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教

家教

謝子衿不浪費地将蛋糕吃完,打了一個飽嗝,被奶油噎得有點膩,便泡了一杯熱茶。

茶有點澀,他的心也有點澀。

謝子衿心堵得慌,打開了善于問答的某乎,搜索相關問題——

【家裏狗子不聽話,出去招惹小母狗,怎麽辦?】

一點進去,就跳出了點贊最高的熱評。

【分!】

謝子衿:“……”

【狗狗能有什麽錯,它只是想給天下的小母狗一個家。】

謝子衿:“……”

【嘎了,送它一個公公套餐。】

謝子衿:“……”

沒一個靠譜的。

謝子衿:将手機扔到一邊,喝了一口熱茶,還是覺得心裏難受,不舒服。

那叫應阡陌的Omega,長得确實很出衆,帶着金絲眼鏡,氣質出衆,優雅迷人,溫柔體貼。

Alpha會心動,正常。

“美人O。”

謝子衿拿起叉子,叉了一下蛋糕盤上那一條狗,腰斬,狗成了兩截。

“美人O……”

又是一叉子叉下去,狗頭掉了下來。

“美、人、O!”

叉子還沒有落下,手機響了,林落一通微信電話打過來,謝子衿不耐煩地滑動接聽鍵。

“衿哥,新瓜速遞,破案啦破案啦!”

“劇情曲折離奇,峰回路轉,蕩氣回腸,你猜怎麽着,美人O是遲朝衍的前嫂子!”

“據熱心市民葉某爆料,美人O是遲朝衍他哥的前任,和遲朝衍沒貓膩,所謂兄弟妻不可欺,前妻也是妻哇!”

得知真相的遲朝衍:“……啊?”

挂了微信電話後,遲朝衍适時地發來了一條消息。

【我到了】

謝子衿一看聊天對話,剛剛被林落拉去看遲朝衍和美人O時,不小心誤觸,把編輯的消息發了出去——

【遲小弟,等下來衿哥宿舍一趟,有驚喜。】

謝子衿看了看被吃得幹幹淨淨的蛋糕盤,上面只剩下一條奶油狗,狗被叉子腰斬了,還掉了狗頭。

這下子,尴尬了。

狗子出籠的蛋糕被他吃了。

謝子衿還沒有來得及回複,只聽到“吱”一聲,沒關緊的門被風吹來,遲朝衍那一張臉出現在眼前。

四目相對,時間靜止了。

遲朝衍挑了挑眉,看着謝子衿捧着一個吃光的蛋糕盤,上面還有一條碎成幾塊的狗,一看就知道狗被虐待過。

這狗,遲裏遲氣的。

“有驚喜?”遲朝衍問。

謝子衿将手中的蛋糕盤一扔,奶油狗被扔進了垃圾桶裏,大有毀屍滅跡的傾向,他張嘴就來——

“經過我深思熟慮後,我決定把大佬的位置讓給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大哥,現在就可以來個交接儀式。”

“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之下,我一定能乘風破浪,披棘斬棘,所向披靡,成為祖國最有沖勁最有力量的接班人。”

“這麽偉大的決定……夠驚喜了嗎?”

遲朝衍還沒有說話,路過的班長在門口處冒出一個狗頭,“衿哥,這臺詞怎麽那麽耳熟?你中譯中啊?”

班長還沒有來得及維權,就被冷酷無情的體育委員拖走,只能在走廊發出激動的嚎叫,“謝子衿!你尊重原創,抄襲可恥啊啊啊!”

可恥的謝子衿:“……”

沉默了片刻,遲朝衍挑了挑眉,“嗯,挺驚喜的,交接儀式呢,趕緊的。”

“……”謝子衿迅速地套了一件羽絨服,将他往外推,搪塞過去,“走走走,帶你去吃油焖大蝦,慶祝你脫離考試苦海,重獲新生。”

得了,遛狗去。

謝小O帶着狗遲去大吃一頓,返校時,兩人迎着瑟瑟的寒風,肩并肩走在長長的校道上。

“我剛看到醫院那個基因檢測師來找你了。”謝子衿像是閑聊一般地開口盤問。

“嗯。”

“他長得非常精致,典型的美人O,栀子花的信息素很好聞,醫院裏超級多Alpha給他送花的。”

“……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和他挺熟的啊?他還給你送禮物了呢。”謝子衿将手抄進羽絨服的小兜兜裏,內心打着小九九,好奇害死貓地問,“你也喜歡那類型的Omega嗎?”

雖說應阡陌是遲朝衍前嫂子,但遲朝衍也有‘勾二嫂’的可能性。

嚴謹點,得把狗盤一盤。

遲朝衍腳步一頓,握住謝子衿的手臂,将他往後一拉。

謝子衿一個踉跄,擡頭回眸時,遲朝衍帥氣的渣攻臉近在咫尺,距離近到溫熱的呼吸灑到臉上。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信息素擁進鼻息間,惹得謝子衿心底熱騰騰,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卻被遲朝衍緊緊握住手臂。

遲朝衍的眉眼裏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嗓音低沉迷人,“我喜歡哪種類型的,你很關心?”

