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世
第15章 身世
宋玉竹沒跟着大軍撤出城,他還得留下來醫治八王身上的傷。
趙骁怕他住不習慣,單獨給他找了個幹淨的住處,然後便一直跟在他身邊。
吃完晚飯,宋玉竹見他還不走,有些為難道:“你……你不必一直守着我。”楊元慶讓他保護自己也沒說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啊!
趙骁無奈道:“實不相瞞,不跟着你我也沒什麽可幹的,八王并不信任我。”
楊元慶雖然給他封了個校尉,但幾乎很少用到他,畢竟他是景王培養出來的護衛,怕對自己不忠心。
宋玉竹了然的點點頭:“那你也別站着了,這邊還有一個床你去歇會,城內應該沒什麽不安全的。”
趙骁走到宋玉竹對面的床坐下,解下身上的铠甲舒了舒筋骨,他個子高床小,不太能躺得下,只得把長腿搭在旁邊架子上,頭枕着雙手躺在了床上。
天色還早,宋玉竹不太困,幹脆跟他聊起天。
“你怎麽跟着八王的軍隊,還當了官。”
趙骁長嘆一聲:“此事說來話長,那日從醫館出來,東躲西藏好不容易回到晉州,才發現城內已經換了主人,沒辦法只得去投靠了景王的親弟弟慶王。”
宋玉竹轉過頭問:“你多大了?”
“十九歲,怎麽了?”
“沒事,就感覺你挺厲害的,這麽年輕就做了景王的護衛,居然還會武功。”
趙骁笑了一聲;“那些都是雜耍班子裏學的三腳貓功夫,算不上厲害,就是跳的比常人跳的高一點,力氣大一些。”
“雜耍班子?”宋玉竹突然對他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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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太小的事記不清了,只記得五六歲的時候,就開始跟着雜耍班子四處漂泊賣藝為生。”
宋玉竹道:“這麽小就開始學藝很苦吧?”雖然他也是從五歲開始學醫,但畢竟自己是個大人芯子不能一言而喻。
“學藝不苦,挨打比較苦,跟我一同學藝的四五個孩子,最後死的就剩我自己。”趙骁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以前從沒有跟別人講過自己的童年,對這小郎中卻特別有傾訴的欲。
“為什麽會挨打?”
“呵,那理由可多了。學不好挨打,說錯話也挨打,班主喝醉了酒更會打起來沒完沒了。最慘的一次他拿鞭子把我後背都抽爛了,疼的衣服都沒法穿,大概是我命比較硬,病了三四天滴水未進都沒死。”
宋玉竹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妥妥的虐待兒童嗎!
“不過後來我跑出來了,臨走還打了他一頓!”
“這種人渣打死都不解恨!”宋玉竹惡狠狠的道。
趙骁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唔,你說的沒錯,我是應該殺了他,可惜當年太小,下不了手。”
宋玉竹尴尬的咳了一聲,覺得自己有點失态。
趙骁見他不說話,開口道:“說起來你也挺厲害的,小小年紀醫術這麽厲害,還有你那獨到的——開刀治病方法,跟誰學的?”
即便趙骁當了這些年的護衛,殺過的人也不少,卻仍做不到面不改色的拿刀割活人的身體。
之前宋玉竹幫他取箭的時候,他沒看見具體過程。不過給楊元慶取箭他卻是從頭看到尾,那熟練的開刀手法,說宋玉竹殺過人他都不會懷疑。
宋玉竹扯謊道:“這是祖傳的手藝,之前拿兔子試過很多次,所以看起來比較熟練。”
又聊了一會,見時辰已經不早了,兩人默契的沒有再講話。
經過這一夜的聊天,倒是把兩人的關系拉進的不少,畢竟他們也算是“過命之交”。
*
第二天一早,徐冰讓士兵把收斂來的財物堆積到一起登記造冊。
這江城縣說大不算大,統共不過六萬餘人,搜刮出來的錢財竟堆了半條街!金銀首飾不算,光銀子就有二十多萬兩,銅錢更是裝了七八馬車,把車轅都壓彎了,有了這些錢,足夠大軍花費一段時間。
不過可苦了江城縣的老百姓,他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底,一夜之間被人拿走,又沒地方說理去,氣得不少人尋了短見。
唯獨宋家沾了宋玉竹的光,連大門都沒被破開,宅子裏面什麽都沒少,跟走時一個模樣。
過了午時大軍開拔,宋玉竹幫楊元慶檢查了傷口,除了有點紅腫外并沒有感染蓄膿,換了藥又重新包紮一下。
換藥的時候楊元慶又忍不住一頓罵罵咧咧:“便宜昨天射箭那小子了,要我說應該先卸掉他兩條胳膊喂熊,剩下的過幾天慢慢吃!哎喲!你他娘的輕點!”
宋玉竹心驚膽戰的幫他包紮完,趕緊拎着藥箱退了出去。
剛好趙骁牽着馬走到他身邊詢問:“會騎馬嗎?”
“不會。”宋玉竹搖了搖頭。
“軍中的馬車都拿來拉貨了,你若是不介意跟我同騎如何?”
宋玉竹看了看馬,倆男的騎在一匹馬上,總覺得怪怪的,奈何自己實在沒有騎馬的經驗,只能認命的點了點頭。
趙骁雙手托着宋玉竹的腋下,一用力便把人舉上了馬。
馬兒大概有些認生,打着響鼻亂動,吓得宋玉竹緊緊扒住馬鞍不敢動。
“別害怕,有我在掉不下去。”
宋玉竹深吸一口氣,強裝作鎮定坐直身體。
出了城趙骁縱身上馬,坐在了宋玉竹的身後,兩只手繞過他的腰抓住馬缰。
“待會跑起來別害怕。”
宋玉竹別扭的動了動道:“不過是騎馬,有甚麽好怕的。”上輩子開車一百二十邁不比騎馬快多了?
結果話剛說出口便打臉了,開車好歹有車窗車頂,騎馬是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迎面而來的風吹得他睜不開眼,上萬雙馬蹄聲震得他雙耳失聰,劇烈的颠簸仿佛要把他從馬背上甩下去。
宋玉竹緊張的渾身發抖,趙骁以為他冷了,回手把自己身後的披風拉過來擋在他身前,隐約間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中藥味。
宋玉竹沒再逞強,靠在他身上,扭頭看着自己熟悉的家鄉漸漸遠去,一股離鄉的憂愁湧上心頭。
十五年,不知不覺他已經融入到了這個朝代。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以後還能不能吃上娘包的餃子,聽爹說冷笑話。
*
慶字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蝗蟲過境般把江城縣刮得個幹淨。
等兵馬全都撤走後,城中百姓們才敢出門張望。
街頭巷尾全都是:“你家被拿走多少銀子?”
“才八兩?我給兒子攢得十五兩娶媳婦的錢都拿走了!”
“天殺的這群狗官,一個銅子都沒給老子留啊!”
百姓們叫苦不疊,富商們更是心如刀絞,幾十年的積蓄被掃蕩一空,不過他們還有地契和鋪子,總比窮苦的百姓要強一些。
宋家是三天後才收到城中大軍已撤的消息,宋柏和江氏迫不及待的率先乘車趕了回來。
這些日子夫妻二人如火上烹油,個中滋味只有自己能體會。
自從那日宋柏和宋大義從半路回來後,江蓉便病了,日日躺在床上以淚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