緊送些防寒物資過去雲雲。
這下米琉就有些生氣了。她沒理會姑媽,直接将這條傳訊删除了。
這位姑媽從米琉來帝都的第一天就沒照顧過她,直接将她扔出去自求生路,這麽久了也沒聯系過一回。現在知道她是公主了,态度上依然那麽強勢,高高在上地命令她送東西過去,她是怎麽有臉那麽做的?
別說米琉現在自己都過得并不寬裕,沒有多餘的物資,就是有也不會拿去送給姑媽。米琉算是看透了,這位姑媽你一旦給她面子,就能登鼻子上臉。
米琉甩甩腦袋,将姑媽帶來的煩躁感通通甩走。連這麽久都見不上一面的姑媽都開始要物資,帝都星的情況的确堪憂。
……
出于對礦物能源過度開采帶來的寒冷的警覺和對未來能源使用的擔憂,穆衍正在推動新型替代能源的研發。然而,這個過程卻并不順利。
丁肯告訴穆衍,他的研究有了新進展,興沖沖地拉着穆衍來到自己的實驗室。
“這是一種相對清潔的能源,能夠從成熟的植物中提煉出出來,雖然目前提煉的效率和植物的種類還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一旦跑通并且規模化,将來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替代礦石能源。”
穆衍看着強化玻璃罩內複雜的裝置,有一瞬間的動容。那像是某種神聖的任務,正在默默地展開。
“這種辦法現在的轉化效率是多少?”穆衍問。
丁肯撓撓腦袋。“不到10%,而且是在實驗室的環境下。”他預期穆衍可能會有點失望。
不料穆衍卻說:“才剛開始,有這麽多已經很不錯了。”
丁肯的表情一下子開朗了,連臉上的黑眼圈都被笑撐開了,顯得更大更深了一些。不過他馬上又苦惱了起來。
穆衍猜:“是在為錢發愁?”
丁肯點頭如搗蒜。“別看實驗室裏面就這麽一點點東西,這已經耗費了我全部的資源了。并且還有很多多維度的測試、對比實驗都沒有條件執行。”诶,科研人員的苦就是,好不容易研究出了點苗頭卻礙于金錢止步。
“知道了,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你先繼續研究,什麽都別擔心。”
聽到穆衍這樣說,丁肯眼裏的淚花都要溢出來了。從前他只覺得穆衍是個有眼光的人,現在他覺得穆衍簡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穆衍見他誇張的表情,不得不提醒:“我會盡力,不過最好也別抱太大期望,能争取來一些你就先用着。”
丁肯再次點頭如搗蒜。有就行啊,咱不貪多。
為了這事,穆衍專程去了樊老的住所。那是在鬧市中一處安靜的所在,有着幽深的庭院和曲折的小徑。穆衍步履不停,徑直走到門前。“咔嗒”一聲響,智能系統識別了他的瞳孔,馬上開了門。
樊老正靠在沙發上,桌前是厚厚的幾摞各種彙報單。
“您又沒好好吃藥。”穆衍自來熟地坐下,瞥了一眼那杯還冒着熱氣的苦藥。
樊老尴尬一笑。“诶呀,你這人,來了就要數落我老頭子,下次要叫管家把你的信息删掉,不要你進來了。”
穆衍頓時又像個鋸嘴葫蘆,不再開口了。
樊老癟癟嘴,道:“開個玩笑都不行,我看你呀,是該早點找個女朋友了,好改一改你那硬邦邦的脾氣。”
“您知道我沒有那個心思。”從前确實沒有,現在卻只能說沒有。這中間的差別,只有穆衍自己心裏清楚。
樊老将那杯苦藥拿起來,捏着鼻子灌了兩口。“好了,好了,我老了,管不動你。說吧,這次又是為什麽來?是不是因為你那個年輕科學家?”
穆衍點頭,前段時間他和樊老彙報過這件事,他對丁肯很是看好。“新型替代能源已經可以在實驗室內提煉出來,只是研究實驗還需要更多的資金來支持。這種能源如果能成功研制并鋪展開來,不僅對環境的負面影響可以忽略不計,而且轉化效率上可能也有突破,連輸能的穩定性也更有保障。”
“你說的這些聽起來很不錯,不過你私下來找我,也是知道那邊不可能掏錢吧。”樊老心知肚明。
穆衍點頭。遇到這種事,一分錢也難倒英雄漢。
樊老搖搖頭。“你把資料傳給我後我就替你争取過了。你知道齊老那個又臭又硬的老骨頭,想從他那拿錢出來簡直不可能。研發新型能源巨大的耗費可不是一筆小錢。”
穆衍在樊老面前有些沉不住氣。“他們不知道這次持久的寒潮是這麽來的嗎?他們不知道輸能管道有多難修嗎?他們不知道帝都星的居民們過得多麽辛苦嗎?”
