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糾纏不休

糾纏不休

003/楚天江闊

晚上七點，早早完成工作的桑怡準時開播。

同一時間，站在窗前欣賞世界的盛銘洲也收到了提醒。

——您關注的主播開播了。

盛銘洲點進直播間。

彈幕不太消停，有人問起昨天她忽然下播的原因。

昨晚她聽見陳洛的聲音之時，哪怕沒有百分百确定，也還是把直播給關了。

桑怡将自己的頭像調整到屏幕的左下方，随便編了個理由：“昨天斷網了。”

斷網是主播直播時常遇的事，在桑怡這裏更是屢見不鮮。

盛銘洲沒揭穿她，認真的研究着禮物了中的東西。

不過，彈幕提出了抗議。

【姐姐換一個地方住吧，本來每天直播的時間就不長，一個月斷網好幾次，真是令人心碎。】

【是啊，碎一地，都拼不起來了。】

桑怡忍不住笑了笑，漂亮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手中的英雄瞬間拿下三殺。

“那大家今天可能還要再心碎一下。”她柔聲說：“我要修改論文，今天只播兩個小時，明天時間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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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怡最開始直播的時候，經常因為直播時長被觀衆诟病，後來她只能無奈解釋自己的身份。

但每次請假或者減少時長，彈幕還是會哀嚎一片。

在哀嚎聲中，最貴的禮物特效忽然炸滿全屏，而且一連炸了十次。

一個兔星五千，十個就是五萬，桑怡的直播間被金錢送上了首頁。

桑怡擡眼看了一下，給她送禮物的賬號一看就是新號，名字都是原始名字【一只可愛兔】。

“感謝一只可愛兔的兔星。”

桑怡對着攝像頭笑了一下，兩個酒窩如昙花般現了一瞬。

再加上她皮膚白皙，臉頰上還有淡淡的嬰兒肥，這麽一笑就顯得很是乖巧。

但她在游戲中打的特別兇，反手又收割了一個人頭，原地超神。

因為送了禮物，所以【一只可愛兔】的彈幕都變的顯眼起來——加粗加重加亮，金錢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只可愛兔】：主播還在上大學？

桑怡：“是的，但馬上就畢業了。”

【一只可愛兔】：會一直播下去嗎？

桑怡：“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不如珍惜當下。”

“對了，”桑怡忽然想起一件事：“兔兔，你成年了嗎？”

“你要是沒成年後臺私信我一下叭，”桑怡擡手指了指屏幕右上角滾動的标簽，說：“本直播間不收未成年禮物，我全額退給你。”

【一只可愛兔】：……成年了，放心收。

說完，這位手筆極大的觀衆又砸了十個兔星，然後就不說話了。

如果桑怡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景，她一定欣喜若狂，但這種情況桑怡已經屢見不鮮了。

桑怡的直播間有一位神秘大佬，每星期都會不定時砸下十個兔星，然後跟她聊兩句日常就不在說話了。

這位神秘大佬對于桑怡意義非凡，正是因為他，桑怡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說實話，桑怡最開始做直播那段時間并不順利，直播間沒有活人，全是冷冰冰的機器人。

沒有辦法，為了生計，她開始模仿那些大主播開起了視頻，不曾想，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才第二天，就有金主用禮物給她砸上了直播平臺的首頁，觀衆直線飙升，直播平臺也因此注意到了她，并主動找她簽約。

雖直播平臺有三檔簽約要求，每月100小時，150小時和200小時。

直播平臺推薦她簽150小時檔，有利于曝光和粉絲積累，但考慮到自己的學業，桑怡選擇了100小時檔，平均每天只需要直播3.5個小時。

簽約後，桑怡就過上了白天上課晚上直播的生活，而那位金主也一直默默的陪着她。

起初桑怡也害怕金主是不是對她別有所圖，後來她和金主加上了微信好友。

聊天中，她發現金主是一個很可愛的姑娘，給她打賞完全是因為錢太多，多到不知道怎麽花，便想要消遣一下。

話雖如此，桑怡還是擔心對方是個未成年，結果年齡一報比她都大，甚至已經踏入職場這個大染缸了。

就這樣，她和金主愉快相處，在時間的推移中又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當然，在時間的推移中，她也不知不覺愛上了這份工作。

因為每年的生日和節日都有人陪她過，不至于孤單。

桑怡是一個時間觀念極強的人，兩個小時一到就準時下播，投入無邊學海。

論文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十二點前桑怡就收工了，她洗了個澡，将一身的疲憊洗淨，方才睡覺。

本以為自己可以一覺睡到天亮，但天還沒亮，她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陳洛頂着一雙遍布血絲的雙眼站在門口，見桑怡開了門，他伸手去拉桑怡卻被她躲開了。

陳洛的手在空中尴尬的懸着，只能讪讪的收回。

“桑怡，你聽我解釋，我——”

桑怡打斷了他：“聽你解釋什麽？你為什麽出軌，還是聽你說你有多愛我，出軌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陳洛：“桑怡，我和那個女人，我們——”

桑怡伸出暫停手，送客：“別說了，我沒興趣聽。我們已經分手了，和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出門左轉，慢走不送。”

“砰！”

門在陳洛的面前重重的關上了。

陳洛不甘心，他用力拍起了桑怡的門。

這是老小區，房門的隔音非常糟糕，所以陳洛沒把桑怡拍出來，反而把住在桑怡對面的鄰居給拍出來了。

那是一個滿臉兇相的老頭，眉頭一皺，就給人一種道上老爹的感覺。

老頭的雙眼中醞釀起腥風血雨：“大早上的擾什麽民，再拍我就報警了。”