“……別腦補,沒人要關心你!”謝子衿被遲朝衍那一股頂級的信息素蠱惑得生出歪念想就地啃他好幾口,趕緊推了一把他的肩,“遲朝衍,別靠太近,注意邊界感,Alpha和Omega需要保持距離,懂嗎?”

遲朝衍被捶了一下,懂事地松手,凝了一眼謝子衿發紅的耳根子,嘴角微揚,鄭重其事地說,“謝子衿,我不喜歡年紀比我大的。”

謝子衿心不在焉地“哦”一聲,快速地往前走,和遲朝衍拉開距離。

被扔在原地的遲朝衍看着快步走的謝子衿,壓低聲音說,“他給我送的,不是禮物啊。”

是超強的Alpha抑制劑。

100%的匹配度,謝子衿一點點的信息素,對遲朝衍來說都是致命。

狗遲擔心一個不慎,被那一股青檸味的信息素刺激到失去理智,把謝小O給壓了。

為了保持正人君子的狀态,他只能定期注射超強的Alpha抑制劑。

特殊類型的抑制劑需要醫生許可才可發放,遲朝衍只能找應阡陌要。

應阡陌随手拿一個好看的禮品袋子裝着送過來,在外人眼裏就成了一個漂亮的Omega給一個Alpha示愛。

謝子衿貼了抑制貼,噴了抑制劑,信息素的味道蓋得很好。

因此,他壓根就不知道,他在遲朝衍的眼裏,就是一只香噴噴的小羊,分分鐘會被扒了羊皮,放鍋裏,加麻加辣連續爆炒。

“寒假有什麽打算?”遲朝衍追上謝子衿。

謝子衿說,“寒假四十天,打工賺錢啊。”

“要不要試試做家教?”遲朝衍見縫插針地說,“我家有個蠢侄兒,數學考試總不及格,成績差得沒眼看,你寒假有沒有時間幫他補課?”

“你高數不是滿分嗎?”謝子衿眯着眼看遲朝衍,“為什麽不自己教?”

遲朝衍耿直地說,“我那侄兒太蠢了,我擔心忍不住暴力教學,一拳把他給揍挂了。”

“……他到底有多蠢?”謝子衿好奇地問。

遲朝衍張嘴就黑侄兒,“1+1*2,他都沒算明白。”

謝子衿:“……”

當天晚上,接到寒假被安排補數學的侄兒流下了悲痛欲絕的熱淚,對着烏黑麻漆的天空喊——

“我一個數學滿分的,為什麽要補數學啊,我已經沒有進步的空間了!做個人,不要欺負小孩啊啊啊啊啊!”

遲朝衍在電話裏吩咐管家,“趕緊把他那十幾個奧數一等獎的獎杯扔到雜物間發爛發臭!”

管家:“……”

謝子衿訂了火車票,從北到南,歷經三十多小時,回到海城。

他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家’。

他原本想寒假留校,但經不住寧秀芹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說過年家裏大事小事多,需要他幫忙打點,他還是回了。

寄人籬下,确實需要報恩。

謝子衿進門時,顧奕星入迷地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壓根就沒轉頭。

寧秀芹從廚房探出頭,看到謝子衿時,對着顧奕星喊,“星星,哥哥回家了。”

顧奕星一聽,轉頭看到謝子衿,立馬扔下遙控器,跑回了房間,“嘭”一聲把門關上。

謝子衿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一言不發。

寧秀芹拿着鍋鏟走出來,敲顧奕星的門,教育着,“顧奕星,你什麽态度啊,你哥哥回家,都不會叫人啊?”

顧奕星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委屈巴巴,“他才不是我哥哥,我們不同姓,班上其他人都笑我有一個不同姓的哥,說我是垃圾桶裏撿回來的。”

寧秀芹生氣的吼,“顧奕星,你怎麽說話的,我平時怎麽教你的!”

寧秀芹裏外不是人,看了一眼謝子衿,“子衿啊,你弟弟還小,不懂事,說話不知道輕重。”

“不懂事,那就用心教。”謝子衿拖着行李箱往裏走,神色淡然,“我像他這年紀,都會自己煮飯了。”

“子衿……”

頃刻之間,室內傳來了一陣嚎啕大哭,寧秀芹着急了,趕緊敲着顧奕星的門,溫柔地哄,“星星啊,怎麽哭了呢,是媽媽語氣太重了麽,媽媽不是故意的……”

謝子衿推開房門,落入眼底的是一地亂七八糟的玩具,各類型的奧特曼橫七豎八地躺着。

他的房間被臨時征用成了兒童玩具房。

小時候同班同學都沉迷在奧特曼打怪獸的各種玩具中,他的世界裏就只有學習。

寧秀芹說,知識改變命運,只有站在高點,才能堂堂正正地擡起頭做人。

他需要比普通更加努力,只要足夠優秀,光芒就能夠掩蓋貼在他身上‘私生子’的标簽。

謝子衿的童年在一片無措的黑暗中度過,單親家庭帶來的窒息與陰影一直籠罩着他。

情況好轉是寧秀芹重組了家庭,又有了顧奕星。

謝子衿對于合格母親的定義來源于書本,母愛真偉大,可那是別人家的。

一開始,他以為,是寧秀芹的問題。

後來,寧秀芹對顧奕星無微不至地照顧中,常常彰顯着母愛的無私奉獻。

謝子衿才意識到,是他的問題,他不是寧秀芹喜歡的小孩,所以得不到太多溫情,他們之間始終是責任牽引着。

他至今不懂,不被喜歡的小孩,為何還要來到世上痛苦地走一遭?