樊老安撫地拍拍穆衍。“寒潮再冷,凍不着那些人。而且他們還指望着靠礦石能源掙錢,怎麽會輕易妥協,将第一能源的地位讓于新型能源?他們只覺得管道一修好,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穆衍的低落讓樊老不忍心再繼續說這些。他擺擺手,道:“算你小子運氣好,老頭子我這還能湊出來一些零頭,你先拿去用吧。”
“您……”穆衍驚訝擡頭。他是知道樊老的,這些錢來的絕對不容易。
“就算他們都要反對,我也相信潮流是不可逆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現在難是難了一點,但未來一定是屬于我們的。”樊老這樣說。
“謝謝您。”除了感激,穆衍不知道說什麽好。
樊老這時候卻還能開玩笑:“省着點花,三個月之內再來要錢這門你可就進不來了。”
……
穆衍回到辦公室,感覺确實比以往要冷一些。
這時手下發來了消息,說監測到绮紗公主出門去了一個奇怪又偏僻的地點。穆衍查看地址後也有些疑惑,一個公主,去荒無人煙的廢墟幹什麽?
實際上绮紗也是沒辦法,今天一早她就煩躁得不得了。當了這麽多年養尊處優的公主,這還是她第一次感覺這麽窘困。
平日裏,皇宮富麗堂皇,無比寬敞,住在裏面當然是賞心悅目,不過這種寒潮來襲的天氣卻是另外一說了。房子越是大越是冷,走廊和大廳裏都是寒氣逼人,昨天出去吃飯時绮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的體質可并不差,都有些受不了了。
绮紗向國王王後抱怨,誰知平時十分寵愛她的父母這次卻沒什麽反應。
皇室只是個空架子,要維持諾大的皇宮産生的開支是十分不容易的。平時還好,現在能源緊俏,寒潮又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國王王後當然不敢什麽都由着女兒的性子來。
于是绮紗發現,她的生活突然變得很憋屈。随時都熱騰騰的牛奶飲料沒有了,只有固定時間可以喝到;除了房間內還能保持一定的溫度,其他地方都冷得像冰窖一樣,害得她天天都縮在屋裏不想出門;她洗澡時習慣用稍燙一些的熱水,但現在每天只能用那種溫溫的水流。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绮沙很不滿意。
“守着這麽個空殼子,還過個什麽勁兒!”绮沙生氣地往床上一坐。自從冷下來,皇宮裏再也沒有開過宴會,她衣櫥裏那些漂亮禮服最近都落了灰了。
要不,去找珊妮借一些能源塊吧?绮沙想。珊妮家裏那麽富裕,肯定有多餘的可以借給她。不過她又一想,去了就是一次人情,為了這點事不值當,這人情留着以後再用多好。
绮沙靈機一動,聖光會的據點還有一些備用的能源塊。最近沒有發布任何指令,估計也沒有人會去那裏,她可以全都拿回來自己用。至于其他人,晚到了就沒有了,她才不會想着留一些下來呢。
想到就動,绮沙馬上跑到小平臺,開起了飛車。
啓動時,她想到上次從米琉的公寓回來時差點被其他能源用盡的飛車撞到,決定小心一點駕駛。那種灰頭土臉的感覺實在不好,和現在過的日子一樣差。
米琉可真是讨厭,和這個名義上的姐姐有關的就沒好事!長得一副柔弱樣子,就連悉杉都被她迷惑了!绮沙現在已經開始想,要是讓她找到米琉要怎麽惡心對方了。
外面下着雪,出行的飛車十分擁擠,出了市區才空了一些。
绮沙一路來到聖光會門前,空蕩蕩的室內果然一個人都沒有。輕輕松松地找到能源儲藏間,绮沙抱起僅剩的五塊能源塊,快步跑了回去。
負責跟着绮沙的人不敢離得太近,因而只看到绮沙的車在那停了一下,然後又馬上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