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破

租房

第二天,醫院。

輸液房裏有很大的一股酒精味,房裏坐滿了人。整個輸液房只有三種顏色——白色,銀色和輸液人身上的五顏六色。林瑞穿着校服坐在最外面的座位上看着自己腦袋上的大瓶藥水想着周放現在在幹什麽。

林瑞本來想着今天就去把周放接回來,可是此時靜下來一想,這實在是不現實的事。林瑞想到周放把錢都給那群綠頭蒼蠅花就生氣,還被那群綠頭蒼蠅盡情使喚,還有周放那天睡得那張床,居然被人那樣糟蹋了就犯惡心。要是想到周放哪天也滿口黃腔對着自己,甚至做出那樣龌龊的事就恨不得親手撕了他。

林瑞正思考着今天晚上怎樣找周放說才有效,面前就出現了他本人。

周放走進輸液房看到門口的林瑞,兩個人互相對視皆是一愣,林瑞正欲開口說話,周放連忙跑到輸液房裏面去了。林瑞轉着腦袋看着周放的去向。

周放正站在一個男人的面前說些什麽,周放擋得太實,林瑞看不見那個人的臉,不過林瑞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時不能說話。

周放說了幾句又跑了出去,看都沒看林瑞一眼,林瑞望着周放的身影心裏滿是酸脹。他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就是那個房間裏的男人。林瑞看大那個男人嘴角連接臉上被縫了一條線,不是自己打的,那就可能是楊意銘打的。

思及此,林瑞馬上給楊意銘發信息讓他不要進來——他倆都穿着校服,這種人的腦子又都不正常,不能把事情鬧大。

楊意銘回了個好。

林瑞其實沒和楊意銘說就中午一個人跑出來了,楊意銘發現後發信息罵他不仗義,直言要是死在外面了他是不會出庭作證的。

過了大概八分鐘,林瑞的大吊瓶已經快吸光了,周放又上來了。林瑞眼睛死死盯着他,周放卻視若無睹,手裏提着一大袋子的飯菜走到後面去,林瑞看着周放彎腰哈背的模樣就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巴掌清醒清醒。

“嘿。”

林瑞眼前一晃,轉頭看向旁邊,楊意銘正坐在自己旁邊。

“不是讓你不要來嗎。”林瑞說。

楊意銘撥弄他的輸液管的控速器說:“你都快回血了還不叫護士,我是來救你的。”

站在後面的護士聽到動靜溫柔地維護醫護尊嚴:“那不會的,我們都會定時檢查的。”說完就過來給林瑞抽了針。

林瑞壓着手上的貼紙說:“你把那人都打開花了。”

楊意銘說:“不是我,我有輕重的。不知道他自己在哪裏惹得賬,活該。周放沒理你?”

林瑞往後看了一眼,把貼紙扔在旁邊的垃圾桶,拿出手機就給周放打電話。

打了兩個,兩個都被挂了。

林瑞看着後面周放的後腦勺,氣得手指都勒出了白色。林瑞站起來就要往後走,楊意銘連忙拉住了他提醒道:“校服。”

林瑞管不了那麽多,抽出身子就跑到周放面前拉着他就要往走。

周放坐在位子上死活不動,全身都在抗拒,連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看着林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仇人,臉都漲得通紅。

“草,一中的,這麽嚣張,老子正要找你去,自己送上門來,他媽的。”男人顧着手上的針頭不得伸展,嘴裏還罵個不停。

“幹什麽幹什麽,有話出去說,這裏是醫院。”一個護士跑過來制止林瑞。

林瑞松開手看着周放壓着聲音說:“回去。”

周放低着腦袋不理他。

“你算個什麽東西,周放又不你兒子你管那麽多幹什麽。”男人在一旁煽風點火。

楊意銘走過來拉住林瑞悄聲催促:“走。”

“他媽的,老子今天要搞死你,害老子搞成這樣,老子現在就打電話,搞不死你,小雜碎。”男人看着楊意銘就開始掏手機打電話。

林瑞看着周放的頭頂,蹲下身子看到周放眼裏的通紅和臉上的淚珠道:“跟瑞哥回去。”林瑞從來不說多話,他克制着,隐忍着更多的還是心疼的。

周放狠命推開林瑞怒吼道:“我恨你們,都是你們害的。”

林瑞被周放推倒在地,楊意銘撐住林瑞說:“我們先走。這時候說不明白。”

周圍圍滿了人,有個老太太插了句:“孩子快回去,好好讀書,我都看到你兩天了,不要跟着一些人亂混,混不好的。”

馬上周圍的人全都附和着老太太勸周放回去。雖然他們不知道回哪裏去。

那個綠頭蒼蠅笑着說:“你們這些老骨頭別亂造謠,多管閑事,還是多給自己積點陰德。”

周放突然站起來對着一群人咆哮:“你們該管的不管,管別人幹什麽,你們只知道在旁邊說風涼話,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周放吼完就往外跑。

林瑞連忙追了上去。

周放跑得飛快,從來沒這麽快過,林瑞感覺自己都快看不到他的背影了,眼中只有一片朦胧,越來越花,越來越花。林瑞想到小時候那個跟着自己的周放那麽聽話,明明自己怕得要死還給自己出頭。

“林瑞,周放上車了。”楊意銘拉住林瑞死死的夾住他在他耳邊不斷重複。

林瑞伏在楊意銘的肩上牢牢抓住楊意銘的手,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滾滾而下。林瑞心想:“周放丢了。”

楊意銘一直順着林瑞的背部。

兩行淚剛流到鼻翼,林瑞就擡手擦了它,推開楊意銘面向馬路說:“他往哪邊去了?”

