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遠書更不行
第27章 周遠書更不行
車駛入栖成別墅區, 在家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周平輝打開車門,在下車前扭頭對岳行溫和道:“爸爸回家拿點東西,你在車上等等, 咱們今晚回老宅吃飯, 爺爺說想你了。”
岳行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周平輝早已習慣兒子冷淡的态度,不怒反喜,真正的上位者就應該這樣處事不驚。
他正要下車, 忽然想起後排還坐着一個小孩,皺了皺眉, 神情和語氣都冷了下來:“老宅你就不必去了。”
周遠書聽到他語氣的轉變便知道是在跟自己說話, 本能瑟縮了一下,慌慌張張打開車門拎起下車, 速度很快,怕有一秒的遲疑都會被罵磨蹭,跟在他身後往家裏走。
好在周平輝已經完全不在意他了,也不會再管他速度快慢,有沒有跟上自己,自顧自拿了東西便回到車中,讓司機往老宅開。
岳行偏過頭, 目送周遠書的身影消失在屋內,飛馳的車将房子甩開,什麽都看不見了才轉過來。
他忘了他們怎麽穿過人群離開操場的, 只知道周遠書再也沒有跟他說過話。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也明白這樣是錯的, 但他無法控制自己, 就是這麽做了。
作為一個早熟的孩子, 岳行從小便習慣掌控一切的感覺,上什麽學校,考多少分,什麽時間要做什麽事,每一分生活費的花銷,都精準控制,再長大一點,開始對父親和弟弟進行嚴格的管束。他理智,沉穩,冷靜,從來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也不會做對自己無益的事,他要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顯然戲劇般的身世脫離了他的掌控,來到周家後,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麽弱小,十六歲的高中生,在大人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擺弄,一舉一動都被規劃好,一下子看到了未來的盡頭。
在旁人看來,他足夠幸運,一夜之間從貧苦的普通人扶搖直上踏入豪門,風光無限,前途無量,可他心裏對于這種被操縱的人生厭惡透了,好在他有足夠的耐心可以隐忍,只暗中計劃,忍到他脫離掌控,将自主權握在手裏的那一天。
然而他遇到了周遠書,這個代替了他十六年的人,跟他想象中的模樣截然不同,對于身份的突然轉變,不但沒有恨意,反而對他抱有無限的愧疚,天真地将所有擁有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任由他挑揀,滿心期待地盼望可以補償他。
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親昵再親昵,在事情往失去掌控的方向傾斜時,他還在欺騙自己,周遠書是他理想的弟弟,所以才會這樣。
可是人終究是得不到滿足的,周遠書來給他送水第一次被搶走時,他強迫自己隐忍了下來,反複安慰自己,那是月亮的發小,不用在意。
然而第二次被搶水,他再也無法做到忍耐。
是給他的,是月亮明确說給他的,憑什麽要再被別人搶走啊。
他無比嫉妒着時廷,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表明心跡,嫉妒他可以毫不避諱展開追求,讓天下人皆知。
為什麽所有人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他從來沒有沖動過,即便是屢教不改的弟弟,還有偷摸去賭博的父親,也沒有讓他沖動過。他總是沉着地把這倆人揪回來關起來,一直到認錯并彌補才給飯吃。
可他忍過了雜物間中吻下去的沖動,卻沒有忍過宣告主權的沖動,做了生平第一件沖動的事。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麽是少年人特有的一腔熱血和孤勇,不計後果,無所畏懼,眼中只有自己想要的。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是那天突如其來的一場驟雨,抑或是中秋的月圓之夜,周遠書,就這樣猝不及防闖入他的世界,在他心裏紮根蔓延瘋長,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月亮,拿走了他少年時期所有的熱血和孤勇,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失控和沖動。
* * *
周家老宅在偏遠的郊區,是一座傳統的中式庭院,入門便是塊暗灰的影壁,轉過去後是幹淨空曠的院子,偶以幾株植物點綴,布局頗有講究。穿過小門,兩側是清幽的池塘,正值秋天,原本滿滿當當的荷葉大部分都已經枯萎,有人在其間打撈殘荷,單是保持水清葉淨,就需要不少的人力和財力。
跨過拱橋,層層疊疊不知繞了多少路,看了不知多少假山和盎然的綠意,最後穿過垂花門,才是他們要到達的內宅。
周平輝将西服遞給管家,帶着兒子規規矩矩入了座。
來得晚了幾分鐘,但只是普通的家庭小聚,所以沒有大礙。
岳行稍稍掃了一圈,人不多,都是比較熟悉的臉孔,沒有雜七雜八的旁系。除了兩位坐在上座的長輩,便是周遠航——他自幼父母雙亡,一直被爺爺養在老宅精心教導,最得寵愛。此外還有他的二姑周平湘一家,在他入門的時候便望向他,眼裏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周家重男輕女,即使招了贅婿,女兒的孩子也沒有繼承家族的資格,但因為周遠書的無能,族裏孩子都有過繼的希望,周平湘本來生的是女兒,早已心灰意冷,不打算再要,随着周遠書的成長,非議聲越來越大,老爺子的意思也越來越明顯,她才興沖沖生了二胎,這回是個兒子,已經快上小學了,在幼兒園就開始學習小學內容,小小的孩子成天忙得跟高三生似的,不是天才也要強行被塑造成天才。
可惜全被岳行這個從天而降的正統真太子打破了,不知多少人在心裏記恨他。
岳行知道,他下午的所作所為已經傳入二位長輩的耳朵裏,怕是要被興師問罪了。
周平輝毫不知情,坐下後邊吃飯邊跟父母交談,主要是工作上的事情,夾雜着跟二姐一家閑話家常。
周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反而飯桌是交流的重要途徑。
吃到一半時都是正常的,直到周昌有意無意地問:“怎麽沒把遠書帶過來?”
周平輝沒想到父親竟然還記得這個假孫子,愣了一下才回:“他……畢竟不是周家孩子了,我就讓他待在家裏了。”
周昌淡淡道:“好歹名義上還是,家裏小聚又不妨礙。”
周平輝十分意外,父親對這個孫子的厭惡雖然很少表現出來,但疏離和躲避的模樣早已表明态度,怎麽忽然提起來了。
他不好多問,只答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