陳洛趕忙道歉，只能先離開。

陳洛一邊走，一邊想辦法挽回桑怡的心。

他為桑怡點了她最愛吃的那家早點。

點完，他又用新手機號給桑怡發了短信：寶貝兒，我們談談好嗎。

寶貝兒三個字惡心的桑怡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桑怡頂着一腦門子不開心回了幾句。

——沒什麽可談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痛快點好嗎？

——對了，你送給我的禮物我全都留着，到時候我會用快遞寄給你，損耗我會折成現錢賠給你。

發完這段話，桑怡就把陳洛的新號也給拉黑了，但還是讓對方又見縫插針的發過來一段話。

——寶貝兒，我真的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已經和那個女人分手了，也把她給拉黑了。你還記得那場玫瑰雨嗎，我的心一直沒變過，我只喜歡你。

提到玫瑰雨桑怡愣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認，陳洛表白的陣仗很大，那是她和家裏斷絕聯系以後收到的第一份驚喜。

陳洛是在她生日那天表的白，他用蠟燭鋪亮了她回宿舍的必經之路，然後又買了幾百朵玫瑰，将花瓣摘下來交給她的室友。

當她走到宿舍樓下，豔紅的玫瑰花瓣自空中傾落，陳洛背着月光向她走來，他手中抱着吉他，為她唱她最喜歡的情歌。

那場表白庸俗盛大，卻恰好感動了，缺乏情感關懷的桑怡。

在一群男男女女的起哄中，桑怡順勢答應了陳洛，與他在月色中相擁。

可玫瑰到底擁有自己的花期，花期一過就會開始枯萎。

桑怡将目光投到窗臺上擺着那捧玫瑰花上，這是情人節那天陳洛給他定的，才兩夜就有了枯萎之相。

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如同這逐漸枯萎的玫瑰一般，其實早就變了質，只是她心瞎眼盲，直到腐爛發臭才發現。

桑怡合上手機，為自己做了一份簡單的早餐。

她正吃着雞蛋，外賣送到了。

她本想直接扔了，但覺得浪費可恥，便扯了憑據，将這份早餐送給了外賣小哥。

吃完飯，桑怡化了個淡妝就去上班了。

桑怡是第一個到報社的，她坐在電腦前開始檢查今天的采訪提綱，準備出外訪。

她今天要采訪一家小公司的總經理，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畢竟是自己第一次獨自做外訪，所以桑怡還是非常認真的。

九點，同事們陸陸續續全都來了，好閨蜜趙雨和她進了同一家報社。

趙雨一看她這印堂發黑的樣子，腳一蹬地，就滑了過來。

“我的寶，你這臉怎麽回事，黑的跟個閻王似的。”趙雨捧起她的小臉，擺弄了一下她的唇角：“微笑，要微笑，不然誰給你采訪啊！”

桑怡不知道怎麽和趙雨說實話，因為她腦門子一熱和陳洛在一起的時候，趙雨就極力反對。趙雨說她和陳洛不是一路人，她會受傷的。

那時的桑怡太單純了，不僅沒将趙雨的話聽進耳朵，甚至還和她大吵了一架。

但不得不說，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的人，确實比她這個菜雞看人看的準。

想到這些，桑怡就更不敢和趙雨說陳洛的事了，她嘆了口氣，說：“沒事兒，就是改論文改的有點煩。”

“你的論文已經寫的很好了，別太擔心。”趙雨趁機揉了揉桑怡的臉：“今天好好加油，等你好消息。”

“謝謝雨雨。”桑怡閉着眼睛，露出甜甜一笑。

***

上午十點，桑怡簡單補了個口紅就背着自己的包包出發了。

整個采訪都很順利，公司經理是一位非常和藹的中年的大叔，并沒有難為她的意思，中午甚至還請她一起吃了飯，全程都很愉快。

但她離開的時候一點也不順利。

才走出公司，她就在街角看見陳洛和一個女人親昵的抱在一起擁吻。

分開，陳洛揉了揉女人的頭，用柔和的目光目送女人進了她做采訪的那家公司，而陳洛臉上始終帶着溫文爾雅的笑。

女人的背影消失，陳洛轉身，措不及防的和桑怡對上了視線。

他那溫柔到能溺死人的笑僵硬在臉上，瞬間慌亂失色。

桑怡感覺胃裏翻湧的厲害，她分不清自己是被惡心到了，還是胃病又犯了。

見陳洛擡腳走了過來，桑怡轉身就走。

但她到底是女生，個子還嬌小一些，很快就被陳洛給追上了。

陳洛拉住桑怡的胳膊，急忙道：“桑怡，你聽我解釋，我——”

桑怡抽了抽手，沒有抽出來，只能冷聲道：“放手，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陳洛将人拽近幾分：“警察了沒有那個閑心管小情侶鬧別扭。”

他拉着桑怡往人少的巷道走，神色有些陰鸷：“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沒什麽可談的。”桑怡又用力抽了抽：“你放手，我還要回去工作。”

陳洛将手握緊幾分：“跟我談一談我就放你回去。”

桑怡掙紮着，但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太大，她怎麽也掙紮不開。

眼看着就要被陳洛拽進無人的街角，各種恐怖的畫面在桑怡的腦海裏來回翻滾。

“陳洛！你放手！”桑怡急的淚水都快出來了。

她正要喊救命，忽然一條筆直的腿踹在了陳洛的肚子上。

陳洛吃痛，松開了桑怡。

桑怡感覺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圈進了懷中，檀木香瞬息将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了，不停的刺激着她的神經。

“滾。”

盛銘洲冷冽的聲音響在了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