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手機

舊手機

林瑞在家裏洗了個澡就跟着一行人來到楊意銘的房間,空間挺大的,床貼着牆壁,衣櫃是嵌入式的,給房間留了很大的空間,地上有一個大大的地鋪,看上去就松松軟軟的,床頭櫃被拖到地鋪的正中間,上面放了一個機頂盒一類的東西。

“明明一年前我還睡在這裏,今天突然進來怎麽感覺大變樣了。”周放看着這間沒了地鋪就空蕩蕩的房間。

“是嗎?你以前什麽樣?”李栗拉開衣櫃拿出一個袋子,收拾了一身衣服,麻利兒地跑出去,“我要先去洗個澡,免得到時候我不敢出去。”

“以前我房間也就這樣,沒什麽擺設,但就是感覺不一樣,可能味道不一樣,”周放說着說着就跑到外面拍廁所玻璃門,“嗚嗚嗚嗚嗚,小心背後有人。”

“啊啊啊啊啊,周放你賤不賤。”李栗拍幾下玻璃門,試圖隔空驅趕這貨。

周放在外面鬼哭狼嚎:“你把手機給我玩玩,我就玩點小游戲,絕對不看你的信息,我也不會看的,你放心。”

“你去拿,卡機了別重啓,會壞死的。”李栗交待道。

周放跑回房間,從那個床頭櫃上拿起李栗的手機,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笑笑嘻嘻的開始下載小游戲,又前前後後的翻看手機嘀咕道:“這手機太卡了,都老古董了,上面還有一堆按鍵,不會爆炸吧?”

林瑞看了一下,房間裏沒有座位,于是一個人走到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看帶下來的英漢字典。

天色不早,林瑞不想打亂自己的計劃,每天晚上不看幾個單詞還怪別扭的。

楊意銘抱着幾件衣服坐在林瑞身旁,沙發彈軟,林瑞感覺自己屁股都兩瓣不平衡了,于是往旁邊挪了挪。

“我又沒傳染病。”楊意銘看見林瑞這對待方式,不耐地說道。

林瑞靜靜看着字典沉默一陣後說:“影響的腦細胞高速運作。”

楊意銘沒指望林瑞能說出什麽真話,饒有興趣地說:“你這麽看單詞有效果嗎?”

林瑞是從暑假後最後一個月才開始看的,效果好不好自己也不清楚——到現在了還沒有做過一套題真正驗收過,時間都拿去搞數理化生了——但是應該能有點用,這要是沒用還有什麽能拯救他的英語呢?

林瑞眼不離書地說:“不知道。”

“英語考試其實就是,說露骨點,它是非常為難一些人,”楊意銘釣魚似的說這麽一句。

林瑞顯然想咬鈎,目不斜視地問道:“怎麽說?”

楊意銘舒服的靠在沙發上,微微側身看着林瑞表面雲淡風輕,實則內裏已經躍躍欲試甚至波濤洶湧還在繼續掩耳盜鈴的樣子,笑着繼續說:“拿我初中舉例子,我們學校的學生可以說中考,高考,甚至大學考級以及之後的學習中英語絕不會成為他們的絆腳石......”

沒等楊意銘說完,林瑞忍不住打斷了他:“這很正常,主要是方法。”

“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楊意銘納悶的問,“西和的教育大環境完全比不上別的大城市,就因為這個,你甚至還要在高二,高三花時間在英語上,況且分值還那麽高。”

林瑞卻說:“要是按你這個邏輯來說,天底下就沒什麽公平的事了。”

“但是,”楊意銘被噎住了,立馬又反駁說:“高考對于某些人來說很簡單,甚至是輕輕松松,他們在小學就能對歷史文化侃侃而談,你努力學的語文,在他們眼中就是普通的節選部分,他們的環境,教育,財富,自由甚至是代代相傳,代代累積,什麽政治,地理,你會發現你課本上學的都是數學裏面的九九乘法表。你們甚至會在特定的教育模式下迷失學習動力,好奇心,創造力甚至是超前的預知能力都被慢慢消磨。”

楊意銘停下了繼續說話,看着林瑞。

林瑞把詞典翻一頁,淡淡地說:“哦。”

無所謂公平,無所謂懸殊,林瑞都不在乎。更重要的是,林瑞心裏有種本能,就是單純地認為學習一種語言是非常重要的事。

楊意銘愣了一會兒,這時候李栗出來了沖着客廳喊:“楊意銘快洗澡。”

楊意銘看着林瑞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好像即使天底下最閃耀的寶石放在他面前他都會淡然處之,任何的誘惑,任何的吶喊,任何的不公,任何的挫折都放不進他眼裏。

即使是處于萬丈懸崖邊,面對唯一逃生之路上滾滾而來的巨石,林瑞都能拼盡全力将它化為齑粉,硝煙散盡後出現在他面前的一條光明大道,他彈彈手,繼續從容不迫地走向自己的遠方,當然這是理想狀态,楊意銘覺得條件苛刻的話林瑞也會選擇奔向懸崖,奮力一搏。

楊意銘看一眼低着頭十分認真的林瑞又走向浴室,

楊意銘洗完澡出來林瑞已經不在沙發上,桌子上擺着他的那本破舊的英漢詞典,他打開房門環視一圈問:“林瑞呢?”

