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葫蘆廟小沙彌（1）
葫蘆廟小沙彌（1）
“有人在嗎？”
篤篤篤有節奏的叩門的聲音還有呼喊聲，驚擾了傍晚的安寧。
肚子咕咕咕地叫着，好餓
林黛玉環視四周，在她确定接受任務的之後，一瞬間，位置轉換，便到了此處。
永琏瞧着小姑娘變身小和尚，惡趣味地等着對方驚慌失措。
根據他作為系統的培訓，大多數新人宿主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總會因為種種原因露餡，被身邊的人察覺，進而導致任務失敗。
新手任務是小沙彌，小沙彌的戲份在紅樓中不多，在葫蘆廟當沙彌，在京城當門衛，威脅警告賈雨村，被賈雨村流放。
姑蘇城-葫蘆廟的字樣從黛玉的眼前飄過，又飛快隐去。
姑蘇，是家裏的位置，這葫蘆廟，她沒聽過。
“天都要黑了來敲門。真他娘的掃興。小沙彌，出去看看——若是投宿的，徑直将人引到你那屋。”肥頭大耳的和尚嘟嘟囔囔
一屋子東倒西歪坐了一地的和尚。
黛玉意識到自己就是他說得小沙彌，匆匆點了點頭。
“先等等。師兄，這不成。先看看是什麽人？要是給錢就給住到東邊的那個屋子，那屋子好說歹說有床鋪。要是沒錢，就跟這小子住在西邊屋子，天黑風急，給張床板就不錯了。”
小沙彌應當是住在西邊屋子的，而且，大約裏邊連一張床都沒有，黛玉将信息記下。
哎，何等窮苦的地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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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日也曾去過寺廟，大師威嚴端莊，廟宇富麗堂皇。
“也對，小沙彌，眼招子放亮，看看這是個什麽人。不過老二你也真是夠小心的，大晚上來廟裏借宿還能是什麽，窮書生、窮獵戶、外邊打工的。”那大師兄嗤笑道
“大哥，小心駛得萬年船。”
“行行行，就你懂得多，小沙彌去吧去吧。”
“嗳。”黛玉小聲應下，她察覺到，她的聲音變了，是男孩子的聲音。
她心底震動，卻不露聲色。她個頭高了一些，走起路來，怪怪的，
身份的轉變讓她心裏一緊。
這是在廟裏，若是被人發現了，恐怕會被當做什麽妖魔鬼怪打殺了。
況且，這些師兄弟瞧着也不是善類。
行事須小心。
外邊是昏昏暗暗的，不知道是幾時。她打量了一下格局，出了這處門是一個院子，院子的一邊有一間房，裏面瞧着還有火光，大約是廚房。前面大約是寺廟的正殿，側面有一個夾道，通往前院。
想了想，她從側面的夾道摸了過去，走到了前院，一路上都無人當值。
院子也不長，因此前院人若大聲呼喊，後院也是能聽見的。
門是插銷的門。
瞧了一眼，黛玉便知曉了該如何打開，她将插銷拉開。
“施主，請問有何事？”
那人解開包袱，掏出一張紙。
“這是小生的名帖，聽聞此處廟可以借宿，麻煩小沙彌幫忙給主持傳個話。”
小沙彌接過名帖“麻煩這位老爺在這等候，我這就為您通傳。”
“是個書生，只帶了一張包袱，這是他的名帖。”
那大和尚捏着名帖瞧了好幾遍。
“啧，得嘞。又來一大爺。走吧——趕緊各回各位，收拾清楚，喂，林一，把你嘴巴擦幹淨了，吃的流油了。前院今個你值夜呢，趕緊滾過去。”
廟裏的和尚一個個端着慈和的臉出來營業。
“小沙彌，快去給這位施主燒水。”
“嗳。”黛玉初來乍到，她發現，在這裏，是個人都可以指使她。
在廚房裏與柴火幹瞪眼了幾秒後，系統給出了一個視頻演示。
上面标注了一個新手指引的字樣。
“你照着學便能點燃。”有一個聲音響起。然後不情不願地加上了一個“宿主。”
“那邊多謝模拟器大人了，勞煩您了。”
永琏窩在房間的軟榻之上看着黛玉妹妹生火
現學現賣，黛玉在廚房摸索出火折子。
外邊開始催了，窗戶哐哐哐敲得震天響——
“咋滴，林墨，我服了磨磨蹭蹭想幹嘛。當初我把你從村裏帶出來，這才沒幾天啥都不會幹了。”
“就好。”多說多錯，謹言慎行。
“麻利點——水放外邊了，多燒點，晚上幾個借宿的香客要用。”
外邊的人都沒露面，又匆匆走了。
黛玉複刻視頻之中的動作，先拿着稻草引燃了火，火苗蹭地一下跳了起來，燎到了眉毛。
她手忙腳亂地将稻草塞進爐膛，慌手慌腳地塞進一些軟柴，再放了一些小樹枝，最後再放進了一顆粗一點的木柴。
她趴在爐膛瞧着，火苗還不安穩，忽明忽暗的，還有點弱弱的。黛玉再添了一點點枯葉。然後用力拉風箱。
瞧着火點起來了。她松了一口氣。
鍋裏有水，但不是滿的，還要再添一些水，她跑到外邊，外邊放着一個扁擔，兩桶水，兩只手拎不起來，肩膀也挑不起來。
在廚房裏找了個盆，将水倒進盆裏又倒進大鍋之中。
