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蹤
樂園
春榆鎮一連下了好多天的雪,宋純打開窗戶,銀白的地連接遠方茫茫的山,光禿禿的枝丫成了為數不多的異色。
春榆鎮居民開始忙碌于春節的準備。
宋爺爺宋奶奶在院子裏燒鍋,剛從警局回來的宋元幫忙放木柴,宋純跑出去興奮大叫:“奶奶,炸丸子!”
宋純在鍋前蹦蹦跳跳,燒鍋的火發劈啪響了兩聲,有幾點火星跳出來,宋元伸胳膊把宋純拉開,有些責怪的意思說:“你也不怕把你衣服燒出洞。”
宋純笑得仿佛開出花來,在哥哥面前像只花蝴蝶一樣炫耀,“咱媽說了,下午要去給我買衣服。”
“純純現在長大了,不怕燒衣服了。”宋爺爺想起了宋純小時候的糗事,“小時候洲渡不懂事,拿火吓純純,結果火星子還真把袖子燒出了個洞,哭着回家說自己要被燒死了。”
“當時可把我吓壞了,結果死活都看不見哪裏被燒着了。”宋爺爺笑得前俯後仰。
宋純早忘了,只忿忿的在心裏又給何洲渡記上了一筆,宋元也忘了這茬,追問:“然後呢?”
“後來你帶着小文來家裏玩,小文給指出來了。”也不知道是誰說得老人家記性不好,宋純得拿她爺爺出來舉反例,老人家現在都還記得細節,連被燒毀的面積都記得一清二楚,“我往袖子上一看,也就比針孔大一點,跟拿筆點了一下似的。”
宋純一臉尴尬,宋元噗嗤一笑。
“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劉翠雲和宋炳平也出來了,兩人擡着一張紅木小方桌,上面擺着張竹編饅頭筐,面糊着餡料揉成一筐的丸子。
“媽,放牛肉了吧?”宋純不放心的問。
“這次放的是牛肉,不是豬肉。”劉翠雲幫忙把鍋裏的紅薯塊撈出來,“毛病。”
紅薯被放在空着的筐上,宋元從廚房拿來一副碗筷給宋純,宋純更開心了,提起筷子就要往碗裏夾。
黃澄澄的紅薯塊外皮焦黃,香氣四溢,宋純的肚子不争氣的“咕嚕”兩聲,劉翠雲拍開她的手,說:“也不怕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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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碗裏涼得更快。”宋純理直氣壯,又換上委屈的語氣,“我快餓死了。”
劉女士當之無愧的親媽,說話毫不留情:“你晚上少熬夜,早上就能醒過來吃飯了。”
宋純無言以對。
總不能早上還喝加了蘿蔔的皮蛋瘦肉粥。
這話宋純不敢說出來,只敢在心裏悄悄說,她和宋元的目光對上,兄妹倆難得有默契的達成一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許多人把家庭矛盾的鍋扣在婆媳矛盾上,然而事實上即使有些婆媳雙方都明事理,家族內部的矛盾仍然不可避免。
宋純的家裏幾乎沒有過争執或者矛盾,宋純閑得沒事時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最後除了歸功于他們一家都是善良的大好人外,還要多虧了家庭事務的明确分工和老爸的合理調諧。
比如在春節所需要的食物上,宋爺爺宋奶奶負責燒鍋下食材,劉翠雲負責下鍋前的準備工作,宋炳平給她打下手,宋家兄妹就只需要負責坐在一邊邊吃邊點評。
“好吃!”熱騰騰的黃金小丸子入口,宋純一邊呼着熱氣一邊把肉丸下肚,“我覺得等不到過年我就能吃完。”
宋元吃得慢條斯理,有些可惜的盯着碗裏剩下的肉丸,說:“我還是覺得豬肉末牛肉末摻着更好吃。”
宋純一本正經的和宋元打辯論:“牛肉的營養價值更高,吃了能增肌,豬肉吃了長膘,兩種肉放一起不就互相抵了嗎?哥,你是警察,得多吃牛肉。”
宋元被逗笑了:“你這算什麽歪理。”
宋純是全家的開心果,三言兩語把全家哄得喜笑顏開,劉翠雲笑罵:“淨會亂謅。”
“純純姐姐!”
