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解桎梏
“念幽寒?!”
失聲叫出這一名字, 水容忙看向系統地圖, 但見一個光點正在自己跟前閃爍, 擡腳跟着路引走近。
邊走邊揉着眼睛, 但見那對瑩瑩暗紫光芒漸漸清晰,慵懶地眨巴着, 水容驚喜之餘,還是忍不住問道:“是我在做夢, 還是傳送陣把我扔到你身邊了?”
“什麽做夢?”熟悉的小奶音沒好氣地反問, 聲音似是剛從夢裏被撈起, 雖中氣不足,調調卻還是與原來一模一樣, “是你夢本座, 還是本座夢你?”
聽她的腳步聲漸漸走近,念幽寒輕輕抽動鼻翼,迷迷糊糊地喃喃, “唔……這次定不會再判斷錯氣息了……”待水容站定,她抖了抖腦袋, 像是忽然換了個人似的, 擡頭時, 連口齒也清晰起來,“右使,本座問你,外頭可是有什麽傳送陣被你誤踩了?”
聽她質問自己,水容頓時哭笑不得。她內心正焦急, 聽了與玩笑話無異的問題,不覺有些氣惱:“我不知道啊!剛才我還在聽雪師姐的傳音,在一個傳送陣裏繞着走,也不知怎麽就到這裏了。”
“……罷了,看你急成這樣,想來是件一兩句話道不清的事。”伴随一聲輕嘆,念幽寒眯縫着眼,約莫是被關得累了,嗓音啞而低,“你先靜靜罷,此地是丹宗寒冰室,兩個時辰內暫時沒人會來。”
“沒人會來?”回想她不久前才向自己求救,水容皺了皺眉,趁此也将自己心頭的疑惑問出,“莫非當真是念栖遲操控你,向我求救?”
“操控?”将這二字重複一遍,念幽寒嗤笑一聲,“倒像是他慣用的手段,方才本座也的确睡了好一陣子……他操控本座求救,都說了些什麽?”
她說話時,金屬碰撞的輕響回蕩在寒冰室內。寒冰室的溫度本該凍人,水容剛從吞仙陣的冰洞裏出來,倒不覺得有多寒冷,只是感到迎面撲來的寒意甚是黏稠,拂在臉上好似粘上一層蜘蛛網。
不必刻意去探,耳中已捕捉到這一金屬碰撞輕響,水容心中一凜,手中立即凝起一蓬靈力火團,分為小份,抛在四周,将整座寒冰室照亮。
只見念幽寒渾身纏着鎖鏈,四肢皆铐着看起來就沉重的青色鐵環,小小的身體被吊在寒冰室正中央,面色如紙,像乞丐一樣狼狽。
看得水容咋舌。她吩咐系統掃描起這些鎖鏈,盯着掃描結果與消除方式,邊橫起瑰岚劍,邊道:“你既然說兩個時辰內沒人會來,那我先把你放下來,再和你仔細說。”
“別碰本座!”哪知她還沒揮劍,念幽寒便出言阻止道,“這是縛妖鏈,以封魔青鎖構成,只能以咒語解開,且還反噬靈力。你若要斬它,定會被反……”
铮!
有系統情報作保險,不等她說完,瑰岚劍便被水容迅速揮下。她娴熟地挽出幾個劍花,劍鋒攜着絲縷陰幽之息,切麻花似的将束住念幽寒右手的縛妖鏈斬斷。
縛妖鏈寸斷時,念幽寒還沒反應過來,但見水容霍然抛出手中瑰岚劍,待劍劈碎吊在自己腰上鎖鏈的瞬間,一雙手已揪住了她的衣領,輕輕巧巧将她從鎖鏈之間拎了下來。
許久不沾地,加之被水容解開枷鎖又是在毫無準備的況下,拎着衣領的手才松開,念幽寒一個沒站穩,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
怕她跪到這冰涼涼的地面上要受寒,水容眼疾手快拿住她的一只胳膊,把她再度拎起來扶住,“這裏真是凍死了,虧你還呆得下去。”
“右使,虧你說得出這樣的風涼話!”念幽寒憋在這快半個月,本就受夠了氣,一聽這話立刻炸了毛,攥緊的小拳頭伸到半空就要捶水容,忽又想起什麽可怕的事情,懸了片刻,只得氣鼓鼓地放下來,惱怒道,“你們久不來,留本座一人孤苦伶仃在這,躺不得坐不得,整天吊在半空,念栖遲每日只差人送一枚靈丹進來,連口水都不給……”
“喏,給你水。”感到這裏能動用水靈力,聞言水容凝了一團水,遞到她面前。
“……多謝。”
見念幽寒捧過水團吮起來,水容思忖她這大半個月沒吃沒喝過得凄慘,均拜自己洗劍所賜,當下心生愧疚,探了探雪狐發帶,卻只找到先前留下的一些劣質酥皮月餅,便取了幾個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幾天我們都被困在藥谷裏,沒地方做吃食,這些月餅是雪師姐之前做的,你要不要先墊墊饑?”
一聽她提“月餅”二字,念幽寒眼都直了,忙騰出一只手接過月餅,卻覺入手冰涼,瞪過去時,但見月餅表面還覆着一層薄冰,不由得不悅地嘀咕一聲:“好好的月餅為什麽要凍起來呀!又冷又硌牙!”