等到鍋蓋蓋上，她已經出了一身汗。
幾個和尚嘻嘻哈哈地來廚房撈了幾個餅子
那個二師兄，扔了兩枚銅板過來。
“這幾日做的不錯，賞你的。”
黛玉自小嬌養着長大，林家是平和良善的人家，平日裏便是給丫鬟婆子封紅包，也都是用紅封裝得好好的，然後遞過去。便是有些禮儀，該跪下也得跪，但從未有這樣折辱他人的舉動。
她腦瓜子嗡了一聲，氣血上湧
可是——
黛玉瞧着滾動到腳邊的銅板。
她本能地意識到，這個銅板是非撿起不可，畢竟缺衣少食的小沙彌，怎麽可能不想要銅板呢？
她便蹲下身子，将銅板撿了起來。
學着其他幾人的表情，擠出一個熱切的笑容“多謝師兄，多謝師兄。我肯定将香客們照顧好。”
銅板是冰的，地上的土沾染在銅板之上，林黛玉想要将之擦拭幹淨，這樣一個動作是不合時宜的。
她故作輕松地将銅板扔在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啧，這個秀才老爺。那麽窮，真是窮清高。”
“最重要的是還礙事。”
“他那裏礙得着，有功名，不好交惡，又是個窮鬼。啧——接下來，咱們小心行事。”
小沙彌耳朵動了動，轉身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無窮無盡的活。廚娘回來之後嘟嘟囔囔地将幾個炊餅放在蒸籠之上，趁着燒水熱了幾個炊餅，幾只窩窩頭。
“作死啊，不知道柴火貴。難不成等一會還要再燒鍋嗎？給你說了幾百遍了，到現在還犯這種低級的錯，呵——”
“你看看你的眉毛多滑稽。燒個火能把眉毛燎了。”
小沙彌低頭不語，默默挨罵。
那廚娘說得沒趣“這半個窩窩頭是你的。炊餅給東邊房子裏的香客送去。”
“接下來，你把水裝好，挨個給拎過去，後院東邊有三個房間，每個房間送一壺熱水，要是再毛手毛腳，就把你賣了去。”
這小孩的年齡約麽比此時的黛玉大上幾歲。
身上穿的，是破破爛爛的衣服，每日要幹得活，是黛玉從未設想過的。但初來乍到，她學着周圍人的樣子和态度，默默地忍耐着。
等将熱水提到那名叫賈化的進士房裏。
“有勞。”賈化借着光整理着自己的小屋。
“先生，有什麽事情您盡管吩咐。”
黛玉退下之後，回了廚房。
她借着爐膛裏的光啃掉了自己手裏唯一半個窩窩頭，
啃着啃着便淚眼汪汪。做工粗糙、面粉粗粝，咬一口有些咯嗓子，嚼一嚼還是酸的。即便沒人，也裝作吃得開心的模樣。
黛玉好不容易吃完了窩窩頭，心裏松了一口氣，不料肚子的轟鳴聲更大了。
為什麽吃完東西了，更餓了？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
即便作為窩窩頭，剛才那個窩窩頭也是不合格的。
林家的窩窩頭松軟，色澤鮮明。
适才那個窩窩頭硬邦邦的，咬一口還掉沫子。
“林墨、墨哥兒。”
“躲在這裏幹啥呢？我瞅着你今天就不對勁。怎麽了，吃香的喝辣的是真的，只是這總得需要時間吧。你不會怪我喝酒不給你留吧？”
來人的樣子是看不清的，依稀是一個半大的小子，言語之間有些親昵又有些頑劣。
“說話。”他似乎很不耐煩。“難不成你恨上我了，是師兄不允，我也是從小沙彌做起，再者說了，你在這總比在家裏好，你家裏這會連柴火都燒不起。”
林黛玉斟酌了幾秒，粗粗地回複道
“沒事，比家裏好很多。剛才的窩窩頭很香。”
“嘿，這還差不多，你看哥給你帶什麽來了。”
一股肉香味傳來。
林黛玉接過，滑滑膩膩的，她将之放在爐膛前，借着光看了看，是大一塊肉。
平心而論，這是她見過最難看的肉。
上邊的毛沒燙幹淨。廚師的水平極其差，醬汁有些髒。
但，這也是她見過最香的一塊肉。
肉的香味連同腥味瘋狂地往她的鼻孔裏鑽。
她的身體冷不丁咽了一口口水。
“饞了吧。這是今日師兄們賞下來的。我給你留了一塊。”
那小子一邊說一邊吞咽口水。
“哥，你吃吧，我啥都不懂，還有很多事情要你教我。”
林黛玉将這塊肉遞了出去。
那小子不疑有他，美滋滋地接過一口兩口就吃掉了。
“沒白把你帶出來，知道想着大哥我。哎，在這裏混個差事也不容易，你知道吧，隔壁甄老爺家家財萬貫，是我們廟裏的大主顧，下個月過年了保準會來送香火錢。你眼招子放亮，到時候哥安排你去給他送茶水，一定能得不少賞。”
林黛玉輕輕眯了眯眼睛，捧着這位大哥，順着他的話套話。
“多虧大哥帶我來。”
她說着話，頭頂的泡泡将她的想法暴露無遺。
【看着好難吃，給這個人吧，順便套點信息】
【他看起來有點好哄喔，臉上寫滿了--快誇我。和那個傲嬌的小王爺一樣。】
永琏一字一頓地念完黛玉心裏的想法，臉都氣黑了，一拍桌子，痛得呲牙咧嘴。
“好你個黛玉，竟長了八百個心眼子，本王跟這個黑漆漆像？真真是……太過分了！截圖截圖截圖，這以後都是扣工資的呈堂證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