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規劃

第32章 規劃

今年的天氣有異, 一整個寒假都不見滴半點水花,偏偏開學第一天,飄下了冬日第一場雪。

仿佛是經年積累的雪憋壞了, 一股腦兒全傾倒下來, 洋洋灑灑不過半日,整個校園已經覆了厚厚一層白,往昔常青的灌木,鋪滿朱紅塑膠的跑道和塑料碧草的操場, 都混為一色,只有幾棟紅白相間的教學樓孑然而立, 可以辨識, 似茫茫天地苦苦支撐的最後的勇者,竟有種世界末日的蕭瑟孤寂之感。

第一天照舊忙忙碌碌, 單是收作業就收了半個早自習,小山似的一趟又一趟往各科老師辦公室裏送,班主任葉良在講臺上敲桌子,沉着臉訓了會兒話,又進行開學總結,最後道:“這學期任務十分緊張,除了四大階段考試之外, 你們還有文科會考,不要因為是會考就輕視,就算你高考成績能上信大, 會考評級是C, 照樣上不了。要時刻記住自己準高三的身份!”

有人問:“就這些嗎?我們的修學旅行沒有了嗎?”

葉良道:“修學旅行在月考後, 考得好出去玩, 考不好題海游, 自己掂量着吧。”聽到全班的歡呼聲,他反而憐憫起來,“先高興吧,反正是高中生涯最後一次快樂了。”

一句話又把學生打回原形。

他繼續道:“上學期為了幫助大家互相熟悉才安排了同桌,可是有的人,啊,有同桌除了講話就是講話,成績不見長,嘴巴是越來越大,這學期開始,都給我單人單座,座位表我已經排好了,現在把桌子給我分開,都到走廊上站兩隊,我念到名字的進來坐好。”

全班開始哀嚎,但還是老老實實到走廊上等待命運的宣判,有期待的,有失落的,有高興的,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懷揣着各種各樣的心思。

念到第五排的時候,周遠書才聽到岳行的名字,立刻從神游之中被拉回來,目光随着岳行而動,想着怎麽還不輪到自己時,他的名字便在下一個出現,似驚雷在他耳邊炸開。

頓時全班不約而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起哄聲,混着此起彼伏的口哨聲,把隔壁班班主任都驚得出來看發生了什麽,葉良眼睛一瞪,戒尺一拍,才讓衆人噤了聲。

“鬧鬧鬧,看看自己多大了還這麽幼稚。”葉良不到三十歲,跟學生玩得來,早戀的事情上并不是很避諱,不像年長老師選擇視而不見,反而訓斥,“腦子裏不裝學習,就會裝亂七八糟的,人家好好的兄弟,上學期造謠這學期還不收斂。人家一個文科好,一個理科好,坐近了正好互補,有什麽問題嗎?”

有膽大的裝模作樣嘆氣:“學神談戀愛各方牽線,我談戀愛被打個半死,人不同命喲~”

葉良冷笑:“你要是談戀愛能把自己名次談得進步大幾百名考個重點大學,通知書一下來我就幫你上門提親,結婚時給你當證婚人。”

可輪到張意涵和趙源的名字連在一起時,卻是一片平靜,十分正常。

高中是個奇妙的分水嶺,高中生正是對于世界一知半解的時候,好奇又有自己的獨特想法,不像初中生那般幼稚,也不像大學生已經頗通世故,熱忱又精明,假的使勁起哄,真的反而會幫忙打掩護。

像是兩個不熟的親戚硬是被湊在一起,明明人就坐在前面,周遠書卻憋了一天沒敢跟他說一個字,只能時不時瞟兩眼熟悉挺拔的背影。

以前要偷偷看,現在正視前方就能光明正大看,他分外滿足。

夜裏下自習,高中生們對學習之外的任何事都感到新奇,更別提這麽大一場雪,顧不上雪天路滑,泥水滿地,随手抓把雪就往同伴衣領裏塞,引來一系列追逐打鬧,摔在地上後才有所收斂。

周遠書照舊走慢半截,再加上怕路滑,更是小心翼翼,其實現在已經不需要這麽做了,大家都知道他們是親戚,為了方便大人照顧住在一處,可被人發現一起走的話,難免會起哄。

雪勢不減半分,周遠書沒有打傘,肩上頭發上很快落了一層銀,走進小區後,已經看不見幾個本校的學生,只有路燈暈着光,像橘黃色的雲朵,清晰照見簌簌飄下的白團子。

忽而有人從背後用胳膊鎖住他的喉嚨,往他脖頸裏塞了一把雪後飛快跑開,周遠書魂都快吓飛了,被冰得打了個激靈,擡頭一看,那身影除了岳行還有誰,他忙從路邊抓了一把雪便追上去,一直追到路燈都沒有的偏僻角落才追上,他立馬将手中的學往對方的脖頸裏塞,氣呼呼道:“怎麽還帶吓人的!”

岳行笑着認了錯,由着他報複回來,沒有任何冷的表現,反而将周遠書身上的雪都仔細撣掉:“怎麽也不知道打傘。”

“舍不得。”周遠書也替他撣着,“今年就下了這一次,還這麽大,開春了,估計再也沒有了。”

下雪是冷天特有的稀奇而浪漫的事,對于珍稀事物,誰都會起珍惜之情。

雪夜深沉,無星無月,此時已經十點多,更沒有萬家燈火,只有少數人家的窗戶寂寥亮着,那點微芒不起半分作用,四下沒有路燈,黑黢黢的看不清對方的臉。

岳行卻專注地望着他,摸了摸他不知是冷還是興奮而通紅的臉,張開雙臂将他抱入懷中。

四周寂靜得連只蟲子都沒有,就算有人打開窗戶往下看,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周遠書自然而然環住他的腰,在雪夜與他相擁。

岳行卻收緊力度,将他抱起來,雙腳離地,轉了足足十幾個圈,周遠書吓一大跳,喊又不敢喊,只能抓緊他的衣服憋着,等他終于停下來才靠近他耳朵,用氣音指責:“你瘋啦?”

“有點。”岳行重新抱住他,貼着他悄聲問,“有沒有想我?”

實在太直白了,上一次是分別難過,這回是重逢喜悅,終是不一樣,周遠書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直接回答:“當然,每天都有想。”說完覺得不夠,又赧顏加了一句,“我想你的時候,就會寫下來,所以本子寫了好多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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