何洲陽邁着小短腿噌幾下跑進門,身後跟着何洲渡和何母張燕。
“陽陽。”宋純揉了一把何洲陽分外潮流的發型,喂給他一塊涼得不冷不熱的肉丸。
“翠雲,走不走?”張燕和劉翠雲約好今天下午去市裏。
劉翠雲看了眼時間,兩點半了。
她起身拍了拍宋純,催促道:“別吃了,趕緊去戴上圍巾。”
宋純張大嘴咽下一整塊肉丸,依依不舍的放下碗筷,回答含糊不清:“知道了。”
何洲渡笑了:“當心成雪團。”
宋純最喜歡穿白衣服,今天穿的也是白羽絨服,她向何洲渡比了個槍斃的手勢,在劉翠雲打她之前跑回屋裏。
和何洲渡的那通電話結束以後兩個人又和好了,當然是朋友之間的和好。
走之前宋炳平不放心,反複和劉翠雲商量:“要不我也過去吧。”
“你一個大男人去做什麽。”劉翠雲被宋炳平搞煩了,“又不是大包小包得讓人提。”
何家兄弟面面相觑。
“再說了,還有小肚子提東西。”張燕也說。
何洲渡抗議:“都說了別叫我小肚子。”
何洲渡小時候的外號叫“小肚子”,一傳十十傳百,連他父母都聽說了,時間一長,“小肚子”就成了何洲渡的小名。
盡管不少人都認為“小肚子”這個昵稱很可愛,何洲渡本人表達了深深的抗拒和不滿。
宋純是知道這個外號的人裏為數不多沒有叫他“小肚子”的人之一。
兩位母親的目的是給宋純和何洲陽買衣服,何洲渡的作用估計是拎包。
“當然也要給我買了。”何洲渡說。
宋純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上下打量何洲渡,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
“你不是說新衣服舊衣服無所謂嗎?”
兩個人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中間隔着何洲陽,何洲陽正在嗦棒棒糖,百忙之中擡頭替他哥哥回答宋純的問題:“因為哥哥說,注意形象的帥哥能追到女神的可能性更大。”
何洲渡一把捂住何洲陽的嘴,緊張兮兮的瞟了前面的張燕一眼,低聲說:“陽哥,能不能嗦你的棒棒糖別說話?”
張燕和劉翠雲坐在前排,不知道兩個人在聊些什麽,估計是關于兒女方面的事,陽哥高深一笑,低頭繼續嗦糖,深藏功與名。
宋純肚子裏泛酸水,拈着醋說:“你還真喜歡許珂。”
何洲渡臉上爬滿羞澀的紅,情窦初開的少年羞于啓齒的情意都藏在這抿嘴一笑裏。
宋純已經想開了,但她還是很好奇,不禁往他那裏傾身,問:“你喜歡許珂什麽啊?”
何洲渡更害羞了,眼裏露珠一般的柔軟快溢了出來,“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她呢?”
這話宋純倒是贊同,她重新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點頭:“我也喜歡。”
許珂漂亮,活潑,學習好又善解人意,宋純沒見過這麽好的人。
宋純暈車很厲害,雖然已經提前吃過藥了,心理因素還是過不去這一關,閉眼放空大腦。
這次的司機技術比上一次的要好,宋純再次睜眼是被何洲渡叫醒的。
何洲渡的手懸在半空正打算拍她第二次,見宋純醒了慢悠悠放下手,宋純還有些初醒的迷茫,大腦宕機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公交車上。
“不會睡傻了吧?”何洲渡對宋純招手。
“去一邊。”宋純把他的手打下。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何洲渡低聲一笑,“要到了。”
何洲渡剛說完,公交車的機器女音提示他們商場到了。
乘客基本都是在這裏下的車,張燕回頭叫他們,宋純牽着何洲陽的手下車。
這是全市最大的商場,劃分了一塊兒童樂園專區,何洲陽看見了就不想走,一頭紮進海綿球裏。
宋純自告奮勇:“我在這裏看着他。”
何洲渡跟着舉手:“我也看着他。”
劉翠雲環臂,把兩個人看得透透的,“我看是你們自己想玩。”
張燕問:“不挑衣服了?”