“出去了,那東西。”李栗拿着手機看上去憋了一肚子火,周放坐在地上一個勁的道歉。

楊意銘關上房門,走到桌子邊上,拿起那本英漢字典翻開外殼,上面還寫着另一個人的名字,看得出來這本詞典也是個二手,但是林瑞并沒有劃掉那個名字,詞典裏面幹幹淨淨,偶爾哪個單詞旁邊會被黑筆畫上一個圓圈或者五角星,顯而易見林瑞很是愛惜它,楊意銘記得林瑞這本詞典看了一大半了,還沒看完也還沒放棄,楊意銘哼笑一聲,在聽到敲門聲後整齊的放回原位再去開門。

林瑞手上拿着手機看了眼楊意銘走進房間,楊意銘跟在林瑞身後一起進去。

林瑞把手機遞給李栗說:“先回個電話。”說完自覺地坐在地鋪上看着面前的大白牆。

“嗯,”李栗又突然委屈道,“我不記得電話號碼。”

周放硬着頭皮說:“你問你小姨。”

“這個我記得。”李栗又開始撥電話。

“怎麽了?”楊意銘坐在床邊,把腳放在地鋪上,和林瑞的屁股就隔了一點空隙,楊意銘突然抽抽了一般來了個膝跳反射。

林瑞屁股一歪,低頭看到楊意銘的腳,又擡頭看着楊意銘,獨自往床頭櫃上挪過去。

“嘿嘿,”楊意銘露出得逞的笑容,又擡起腳坐到床頭上,“手機壞了嗎?”

周放看了眼又在撥號的李栗,擡着眼皮說:“我在網頁裏面下載了個小游戲,本來沒什麽事,李栗他哥打電話過來——當時我還在玩着——電話一接,手機就卡住了,然後就,嗝,安息了。”

“嗯嗯,剛剛手機壞了,這是我朋友的手機,哦,那我可以去找你嗎?哦,拜拜。”李栗這電話打的,幸虧心髒沒問題,情緒像坐上了過山車,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

周放顫顫巍巍的說:“要不我陪你個新的吧,等過幾天,過幾天就可以了。”

李栗嘆一聲氣:“這個手機本來就用了很久了,到我手上都是三手了,确實該壞了,就是有點舍不得。”

楊意銘打開空調之後伸長手臂從林瑞身後擦過搗鼓那個機頂盒,突然大白牆上有一瞬間的光影,李栗馬上站起來啪關掉燈,牆面上的投影十分清晰的呈現在林瑞面前——真是稀罕玩意兒。

“我靠,第一次看到投影儀,好清晰啊。”周放說出了林瑞的心聲。

“特別好看,特別爽,我看了兩天呢。”李栗躺進地鋪,蓋好被子,安安靜靜的等待。

“看什麽?”楊意銘拿着手機問道。

“恐怖片,鬼片,”周放邊喊邊跑到楊意銘面前看稀奇,“快選一個。”

最後選了一個外國的恐怖片,确實很恐怖,陰森森的濾鏡,惡鬼身上的蛆蟲爛肉都清晰可見,影片裏凄厲的叫喊聲萦繞在林瑞耳邊,電影放到一半處,突然旁邊一陣細碎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栗尖叫着往林瑞身上撲過去,林瑞感到自己面前的人兒還在顫抖,“周放吓我。”

林瑞其實是被李栗吓的一激靈,聽到元兇的名字,林瑞迅速提高聲音話不過腦地說:“你幹什麽,找死去啊。”

周放露着莫名其妙的無辜又呆滞的雙眼:“我上廁所,我腿麻了就撐了李栗一下。”

李栗自己也幹笑起來,掩飾地說:“太恐怖了,你下次撐別的地方,或者說句話,我快吓飛了。”

周放抖抖腿大剌剌的走出去說:“膽子這麽小?下次注意。”

“哎,”李栗自己笑了起來,“快吓死我了,林瑞你是不是也怕,我感覺你身體都在發緊。”

林瑞确實被吓了一跳,爆出的那句粗就是最好的證明,林瑞搖搖頭掀開被子說:“我先走了。”

“就走?”楊意銘靠在床頭無所事事,玩着手機,只顧着笑,“還沒看完呢?這女鬼怎麽死的你不好奇?”

楊意銘是個人精,他會用最具體的話術來誘惑,吸引對方。

可林瑞是個不受誘惑且高度理智的人,斬釘截鐵地走向門口說:“被他男朋友害死的。”林瑞拉開門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裏,只消一會兒,林瑞哽唔了一下,說:“你他媽比鬼還吓人,草。”

周放收回向上翻着的白眼,幸災樂禍的說起自己的犯罪經過:“我把手都放在門把手上面了,裏面突然有人在扭動,我就這不順勢而為嘛,嘻嘻,瑞哥你回去呀。”

林瑞不管不顧打開門,沉着一張臉跨步就走出門,飛快地跑回家,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手還哆嗦幾下,跑回房間上床睡覺,緊閉着眼睛,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林瑞看了一眼——陌生號碼。

林瑞接通之後沒說話,對方也沉默一會兒,林瑞莫名有點慌,打算關掉手機時對方先說了。

“你是李栗的朋友嗎?”

林瑞一聽就知道是李睿陽,他的聲音很有識別度,回複道:“嗯。”

“李栗在你旁邊嗎?”

“沒有,需要我找他嗎?”

對面嗡嗡的好大的聲音,據林瑞的生活經驗那應該是風扇攪動的聲音,接着李睿陽說“不用,你明天中午能到學校後面鐵圍欄那裏去下嗎?托你給李栗帶個東西。”

“可以。”

“不用告訴他,謝你了。”

“不用。”林瑞說完挂了電話,李睿陽還挺有意思的,和李栗在一起的時候冷冰冰的,分開了倒是挂念着。

打了一通電話,林瑞身上驚起的一層薄汗下去了,熱意又出來了,林瑞伸出手打開了自己風扇,身子一攤,進入了夢鄉。

周放今天是不會回來了,林瑞了解他,愛湊熱鬧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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