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葫蘆廟小沙彌（19）
葫蘆廟小沙彌（18）
賈雨村心中忐忑，但依舊硬着頭皮，微笑地注視着林如海，直到林如海眉頭舒展開，他才微不可查得松了一口氣。
“無妨，無妨。你與小沙彌有緣，他鄉遇故知，當浮一大白。”
黛玉有些不解，但依舊按照禮儀退去，将主場留給了他們。
很快，賈雨村走馬上任成為了黛玉的開蒙老師。
內宅後院，作為林墨的黛玉自然是進不去的。內宅的藥膳一向都是李翡翠送的。
她幾乎成了黛玉迷。
“啊，你都不知道黛玉有精巧絕倫的小鼻子。”
“小小的粉粉的嘴唇”
“啊，那真得是似蹙非蹙的眉毛啊，半點不假。”
“女娲娘娘親手捏的臉就是醬紫了吧！”
“噫，你之前在空間的那個樣子和玉兒有點像。”
“那排場，嬷嬷跟着，帷幔拉着，賈雨村在那裏教書，黛玉一點就通。就連那賈雨村也感慨，這要是個男子，定然是下一個探花郎。”
“玉兒今個跟我打招呼了。”
“我的媽，她說我做的藥膳好吃，特別合她的胃口。”
黛玉從眉頭緊鎖到淡然處之用了一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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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李翡翠，怎麽肥事。
為了轉移這種尴尬，她只好從對方的話語之中找一些漏洞。
“翡翠仙姑，是我做的藥膳。”
得了一句“你這小沙彌，啥都不懂。那可是主角！！！”
林姑娘的身子弱，要補身體更要注重時節，分量。
賈敏肝氣抑郁，要疏闊心胸。
兩人用的食物的種類都是不同的。
如此講究，也讓林家人長了眼界，如今，廚子屬于三教九流中的髒活累活。
只有被主子家挑剔的份，這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敢對着主子指指點點的，真是新奇有趣。
“不過我覺得古怪，讀書人最迷信了嗎？為何林如海還是讓賈雨村做了老師。”李翡翠有點疑問。
她撓了撓頭，将一切歸咎于劇情的緣故。
黛玉卻想通了。
【這時節，但凡是進士，哪裏有肯上門給女子做家教的人。賈雨村此前也有幾分風度，這才被同僚排擠。攀上林家，他便将他的高潔、不合衆人、所有的虛幻的夢想全都留在這裏了。留給了他的徒弟——林黛玉】
若這真是一部話本、作者心思精巧，不肯流俗。
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的。
那麽，賈雨村他的真，留在了大火燒光的甄家、留在了葫蘆廟。
他的潔，他的不俗，他的清高，全都留在了林家，留給了他的徒弟。
至此，她對賈雨村的偏見，少了許多。
【若林家有劫，沒道理，将事情安在一個不相幹的人的頭上。】
又過一年，賈敏的身子調理好了大半。黛玉眼瞧着面色也紅潤了起來。
林海鹽政上的事情，卻使得他焦頭爛額。
這一點，就連黛玉和李翡翠都有所耳聞。
去送外賣的時候，聽過幾個客人說過。
李翡翠也說“賈敏這些日子似乎後宅的外交也是不順。”
又過了些時日，胡家找上門來了，也是，李翡翠大張旗鼓地宣傳，早被有心人看在眼底。
鋪子又是林家的，一進城，自然而然，旁人眼裏，這就是林家的人。
胡家此前不敢有動作，這時卻動作頻頻。
“林家恐怕不好了，這劇情的威力可真大。”李翡翠感慨。
不是劇情的威力，是爹爹領了差事，辦不好的緣故。
黛玉也成日裏心焦，等着李翡翠像文案裏寫得那樣大發神威——李翡翠唯一的樂趣就是賺錢，然後買金子，銀子存起來。胡家人，壓根見不着她。
等到林如海發現藥膳鋪子被刁難的時候，他終于下定了主意。
“這些銀錢你們拿着，去京城裏去吧。我準備将小女送到他外祖家，也好有個庇護。原本敏兒是要一道去的，只是她操心着這裏的事，我們夫婦二人留下。”
李翡翠好意提點“寄人籬下可是相當苦楚的。”
林如海嘆了口氣“哎！”
他并不否認，還是堅持要這樣做。
賈琏來的時候，也來藥膳鋪子大吃大喝了一番，這揚州的美景他贊了又贊。
一行人坐船離開的時候，年幼的林姑娘站在船尾淚珠滾滾。
黛玉站在不遠處，以這樣的角度，看到自己，是一種非常新奇古怪的體驗。
這也是她第一次，以第三人的視角看見自己。
水汪汪的眼睛，似乎随時有淚滾落。
當然，如果沒有一個人用手肘戳着自己說“啊妹妹哭哭也好美，我想去抱抱她，但是她好像并不需要我”
她的感覺會更好。
小小的林姑娘一定，一定不理解。
不理解為什麽自己小小年紀便要去外祖家住，便是外祖家再好，可是也沒有爹娘在啊。
黛玉看着渡口一點一點變小的林如海夫婦，她的心變得堅硬了一點，覆巢之下無完卵。
即便夫妻二人，再托舉、再攀關系，如此時局，難破。
