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鬼畫符

一個時辰後, 換上一身藕色符宗弟子服的水容, 提着裙擺走入書房, 有些為難地望向夙雪:“真的要穿這個過去嗎?我怕用朱筆的時候, 會把朱砂沾到上面……”

她的劍宗內門弟子服還沒做好,原先的那件風格又太過幼稚, 今晚去符宗旁聽,本想穿昨晚的蒼色衫子, 哪知卻被夙雪塞了一套符宗弟子服, 倒騰了一刻鐘才勉強穿好。

“旁聽要有個旁聽的樣子。”見她的衣裙微皺, 頭上的雪狐發帶也系得有些歪,夙雪柳眉一蹙, 說話時, 已伸手幫她整理起來,“先前事出突然,來不及更換衣服, 加上那次有我在,才無人注意你。”

水容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的動作, 想了片刻, 試探着問道:“雪師姐是怕有人會趁你不在的時候, 來找我麻煩嗎?”

她實在想不通換衣服的必要性在哪裏。符宗認的應該是信物,和穿什麽衣服沒有任何關系,難道是她記錯設定了?

系衣帶的手微頓,但見夙雪的目光一擡,眼裏的困惑一閃而逝。

她為何覺得會有人找麻煩?動員大會上的那一劍, 便是為她而揮給所有人看的,莫非是這份關懷藏得太深,她還未感受到麽?

“嗯,是有些怕有人找你麻煩。”放下心中念頭,夙雪只當水容尚小且懵懂,便順着她的話道,“穿了我的衣服,就當是給想找你麻煩的人提個醒,若敢動你,便相當于惹了我。”

“那,萬一我弄髒了的話……”

“髒了也無妨,這是我的衣服,我清楚要怎樣處理污垢。”

嗅着換衣服時便聞到的幽香,見她的态度有些堅決,水容只好乖乖任她擺布。

整理好弟子服,胸前又被夙雪懸上一枚儲物玉佩。

“符宗信物、空白靈箋、符紙和朱筆都在裏面了。”

水容摸了摸玉佩,探入靈識,把各種物件的擺放位置記下後,捏着玉佩将之藏入衣領裏,轉向夙雪又問:“我都看過了,雪師姐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聞言,夙雪不禁莞爾:“我若是說‘早點回來’之類的話,會不會有些俗氣?”

這話讓水容愣了一秒,回過神後,她忽對夙雪一笑,踮起腳尖與她碰了碰額頭:“不俗氣,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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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夙雪尚未反應過來,她趕緊轉過身,拎着衣袍匆匆離開書房,心中暖意微泛。

在那場大火将家燒毀前,每日清晨,她都用這句俗氣的話與家人道別,記憶至今。

或許是因為出神回想,在小徑上匆匆前行時,水容只覺腿上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差點将她絆倒。

“誰啊!不看路的嗎!”

奶聲奶氣的尖叫響在耳旁,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看黑暗之中正亮着一雙紫幽幽的獸眸,水容無奈,顧好衣擺,俯下身一把捏住念幽寒的後頸皮。

“我看不清你,你太黑了,晚上還是不要随意跑來跑去比較好。”

念幽寒氣得毛都炸了:“不是你們讓本座變成玄貓的麽?怎麽,如今竟還嫌棄本座黑?!”

水容往她的背上撫了撫,淡淡地建議道:“這兒沒有別人,師父也沒那麽排斥妖修,你完全可以化人啊。”

手底下炸毛的玄貓頓時一僵。

“我得走了。”把她拎回小徑上,水容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其實雪師姐還藏了兩塊靈酒排骨在竈臺那裏,是給你留的。”

還沒等她跨出步子,但聽一聲“快走別遲到”飄入耳中,随聲,一陣女孩才有的腳步聲在身後漸漸遠去。

……

步入凝劍殿時,見打坐的千灼睜開眼看向自己,水容恭恭敬敬對她行過一禮,看了眼系統時間,踩着不熟悉的小碎步趕往符宗。

“包子,給我路引。”

此時的掌門主峰上空,又有流光道道,劃破夜空,往落劍平臺的方向降下。

順着系統路引走向符宗簡墨堂,水容還不忘留心腳下。越接近符宗簡墨堂,耳中傳入的人聲漸響。但在這個時辰來此處的,基本都是懂禮數的內門弟子,哪怕是說話,也會有意将聲音壓低。

水容邊走邊琢磨,一會兒要如何接近南绫。但轉念一想對方或許是被伏書盡操控着,可能用不着她刻意接近,南绫見她在,也會主動過來和她搭話,或是像上次叫住夙雪那樣叫住她。

不知是不是因為看文時對男主太過憎惡,“伏書盡”這個名字實在讓她不太舒服,加上南绫先前可能還被此人操控,對雪師姐說過那些輕薄的話,越想,水容越覺得心裏莫名蹿起火來。

即便剛穿越過來時,她還和軟包子系統發過誓,不會見男主,只會跟着雪師姐,但事已至此,她知道男主總歸還是要見的,不過她不能保證見到男主時,會不會克制不住先把他打一頓。

等走到符宗簡墨堂前,見确認身份的符宗弟子已在臺階中央站好,水容取出符宗信物,走到那位弟子面前遞上。

符宗弟子看完信物就還給了她,讓開步子,沒有多說什麽。可當水容正要走過去時,卻聽她輕聲問道:“你是代替雪師姐來聽課的?”

