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康慧漆黑視線逐漸被刺眼的陽光侵占,她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從昏睡中漸漸蘇醒。
她坐起身反手撐在床上,眼色迷蒙地環視這間滿是古董物件的老屋子。
床上是一張素色被子,不是很厚,但是睡着很舒服。
床的邊緣包圍着一層白紗的帷幕床帳,康慧悄然伸手撥開擋在床沿的帷帳,探出兩只烏漆嘛黑的腳底板,試探性踩向光禿禿的地面。
直到逐漸站穩腳跟,才放心地繼續背手巡視四周新奇世界。
剛走下床,迎面便側放着一張堆滿經書的桌子,娟秀的字體以及複雜的字形,讓康慧不由得停下腳步,湊近欣賞這有力兼具美感的筆鋒。
雕花窗的光影投射在薄薄的紙張上,岑寂斑駁着靜谧的花紋。
康慧的注意力逐漸又被雕花窗的圖案吸引,一步一步緩緩走到窗前,結果看見了那個名叫知敘的和尚,正站立于假山旁,耳聽潺潺溪流聲,惬意地舒展拳頭。
鑒于昨晚的燈火昏暗,讓康慧還沒來得細細觀察和尚的面部輪廓。
康慧舔了舔嘴角,踮起後腳根,雙手趴在木窗上,全神貫注于眼神追随和尚的一舉一動,在溪流與光線交錯下,反射出壞心眼。
知敘好似是感知到了康慧熾烈的盯視,笑意盎然地收起練功的身姿,輕邁步伐向康慧走去。
“施主昨夜睡得可還安穩?”
康慧慌亂地轉過身子,後背緊靠在窗戶的角落,像是奸計被發現一般地眼神慌亂無主,連同手指都緊張地糾結在一起。
知敘輕步踏進屋內,一把拿起懸挂在木施上的外衣,正準備披在身上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順勢搭在小臂上,又朝着正在面壁思過的康慧走去。
“施主,率性而為不逾矩罷,貪戀貧僧的肉身也無傷大雅,任施主處置便是了。“
知敘把背對着自己的康慧一下扭轉到面向自己,大大方方地張開光潔胸懷,聽憑康慧發落。
她知道自己擡眼就能看見知敘的臉,但是鑒于羞恥心和自尊心,仍舊選擇害羞地埋頭不語。
“為何羞赧?昨夜方才結束,便成了貧僧的錯意嗎?“
知敘的聲音逐漸從額頂上方,轉而在耳畔輕輕回響,呼出的熱氣裹挾着柔軟的蜜語,擾得動康慧心裏一陣麻亂。
康慧仰起腦袋,不服輸地雙手叉腰質問知敘道:“知敘!你明明是和尚,你上頭的人不會懲罰你這種破戒的和尚嗎?“
“施主不必深究此意,就此打住便好。“
知敘的目光被粘在康慧衣領的一根細長的發絲吸引,他手指輕輕捏起這根發絲,放在太陽光線下細細觀察了一番。
他低聲自言自語道:“莫不是到這桃花莊裏,凡人魂魄還有吐故納新一說?或是只因為貧僧沒有頭發?算了,一燒便了卻,犯不得引童僧告狀。“
他随即彈出一根手指,點燃火苗把手裏的發絲燃燒殆盡。
“走吧,随貧僧一齊晨浴,施主的纖纖玉足滿是污垢,還得叫童僧把床鋪規整規整。“
也不知是興趣使然,康慧一聽見一齊晨浴四個大字,就宛若被挑起食欲的餓犬,興奮地搖擺起身後隐形的尾巴。
知敘只恨自己能聽見的是康慧心底無聲的竊竊私語,無奈任憑這不能明說的堕念,肆意生長于康慧濕漉漉的心口處。
他動作舒緩地抓起康慧交錯在一起的一只手,牽着她慢慢走向床榻。
接着,彎腰細細地開始在床鋪上尋找康慧裹挾進被窩的碎發。
“施主莫急,待知敘先将床榻的毛發拾掇幹淨。”
康慧下意識理了理長發,一下子帶出幾根頭發,對于一個高三學生來說,脫發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但又生怕給知敘添麻煩。
“我的頭發?你是有潔癖嗎?那我晚上睡沙發呗。”
知敘頭也不擡地仔細抓取零散的頭發,耐心地回答道:“施主不必費力,只是知敘要藏好施主的蹤跡,才要拾掇的。“
康慧一聲驚呼:“OH MY GOD!我差點忘了問你,我怎麽回去啊?你說,這該不會…就只是我的一場夢吧!“
知敘被康慧的胡亂猜想逗樂,嗤笑一聲:“施主何來夢一說?貧僧跟施主可都是真真切切的人。”
他來來回回翻遍了被子上的頭發,覺得應該一根不剩了,就一下把手裏的毛發全都燒盡,頓時,掌心冒出一陣黑煙,燒焦的氣味在一路蔓延到鼻腔。
康慧睜大雙眼,新奇地看着知敘的超能力,目光緊随着袅袅升起的黑煙,仰頭觀察了一番黑煙飄去何處。
“桃花莊幾百年從未到過凡人,也不知這溫泉水是否宜人。”
知敘又牽起康慧的手,一路穿過好幾個圓廊,又走過不少的臺階,才抵達一個被桃木屏風遮擋住的,冒着白色霧氣的神秘地帶。
“施主在此更衣罷,屏風後便是溫泉,貧僧先去探探水溫。”
知敘果真撂下一句冷冰冰的囑托,一扭頭就走了進去,留下康慧一個人站在陌生的開放區域。
背後是層層疊疊的竹林和桃樹,圍成的稀疏背景,兩三米以外的房屋仍舊清晰可見,她雙手交織,害羞地拎着睡裙的衣角,遲遲不敢往上擡。
“唯此二人,你我。”
知敘甩了甩濕漉漉的手,半個身子從木質屏風後探出來,“施主,水溫适宜,褪衣即來罷。”
康慧一下子竄到知敘的身邊,撒嬌似的,扭捏着要知敘幫自己看着周圍有沒有人要來。
“知敘,知敘,你替我看着一點動靜。”
知敘側身擋到了康慧的面前,張開雙臂,“脫罷。”
他垂眼笑眯眯地看着康慧言聽計從地慢慢褪去睡裙,他瞬間擡頭,假意看着随風晃蕩的樹葉。
簌簌地發出枝葉拍打的聲音,也掩蓋不住此刻欲将跳出心口的心跳聲。
她擡眼間隙也注意到了知敘裝作若無其事,實則耳根紅到發紫的羞答答神情。
“和尚,你不會是扮豬吃老虎的吧?”