楊意銘沒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

“先回學校。”楊意銘說。

“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林瑞說完就攔了一輛出租車。

“我也去。”

兩個人先來到了周放的租房找到房東借了鑰匙才開門進去。

林瑞看到客廳裏已經被收拾幹淨了。

“哎呀,昨天那個樣子,太可怕了,我看你們也是一中的才給你們開門的,看完了就走。”房東太太煩躁地說着。

“我就不應該租給他一個人,他三天兩頭帶一群二流子跑到這裏,大晚上了不睡覺鬼喊鬼叫,那些人的樣子,租在我這裏的都是些高三學生,舉報好多次了。那些二流子滿口髒話,開口就是黃腔,也不曉得哪裏認識的這些人,搞得烏煙瘴氣,趕又趕不走,說多了還罵人。你們是他朋友?趕快讓他家長管管,這孩子還不管就要成廢人了。”

“他租了多長時間?”楊意銘突然問。

“哎呀,他沒給個準信,說住一天算一天。”

“你收他多少錢?”

“我也是看他可憐,誰不認識他呀,我才收留他的。”房東打着太極就是不說明白。

“押金給了多少?”楊意銘直接問。

房東左看右看說:“他自己這樣搞,沒人願意租給他的,押金自然多了些。”

“租多久了?”林瑞說。

“五天。”

時間,視頻确實對得上,林瑞說:“走吧。”

“還去哪兒找?”楊意銘說。

“不知道。”林瑞說。

“在這裏幹等?”

林瑞走上前說:“回學校吧。”

“不找了?”

“明天再說,今天找不到了。”

楊意銘說:“周放學校不管嗎?學生都曠幾天課了不知道?”

林瑞突然一驚,拿出手機給周全打電話過去。

周全電話接的快,一接通,林瑞就問:“周放班主任電話號碼。”

周全也報給他了又問:“周放怎麽了?”

林瑞撒謊道:“請假的事。”

周全将信将疑地挂了電話。

林瑞馬上把那個號碼撥過去,嘟了兩聲,一個女聲進入林瑞耳朵。

林瑞說:“你好,我是周放的鄰居,請問周放是不是請假了?”

老師說:“對呀,他說他要照顧他父親。他的事我們都知道,都不為難他。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他請多少天了?”

“我看看,哦,上周二請的假。周一還來了的。”

“好......”

楊意銘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說:“怎麽辦,去哪兒?”

“不對不對,上上個周四我們才忙完事,周五那天周放回來就不對勁,周六我們去買東西,周日我們去看周全,那天周放就跑出去了。我應該早點發現不對的,這樣周放就不會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林瑞神經質地喃喃自語道。

“不關你的事,不怪你。”楊意銘勸道。

林瑞只顧着搖頭:“你回學校去。”

楊意銘看着林瑞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說:“我說我和你一起,你現在讓我一個人回去。我可不幫你撒謊。”

林瑞想到房東說的,周放給了大量的押金,在那裏住一天算一天,周放肯定是在等自己接他回家的。林瑞心裏好疼,如果自己能早一點知道就好了;如果那天就出去找他就好了;如果送餃子那天自己不出去就好了;如果不帶他去看周全就好了。林瑞好後悔好後悔,如果自己不是自己就好了。

楊意銘喊了一聲,說:“我們回去,讓房東給周放打個電話,快,林瑞。”

林瑞從地上站起來就跑回去找到房東讓他打電話。

房東看着林瑞嘆了口氣說:“好好好。”

房東心裏打好算盤給周放打了過去。

“喂,周放,在哪兒呢?房子昨天還有點問題要你回來确認一下。”房東太太熱情道。

手機開了免提,林瑞在一邊仔仔細細的聽着。

周放啞着聲音說:“我要晚上才回來,有什麽事到時候再說。”

房東太太頂着林瑞的威壓只能繼續說:“不行,現在就要處理了。”

“他媽的,婊子怎麽這麽多話,收了那麽多錢這點事都幹不好要你幹什麽。”周放那邊突然有個粗暴的聲音罵過來,罵完就叽裏咕嚕挂了電話。

房東太太瞪着林瑞叫道:“我就說了,這群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打娘胎裏就沒個好思想,什麽東西。電話打了,你們快走吧,煩死了一天天的,午覺都睡不好。”

林瑞抓着房東太太的手臂惡狠狠道:“你收了周放多少錢。”

“哎喲喂,你什麽意思,我有買有賣的,又沒坑蒙拐騙,你看看哪一家願意這樣搞的,我是幫他,要不然酒店他住得起嗎。”

楊意銘笑着道:“哼,你幫他什麽了你,幫他用錢?沒簽合同吧,公正了嗎?你這點招數也就騙騙周放。”

房東太太什麽大風大浪沒見怎麽可能被兩毛頭小子吓到,直接放聲高歌,發出求救信號。

“一萬還是兩萬或者更多,自己說吧,到時候惹了麻煩就不好了。”楊意銘繼續說道。

房東太太咬死不松口,連忙呼救。

楊意銘還是沒見過這種不要臉的招數,搞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林瑞我們先走。這種人也不怕遭報應。”

房東太太沖着走遠的二人大喊:“你們小屁孩知道什麽呀,沒賺過錢知道錢有多難賺嗎。”

楊意銘氣得半死,聽到這句話更是冒火,吭哧吭哧地說:“錢難賺嗎?”

“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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