“你們幫我們選一下呗。”何洲渡這會兒不在乎能不能更快追到女神了,“反正尺碼都知道。”
張燕又問:“不怕不喜歡?”
宋純比何洲渡嘴甜:“媽媽買的我們肯定喜歡。”
宋純又說了幾句,把張燕和劉翠雲哄得心花怒放,轉身張燕還不忘羨慕劉翠雲,“我怎麽就沒生個女兒來?”
何洲渡陰陽怪氣:“好甜啊純純姐姐,你怎麽就沒對我這麽甜呢”
宋純被他故意學何洲陽的那聲“純純姐姐”惡心到了,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別惡心我。”
何洲陽又跳到了蹦床上,和幾個新交到的好朋友在比誰跳的高。
宋純滿眼羨慕,拿胳膊輕輕捅何洲渡,問:“你怎麽不去玩?”
何洲渡收回羨慕的目光,木着臉問:“你又為什麽不去?”
兩個人同時別開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我要臉。”
“……”
無用的默契。
有些事想象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
兩人坐在商場提供的家長休息區,百無聊賴的刷手機。
何洲陽玩累了,從海綿球裏跳下來撲到何洲渡懷裏,何洲渡撓了他兩下,何洲陽在他懷裏咯咯大笑,兄弟倆人鬧成一團。
宋純笑着看他們在鬧,劉翠雲的電話打過來了,宋純開了免提:“你們三個玩夠了沒有?該走了。”
何洲渡如臨大赦,何洲陽意猶未盡,搶先一步上去奪走手機,放到耳邊說:“阿姨,你和媽媽先走吧,我們再玩會兒。”
何洲渡:“……”
何洲渡作勢要抓他,何洲陽扮了個鬼臉一溜煙帶着手機跑遠。
何洲渡又氣又委屈,跺腳低罵:“熊孩子。”
宋純樂意看何洲渡吃癟,笑得合不攏嘴,“一物降一物啊何洲渡。”
何洲渡又要發作,旁邊一直坐着的西裝男人紳士開口:“請問剛才那個孩子是你們的弟弟嗎?”
“是啊。”何洲渡狐疑,“有事?”
“沒什麽。”男人看上去三十來歲,大概臨近四十歲,頭發一絲不茍的梳着,西裝裁剪得體,看起來是個工作體面的精英,“只是覺得那個孩子很可愛。”
他說完頓了頓,笑道:“長大以後肯定和他哥哥一樣是個小帥哥。”
“那還用說。”何洲渡給點陽光就燦爛,“畢竟我們老何家基因逆天。”
何洲渡開始洋洋灑灑的自我陶醉演講,何洲陽過來以後把他拎到懷裏指着他又指着自己,在男人眼前比劃兩下,“你看,是不是很像?不過沒我好看就是了。”
何洲陽在哥哥懷裏一臉迷茫,男人顯然沒想到何洲渡可以這麽健談,幹笑兩聲應和。
宋純聽不下去,借口去給何洲陽買吃的離開。
“記得幫我帶一份擔擔面。”何洲渡抽空回了一句。
三樓是美食區,宋純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臨走時目光在何洲陽身上多留了一眼,對何洲渡嚴肅叮囑:“記得看好陽陽。”
何洲渡抱緊何洲陽,一臉認真的回:“我弟弟我當然能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