知敘結結巴巴地狡辯道:“豈…豈可胡謅!貧…僧只與施主一人纏…綿過,何來娴熟一說?施主先洗淨足,再踏入溫泉。”
知敘僵硬地擡起手臂,搭到康慧的肩上,沒有衣服修飾的光潔肩角與手臂內側瞬間接觸,激發起小腹擾動的烈火。
他緊張地低頭看了一眼,确實微微鼓起,又不知如何掩飾,只能任由起穿破平靜的湖面,微微蕩起波瀾。
他蹲在碎石堆圍的小水池旁,捧起康慧黑黢黢的腳,掬着一捧溫泉水,緩緩澆灌這小巧柔軟的玉足。
知敘微微蹙眉,額間平整的皮膚被疊起反常的皺紋,鼻息也在汩汩泉水流動下,拼湊出胡亂的節奏。
舒爽的雲雨之歡帶來的身心愉悅,讓她的情話在不受控的情況下脫口而出。
“知敘,我好喜歡你噢~”
少女靈動的雙眼裏簇擁着質樸純粹,但越容易随口說出的表白,其情意越顯蒼白無力。
知敘眉眼間帶着些許機敏的洞察,表情平靜地從康慧的□□起身,抿了抿嘴後,又伸出兩根指頭擦幹淨嘴角。
“施主所明心意,是否過于草率?”
康慧小鳥般地蹦跳,鑽進知敘的懷裏,手臂環繞着知敘的腰,下巴抵着知敘,調皮地狡辯道:“怎麽會是草率呢?只說句喜歡都算敷衍你了。知敘,知敘,我超喜歡你的。”
知敘佯裝無事發生,刻意收緊了即将要咧開的嘴角,可手卻情不自禁地端在康慧的肩頭,把康慧往懷裏送去。
“貧僧已明了,施主先沐浴吧,片刻之後,知敘還有事請求施主。”
他攙扶着康慧,謹慎看着康慧一步步走下溫泉的臺階,直至雙腿漫入溫泉水裏,他才放心地松開手,接着轉身脫去僧褲,遮遮掩掩地夾着雙腿,滑入溫泉裏。
無言的對話,宛若沉入泉底的碎花瓣,直至渾身被浸滿吃力的負擔,也深覺無從開口。
她一邊輕咬知敘耳廓上的那顆棕色小痣,又一邊用舌尖來來回回摩擦這不起眼的皮膚起伏,她輕聲地往知敘的耳朵裏,小心翼翼送着暗示。
知敘緊閉的雙眼一下都沒睜開,被撬開的嘴巴,連着地帶出一聲“嗯..啊!”,接着又被知敘咬牙壓了下去。
他張開抿紫的薄唇,顯然做過了一番心理鬥争。
“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旦者他,安,加羅伐哆,羅加伐哆,羅加伐哆…”
康慧聽到這一串因熟稔于心而被念得吐字不清的咒語,情不自禁地嗤笑一聲,她雖然聽不懂,但聽着知敘一本正經地念起,只能趴在他肩頭默默聽下去。
他也覺得有些荒唐,用交雜着佛祖生生世世唾棄的污念,肆意留下被欲望啃噬到風卷雲殘的斑斑點點。
他在心底默念的居然是般若心經,倒也不是為了消除罪孽而念,反而為的是能夠克服心中強烈的愧疚才念。
他早就知道幾百世的天道輪回會在這一世結束,他早就疲于被困在,這看似仙境實則牢獄的桃花莊裏幾百年。
為不少香客了卻心願以後,他也嫉妒地看着來來往往的前來還願的香客們,臉上挂滿了惬意和滿足的微笑,他萌生了些許私心,想要去了結一樁心願。
丈六金身,能變能化,無大無不大,無通無不通,普渡衆生,號作無人師。
渡一下自己又有何不可,即使是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即使肉身破碎,魂魄也飛散。
知敘原本緊閉的雙眼,從睫毛掩藏處滲出晶瑩熱淚,他斷斷續續的鼻息,在還未察覺異樣的康慧耳朵裏,也只是你侬我侬的私語而已。
康慧享受着被緊緊擁進寬闊胸口的感覺,她神情自在地用手指在知敘的肩頭,随心所欲地作畫,又掬起一捧水澆灌在知敘身上,惬意地玩弄着。
水中激烈的波紋逐漸平息,而兩人相擁得卻愈發緊密,知敘遲遲不肯松開扣在康慧腰肢的雙手,也就讓康慧被動地選擇留在他懷裏,消遣纏綿過後的落寂。
“施主請随貧僧一齊去更衣罷。”
水滴沿着兩人的皮膚紋路,連貫地顆顆下墜,滴落在青灰的石板上,印出深淺不一的水印,知敘濕透的腳也摻和其中,踩着冰冷的路,朝着更衣處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