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離
逃離
深夜，明月高高挂在天空，一團灰雲遮住了淡淡月光，黑色的湖面，籠罩了一片輕煙，朦朦胧胧。
葉夕霧僵硬地走到湖邊，面無表情，直直地跳了下去。
一時間，水花四濺，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
柳枝探進水裏，随着湖面的波動而左右搖擺。
5114單腳站在柳樹的枝條上，冷漠地看着在水中不斷沉浮的葉夕霧。
黎蘇蘇剛剛睜眼，便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水裏，她連忙向上游。頭将将離開水面後，她已經差不多力竭了，一邊雙手不住地在水中劃動拍打，一邊大聲呼救：“救命……救命啊……”
寂靜的夜晚，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劃破長空。
燈籠的光在葉府星星點點亮起來，衆人窸窸窣窣往這邊走過來。
5114冷冷一笑，将葉冰裳平常穿的外衫和常戴的發釵丢下去，轉身一躍離開。
白色外衫一半浸在水裏，一半在岸上，亂糟糟的遺落在湖邊，不遠處，一支白色發釵淩亂地散落在地。
…………
城外。
葉冰裳撐着一把黃粉色的油紙傘，站在樹下等着5114。
5114有些迷惑地看着葉冰裳：“大晚上的，打什麽傘？”
葉冰裳擡頭，将傘收起來：“之前在葉府，不太好準備兵器，這柄油紙傘……” 她的手指輕柔地從傘身劃過，微微一笑：“可以先暫代一下，到下一個城鎮的時候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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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冰裳正色問道：“成功了嗎？”
5114點頭：“黎蘇蘇已經到葉夕霧身上了。”
不待葉冰裳繼續詢問，5114接着道：“你身邊那個小丫頭，我已經在她身上放了傀儡絲，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可以随時瞬移到她身邊救她，你放心吧。”
葉冰裳表情嚴肅，點點頭，似是還有些擔憂，不過沒再說什麽。她接過重新變小的5114，小心地将她挂在腰間，淡淡一笑：“走吧。”
…………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從林間飄來，循着氣味而至，一片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幾具殘缺的屍體。每一具屍體都被開膛破肚，腸子被扯出來撒了一地，血水橫流，血水滲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紅之色。
藍色洪流湧動在這片天地，葉冰裳手指微動，鋪天蓋地的藍色幽光席卷而出。屍體上的傷口漸漸消失不見，只有僵硬的四肢和臉上死寂的青白色昭示着他們的死亡。
“你究竟是什麽人？我不過吃些凡人，與你有什麽相幹？”一個男人被釘在地上，頭上冒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一把黃粉色油紙傘正正地插在他的胸口，他嘶啞着聲音問道，滿臉不甘。
葉冰裳将亡者安葬，走過來将紙傘狠狠拔出，幾滴鮮血濺到她的眼角。
她冷冷地看着狼妖的身體在藍色幽光中一寸寸潰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在叫嚣，不發一言。
“最近越來越亂了，妖魔越來越多。”5114感慨的聲音從葉冰裳腰間傳出。
葉冰裳抿了抿有些發白的嘴唇，淡淡說道：“劇情步入正軌後，妖怪會越來越多的。”她的神色有些諷刺，一邊将傘尖的金屬恢複成原本的樣子，一邊冷然說道：“畢竟，主角是魔神！”
葉冰裳離開盛國國度已經兩年，她循着妖魔作亂的消息，已經除掉許多吃人的惡妖。她一邊殺妖救人，一邊也在不斷精進修為。傀儡絲所到之處，無數妖魔被殺得魂飛魄散。
葉冰裳回去看過嘉卉一次。
葉冰裳離開葉府那夜，葉府衆人聽到葉夕霧的大聲呼救，紛紛趕來湖邊。看到葉夕霧在水中掙紮，葉老夫人驚駭的幾乎要暈厥過去，葉父趕緊扶住葉老夫人，慌忙叫自己的幾個兒子下去救人。
葉夕霧被救上來之後，幾人将她擡回自己的院子，葉父趕忙請了大夫。黑夜中，無人在意地上散落的外衫和發簪。
第二天，葉府下人向葉父和葉老夫人通報，他們在湖邊發現了大小姐的衣衫。
葉老夫人面如死灰，第一時間讓人去确定葉冰裳是否在府中，未能找到人後，又讓府中下人去湖中搜尋。
葉冰裳消失不見了。葉老夫人和葉父知道這件事後，馬上封鎖消息，面面相觑許久。
葉父焦心地說道：“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下午接完聖旨之後，夕霧不是就回去了嗎……”