水容又站住了:“我是。”

“名字叫水容是嗎?”符宗弟子有些好奇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見水容點頭,便笑吟吟地往旁邊又讓了一步,“原來你便是水容……進去後坐在倒數第三排、靠過道的那個蒲團上。”

“謝謝師姐。”她的反應讓水容有些不解。見簡墨堂內已坐了大半弟子,水容嗯了一聲,收好信物後快步走進去。

門口那位符宗弟子說的蒲團正空着,水容盤膝坐下後,喚出符紙等物,握着空白靈箋,不免有些緊張。

她已經……有七年沒這麽正兒八經地和別人一起上課了。

記錄授課內容倒不是難事,可以的話,軟包子系統甚至能直接把整堂課錄下來。趁授課的大長老還未來,水容先把周圍的弟子用靈識探了一圈,如她所想,在這裏落座的內門弟子,最差也有金丹中期境界。

因上回只是依稀記住了南绫的模樣,水容在衆弟子裏找了片刻,才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此人,和系統确認無誤後,才将她加入标記目标中。

“檢測完畢,标記目标的姓名為【南绫】,性別女,當前境界是金丹後期,當前身份為劍宗外門弟子。”

連着兩個“當前”,加上呈現在腦中的大片馬賽克信息,讓水容不由得撇了撇嘴。

“包子,如果我長時間接近她,能不能檢測出更多信息來?”

面對這個問題,系統沉默了兩秒:“理論上可行。”

理論上可行,就說明還是有消除馬賽克的希望。聽罷,水容在心裏點了點頭:“那我争取和她接觸一下。拉手可以嗎?”

哪知系統今晚突然變磨唧了,又沉默了一秒,才回答她:“可以,但最好不要告訴夙雪,好感度大概率會下降。”

水容心中一訝:“好感度還會下降?”

“會的,宿主。好感度本來就不是固定的數值。”系統的蘿莉音帶着些無奈,“比如現在宿主和雪師姐的好感度是【2級:由衷信任】,但如果宿主經常做雪師姐不喜歡的事,好感度就會降回【1級:他鄉之客】,要是想升級,還得把之前的互動任務做一遍。”

聽系統解釋完,水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陣:“也是,哪怕有數值,雪師姐該生氣的時候也會生氣。”思索完,聽到大長老的腳步聲在耳旁響起,她趕緊坐好,順便又對系統道,“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好的,宿主。”

上回旁聽只顧着看夙雪,因而水容其實根本沒聽大長老講了些什麽,但今晚不一樣,她得把上課的內容詳細記下來。

好不容易記錄完大長老的授課內容,望着懸浮在眼前的巨型符畫,水容感覺自己眼都要暈了。

這究竟是什麽畫?說鬼畫符感覺像是在侮辱它,可除了鬼畫符,詞彙量缺乏的水容并不知道要拿什麽詞來形容它。

她磕磕巴巴照着描了三十來張符紙,每張都只是看了眼就扔一旁去了,沒一張和這符畫相似。

得虧夙雪給她塞了一把符紙,不然這場面也太尴尬了。

等休息階段終于來臨,水容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瞧了眼系統時間,見還有半個時辰便是醜時,當下離開蒲團,敲了敲近乎麻木的雙腿,準備去和大長老說明去意。

走動時,她故意經過南绫身邊,還停了一下,可對方今晚似乎是跟符畫杠上了,一直在埋頭畫着,根本沒理她。

這讓水容有些掃興,眼下又有這麽多人在此處,她若要找南绫交談,總得有個什麽理由。

找個什麽理由才不會那麽突兀呢?

然而就當她重新邁步時,衣袖卻被人扯了扯:

“水容小師妹請留步。”

南绫的聲音響起,讓水容一驚,心中一喜,忙退回來問道:“南師姐找我有什麽事嗎?”

只見南绫擱下筆,沾染朱砂的手一翻,從袖中取出一物,而後悄悄将這東西遞到水容手中,含情脈脈、卻又羞怯地解釋道:“我聽聞雪師姐受了重傷,不知半日不見,她的玉體可安好?可否勞煩小師妹……代我将這瓶靈丹送到雪師姐手裏呢?”

低頭見她遞給自己的是一個白玉小瓶,水容欣然點頭:“好啊,我一定幫南師姐把靈丹帶到!”

心中早已罵咧起來。還“玉體”,這種詞果然只有男主那個混賬東西才說得出口,呸!

見面之後必須要打!狠狠地打!

念及此,她忍不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我可以向南師姐打聽一個人嗎?”

南绫臉上頓時蕩開春風般和煦的微笑:“小師妹想打聽什麽人,盡管發問!”

“就是,南師姐認不認得一個叫‘伏書盡’的大哥哥呀?”水容回憶着書中原文,強忍惡心誇道,“他是我的一位長輩,我聽說撫雲仙山裏來了個年輕人,穿烏黑長袍,戴鑲着黃瑪瑙的發冠,身姿似魔又似仙,一雙丹鳳眼迷倒了好些師姐,感覺長得很像他,不曉得南師姐有沒有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小狼、婵潺和yyyy的雷,以及讀者小狼、玄及也叫五味子和阿青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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