她嘀咕歸嘀咕,嘴巴倒是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利索地咬碎月餅表面的薄冰,好一番狼吞虎咽。
她啃月餅時,水容慢慢将心放靜,借助系統探了一圈,發現靈識并不能離開這座寒冰室,而地圖上顯示的區域,也只有寒冰室一間,不禁更擔憂起夙雪二人的安危來。
等念幽寒把月餅填入腹中,水容已收回靈識。因擔心夙雪,探尋時,她還不忘把離開吞仙陣前的事相告,不知不覺間,反倒将念栖遲操控念幽寒求救的事抛在腦後。
“念幽寒,你知不知道雪師姐和南绫去哪了?”一語道罷,見念幽寒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水容擔憂道。
“依你的描述,她們應該站在八卦陣中與自身屬性相符、相生之位,約莫是被傳送去別處了。”念幽寒亦蹙眉,抹着唇邊餅屑,随口猜測,“既然吞仙陣的傳送陣,會把人傳送到丹宗的囚牢裏,興許她們如今都在丹宗囚牢的某處,若是運氣好,指不定……就在隔壁?”
“那我得帶你出去找她們!”這一猜測令水容的精神為之一振,然而不等她提劍轉身,衣袖便被念幽寒一把拉住。
“不必心急,待送靈丹的弟子過來,把這礙事的牢門打開,再出去也不遲。”
見水容轉頭望向自己,念幽寒肯定地點起頭:“只需等兩個時辰不到。”感到水容還想朝牢門去,她立即板起臉嚴肅道,“牢門上有禁制,本座就怕把留在這兒看守的萬荇招來。你如今雖厲害了不少,卻還是敵不過她,冒險可不是妙計!”
水容一刻鐘都不想多留,但念着不要讓雪師姐擔心,終是松了力道,蔫蔫地離牢門而去,找了一處冰較為薄的地方,盤膝坐下,閉了眼就要打坐。
念幽寒趔趄着在她面前坐下,見她一對眉皺得緊,與夙雪像極了,不由得掩口笑出聲,揮動破爛的衣袖往她面前拂了拂,“再皺眉,當心變為第二只雪狐貍!本座快悶死了,你和本座說說,吞仙陣裏頭有什麽?”
見水容擡眼憂郁地看向自己,念幽寒下意識往後一躲,旋即輕咳一聲,問出的話卻奇怪得很:“那裏頭……有沒有本座的骨頭?”
想來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身體喂了蛇妖皇,水容點了點頭,抱着打發時間的念頭接過話:“骨頭沒有,倒是在裏面找到了你的肉身。”頓了頓,忍不住補充道,“還是完整的。”
“這妖皇是消化不良麽,本座那副皮囊細皮嫩肉的,擱她肚裏六百多年了,竟也沒爛?”念幽寒難以置信地“哈?”了一聲,開玩笑似的咯咯笑起來,“沒爛也好,本座還可尋個機會進去取它出來,總歸還是舊軀殼舒服。”
水容搖了搖頭:“你不用再找機會,南绫已經把它背出來了,等你見了她,應該就可以回到那副身體裏。”
沒想到自己的玩笑話竟成了真,念幽寒一怔,将這話又回想一遍,早已失了血色的唇微顫,“又是……南绫麽?”
“你是不是不記得她了?”
水容不知自己為何要問出這一問題。那日南绫淡淡道出六百年之期時,她就想到了念幽寒先前多次聽到南绫的名字,卻只當這是個陌生人,如今無意提及,當下生出些莫名的酸楚。
“本座……本座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人,只是……”被她的目光盯着,念幽寒低了目光,猶豫半晌,“右使,她是不是趁本座不在之時,與你們說過什麽?本座想聽,你可否相告?”
聽水容将南绫訴說的往事簡要複述了一遍,聲音裏雖不帶任何情緒,可念幽寒還是眸光一黯,而後擡起小手,往自己額上撫去。
“那傻子……為了本座,連隐士都不做了麽?”她沉默良久,再度開口時,竟是在哽咽,“怪不得意識不清醒的日子裏,本座總覺得身旁還有什麽人伴着,日日夜夜說話,自言自語一樣,跟個丢了魂的傻子似的。”
水容驚愕地看着她放下手,又見她一張稚嫩的小臉上已挂着淚痕。啜泣一陣子,但聽念幽寒啞着嗓音,凄然道:“只是……六百年?六百年?!右使,這世上怎麽還有和你一樣傻的魔修?偏偏又是她?!”
“我……我怎麽傻了?”冷不防被點名,水容愣愣地指着自己,反應過來後,更是吃了一驚,“不對,你指的是伏夢無?莫非她也等了雪師姐六百年?”
約莫是壓了幾百年的情緒一朝噴湧,念幽寒沒有再答,捂着臉哭得話都說不出。
水容只好等着她情緒穩些再問。與嚎啕無異的哭聲入耳,震得她的心嗵嗵跳着,不知為何,隐隐有些不安。
待哭聲漸息,水容才聽她失了魂似的聲音道出二字:“豈止……”
作者有話要說: 沉思,關于伏夢無和夙雪的舊事,諸位是想看第一人稱的番外(伏夢無視角),還是想看揉在正文裏的回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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