葉老夫人神色愁苦：“囡囡落水這件事，得瞞下來。要是讓別人知道囡囡和她姐姐一起落水……，冰裳現在還不見了，還不知道他們怎麽編排我們囡囡……”
葉父看向葉老夫人，不由得脫口而出：“不會真是夕霧把她姐姐推下去的吧……”
他止住話頭，神色諱莫如深，喃喃自語道：“這件事确實得瞞下來，會影響夕霧的名聲……，還有冰裳，她昨天才被賜婚……，我馬上進宮，禀明聖上冰裳昨天晚上不幸落水，消失不見的事情。”
葉冰裳落水而亡的消息很快傳遍盛國國都，除了感嘆幾聲她福薄，承受不住皇恩浩蕩，也沒幾個人再提起她。
葉冰裳是在自己的“死訊”基本落定之後，回了一趟國都。嘉卉倒是沒有因為她的死亡而受到欺負，卻也越發像個透明人一樣，只是在葉冰裳被封掉的院子裏做些灑掃的活計。
葉冰裳回來時，她正在院子裏打掃。她一邊掃地，一邊嘀咕個不停：“小姐，我就知道葉府沒一個好人，你就這麽走了，他們竟然說你是不小心落水……”她聲音越發低落，漸漸帶上了點哭腔，她擡起袖子狠狠抹了下眼睛：“是嘉卉沒用，不能給小姐讨個公道……”
葉冰裳苦澀地笑了笑，終究還是沒有現身。她用傀儡絲将一封書信和一些銀子輕輕遞送到嘉卉身後的石桌上，轉身離開。
知曉嘉卉境況後，葉冰裳離開了盛國國都。
她之後便忙于斬妖除魔，不再特意關注葉府的事。
殺完狼妖，葉冰裳前往最近的城鎮休養生息。在酒樓吃飯時，葉冰裳聽到一隊客商在讨論葉府的事。他們說景國的質子和葉夕霧已經偷偷逃離盛國，盛國皇帝大怒之下，派遣葉小将軍攻打景國。
葉冰裳微微皺了眉，想到葉清宇很快就會投降，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她匆匆吃完，又買了些方便保存的幹糧，撐起傘離開酒樓。
葉冰裳一邊殺妖救人，一邊往盛國邊城趕。
等到她趕到戰場的時候，葉清宇已經投降。
景國的妖兵殺入盛國邊城，一路斷肢殘臂，血流成河，布滿牙齒啃痕的白骨散落在地，翻滾在蒼茫大地的頭顱睜着不甘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的一角。空氣中的血腥氣濃烈，引得一群食肉的禿鹫在空中盤旋，發出陣陣嘶啞的鳴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葉冰裳自從離開都城，自覺也見過不少惡妖殺人吃人的場面，可是看着眼前單方面的屠殺，她的手微微顫抖。
千絲萬縷幽光從葉冰裳的心口湧動而出，猶如一只只飛翔的藍色蝴蝶，在空中翩跹而過。戰場上的妖族突然一個個失去神志，僵硬着跌落在地，它們的身體燃起一團藍色烈焰，燒為灰燼。
5114從葉冰裳腰間跳出，身形變大，接住力竭的葉冰裳。
流水般藍光閃耀在5114的雙手之上，葉冰裳蒼白的臉色有些好轉，5114抱着葉冰裳，來到景國國都城外。
……
葉冰裳睜開眼，費力地坐起來，用手撐着頭，疑惑地看向5114：“這是哪兒？怎麽把我帶到這裏來了？戰場……”
5114打斷她：“葉冰裳，你想做個了斷嗎？”
葉冰裳滿臉茫然：“什麽……，了斷？”
5114：“魔神即将出世，天下妖亂必不會止，你一人沒辦法改變天下大勢。”
它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但是，你可以牽制住魔神。利用魔神之力，畫地為牢，将妖族困起來。”
它有些猶疑：“不過，在你消化完魔神之力前，會和他一起被封印……”
葉冰裳不等它講完，接過話頭，神色堅毅，斬釘截鐵說道：“凡間之事，便交由凡人自己決定。我願意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就像你來到我身邊，給了我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她溫柔地笑了笑：“而且只是封印罷了，這也算我徹底改變命運的契機了。”
5114盯着已經渾然脫胎換骨的觀測者，注視着她眼底的柔和，笑了笑，或許，溫柔和善良才是葉冰裳的底色，得遇良人，便暖餘生。
…………
“纏住他的心髒和識海！”5114大吼一聲。
葉冰裳和澹臺燼浮在半空，藍色光橋橫跨在中間，緊緊連接着兩人。澹臺燼一臉痛苦，不停掙紮，卻被藍色幽光牢牢抓住。
葉冰裳臉色慘白，臉上不停流着冷汗。
下一刻，澹臺燼眼中神智盡失。
黎蘇蘇沖進來，大驚失色，失聲驚喊：“澹臺燼！”
葉冰裳渾身濕透地擡起頭，兩只眼睛變成了碧瑩瑩的藍色，運轉功法吸收魔神之力，澹臺燼很快縮為一個閃着血腥與碧藍的不詳圓珠。
葉冰裳用力攥住珠子，用盡全力，以手為刀，在天空劃開一道時空裂縫，縱身一躍，跳入裂縫中。
她蒼白的臉上久違地露出一個快意的笑：“妖魔神怪，皆封！”
散落在整個世界的修者，妖魔恐懼地看到天空出現一道閃着血光的藍色裂縫，那道裂縫散發着巨大的吸力，不過稍微抵抗了一下，就感到自己的修為在被裂縫吞噬。
……
本來還在戰場上吃人的妖魔，在城中定居的修者和一些不傷人的妖怪，紛紛被裂縫吸入其中。
沒多久，凡間有修為的人皆消失不見，空中的裂縫也漸漸合上，天空恢複如初，仿佛從未出現過裂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