她的毛發在河面的風的吹拂下聳動了起來。
這局她還沒看明白，不過沒關系，總會搞清楚的。
賈雨村也站在船尾，他目不斜視，定定地看着河水的流動。
她的目标又多了一個，一個是賺錢，拿到醫療艙。二一個，就是有朝一日，搞清楚是什麽，讓林如海如此為難。
也許，這是一個死局。
她現在，也不能有所動作。
終究是本能戰勝了理智，她稍微靠近了一點，對着那個一無所知的林姑娘說道“風大了，姑娘回船艙裏吧。”
“哦。”林姑娘懵懵懂懂地被雪雁攙扶着回到了船艙之中。
“諾，雪雁，将這盤白糖楊梅給姑娘端過去，飯前開開胃。”
順帶，黛玉還做裝了一袋子的零食遞給雪雁“這是給你留着的，一袋梅子，一袋子油酥餃子”
啊！“給我的嗎？”
雪雁的臉一下子紅彤彤的。
換了個身份，與雪雁的關系卻拉得更近了。
這樣的變化讓黛玉有些啼笑皆非。
李翡翠還試探過“你喜歡那雪雁，不是吧不是吧？”
“瞎胡鬧，仙姑，我林墨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在下不是林墨，鄙人黛玉，是自由的。】
這件事情就沒有必要讓來自現代的仙姑知道了。
船上的日子有些壓抑，大家都煩躁不安的時候，京城——到了
婆子擡着轎子老早就等着啦。
“林姑娘，林姑娘。”
“你們只曉得林姑娘，把本公子放在何處？”賈琏搖着扇子自在地說“終于回家了，家裏近日可好？”
“回琏二爺的話，家裏近日一切都好，就是老太太天天惦記着接林姑娘呢。這二位也是一同來的嗎？”
“我們是同船的，借了姑娘的光，這才到京城來，準備在這裏落腳開個店。”李翡翠笑眯眯地說。
那婆子一聽，眼裏精光一閃。
“哎呦，小姑娘，你年紀輕輕就這麽能耐了，真是厲害。你們今個若是沒處落腳，就來老身家借住。”
賈琏連忙說“可不能這樣啊，這是林姑爺特意囑咐的，說是幫着這兩位找一個鋪子。”
“這位呢，一表人才，是賈雨村是也，是個舉人，也是林姑父舉薦來的。”
“張嬷嬷你就別搶我們的客了。”
幾番寒暄過後，幾人最終定下，林黛玉回外祖家。
李翡翠今個去客棧，然後明日來拜訪。
賈雨村也是如此，與之錯開。“小生七天之後再來拜訪。”
如此告別之後，到了客棧。
李翡翠叽叽咕咕“哎，你說，黛玉今日從角門進去，日後想起來會不會哭。”
她說着說着，竟然還有些興奮。一路上說得口幹舌燥的。
“那你去你外婆家，不讓從正門進，你什麽感覺呢？”黛玉反問
李翡翠“......我沒有外婆？”
“你也知道，我們家屬于歷代招贅的，從根源上解決這些倫理問題。”
黛玉“.....你們李家是能耐，是當世楷模，千秋萬載，天下女子都應當以你為範本。”
李翡翠自大極了“那可不是，我娘真是人才，我祖宗更是人才。你看我們從唐朝傳到現在了，還不是好好的，我們家女孩日子過得就是舒心。”
兩人說話的功夫，賈府的人來客棧了。
“姑爺都說了，你們還躲起來。林姑娘哭了一場，老太太看了姑爺和敏姐兒的手信，徑直就吩咐我們來找您了，讓姑娘吃點家鄉味，也讓其他姑娘們嘗嘗鮮。”
林墨提留着工具箱和李翡翠從角門進了賈府。
黛玉和翡翠默不作聲，跟着來接人的嬷嬷。這嬷嬷也熱心，給兩人說着當前的情況。
等過了馬棚，出現了一排闊氣的房子。
“這是我們賈赦老爺的書房，是我們府上的大老爺，赦老爺就是琏二爺的父親，之後你兩少不了和琏二爺還有琏二奶奶打交道。”
【大老爺在馬棚的邊上辦公？】黛玉若有所思，賈家古裏古怪的。
再穿過一處角門，撞上了幾個急匆匆的小丫鬟。
“趙嬷嬷，可算找到您了，我們剛才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去門口瞧，結果門口那婆子說你們路過西角門，大約從東邊進來了，我們又急匆匆往回走。”
這丫鬟揶揄道“趙嬷嬷，你瞧你把人都擋住了，這什麽寶貝啊，還不讓人看。”
趙嬷嬷幹笑了幾聲“鴛鴦姑娘，你可別拿老身開涮了。”
這叫鴛鴦的姑娘打量了一眼。
提點道“咱一邊走一邊說，我們老太太是一等一的慈和，平日裏最惦記的就是遠嫁的大女兒還有就是一雙外孫兒女。前些日子得了信，聽說是小哥兒沒了，老太太當即就哭了一場。哭得眼睛都要不好了。這些日子，就盼着林姑娘來呢。”
黛玉她平日裏常聽母親懷念閨閣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對外祖家自然是分外好奇的，只是因為家裏家外的事情，母親沒法子帶她回京探親。就連她裝麻雀的籠子，也是外祖母給娘親，然後娘親再送給自己的。
家裏家外，還有許多東西，都是當時外祖母和外祖父給娘親置辦的。
翡翠說的八卦，她聽了不免有些黯然，但心底還是有幾分期待的。這樣一瞧，她覺得翡翠說得并不完全對。人是會變的，但并不代表，好就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