或許,像他這一類的小孩,之所以存在,是為了襯托別人的溫暖,展現家庭的多樣性。

發現謝子衿愣在門口處,寧秀芹連忙走過來,“星星玩具多,一部分暫時放你房間,我馬上收拾。”

謝子衿将行李箱放到一邊,“謝謝,但不必了,我住不久。”

他把門關上。

門合上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安靜了,謝子衿如釋負重地松了一口氣。

這家本來就沒有他的位置,他僅僅是過客。

此時的遲家,沙發上,兩個大人中間夾着一個小人。

中間那位就是遲朝衍的蠢侄兒,遲明深。

“你明明說過,我是大叔叔和小叔叔的小心肝小寶貝,他們會把寵上天的!我才答應留在海城過年的!請你給我一個解釋!爸爸!”遲明深拿着手機,正在聲讨中。

“我來的第一天,小叔叔給我安排了兩個月的數學補課,一天三小時,要我裝白癡裝笨蛋!他到處和人家說我蠢!”

“我來的第三天,大叔叔把我扔在大街上碰瓷人家醫生哥哥,還安排我死皮賴臉纏着人家,最後纏到人家送我回家給我講睡前故事!我已經過了聽故事的年齡了!”

“爸爸!你給我解釋啊!你是不是又想悄悄和媽媽二人世界?什麽?信號不好?我不信啊!你這個詭計多端的臭爸爸!騙小孩,牙齒掉光光!”

電話由于‘網絡不好’被強行中斷了。

遲明深氣呼呼地坐在遲朝漸和遲朝衍中間,像塊磚,哪裏需要,搬到哪裏。

遲朝衍在剝橘子,體貼地給遲明深分了一大塊,“成績不好,是我們遲家的傳統。”

遲明深:“……”

遲朝衍苦口婆心地說,“你知道嗎,當初你大叔叔追白月光的時候,我是全科垃圾、逢考必挂、穩定倒數第一的腦殘,周一到周天都得安排補課。”

遲明深:“……”

“你運氣真好,學習壓力也小,就補一科,珍惜吧。”遲朝衍拍了拍遲明深的肩膀,“周一到周五,下午兩點到五點,風裏雨裏,數學課在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遲明深快要童年陰影了,轉頭看向遲朝漸,“大叔叔,他欺負……”

遲朝漸淡定地開口,“周天有一門相親,晚上七點,你合理安排好時間,角色是扮演我兒子。”

遲明深一陣心肌梗塞,他的人生才剛起步,就遇到這麽狗的事情,絕望地問,“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當個工具人一號嗎?”

遲朝衍嚴謹地糾正,“你是工具人二號,我是一號。”

“我要是不同意,那又怎麽樣?”遲明深決定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遲朝衍聳了聳肩,欠揍地說,“那你就榮獲大叔叔和小叔叔的混合雙打。”

“哇唔!”遲明深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我兩個叔叔都是狗!呸呸呸!狗都不如啊!!!”

管家在一旁,安慰着遲明深,“小少爺,別罵了,別罵了,畢竟,罵了也不管用。”

星期一下午如期而至,遲明深陪着穿得一身講究的遲朝衍站在門口等謝子衿。

遲朝衍說,“抽查,說出四個不準。”

遲明深回,“不準捉弄他,不準對他甩臉色,不準對他說重話,不準迷戀他。”

“嗯,覺悟不錯。”

謝子衿一身暖色調休閑服,單肩背着包,信步閑庭地走過來。

遲明深眼睛一亮,“小叔叔,是那個哥哥嗎,他長得好好看。”

遲朝衍冷着臉,拍了一下遲明深的腦袋,“說了,不準迷戀他。”“不是!”

遲明深童言無忌地說,“我覺得他好慘啊。”

“怎麽說?”

“哥哥這麽好看,卻要被狗啃。”

遲朝衍:“……”

有點想虐.童了。

好看哥哥還沒走到,遲明深就熱情地迎上去,“哥哥好,我叫遲明深,我是笨蛋。”

周謝子衿一頓,“……”

遲朝衍走過來,提着遲明深的衣領,将他往後拉,不讓他靠謝子衿太緊,面不改色地說,“我說他蠢,現在信了吧?”

遲明深被捅了一刀子,“……”

“他要是學不會,肯定是他的問題。”遲朝衍說得理所當然。

遲明深吐出一口血,“……”

“還有。”遲朝衍特意強調,“我們遲家,就他智商墊底,你看着教,你不要給自己壓力,明白了嗎?”

謝子衿:“……好。”

千瘡百孔的遲明深:“……”

來人啊,把我十三個奧數杯砸到這條狗的臉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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