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調查（02）
調查（02）
“所以拒絕了我的土豆片夾馍，就為了自己一個人吃菠菜面？”
許勁坤見不得眼前小夥子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無奈的重新找老板拿了一雙筷子遞給他，随即又從懷裏拿出一杯Tims美式遞給他：“我看你喝過這種咖啡。”
沈卓堯弓着身子避免自己受到別人關注，一手接過筷子和咖啡，空出一只手拍拍許勁坤，看到對方望着自己豎起食指輕觸嘴唇，示意對方不要說話，繼續聽。
寒冬晚間，在冒着熱氣人氣的小吃店，眼前人唇紅齒白，雙眸藏着人間煙火，卻依然不失篤定的光。
反正就是，許勁坤愣了一下，暗自罵了一句：媽的，人可以，長得也可以。
倒襯得自己有點，冒犯了。
“許隊。”沈卓堯不知對方所想，湊近對方擡起手肘輕撞：“——你聽。”
另一邊的男孩子繼續描述——
“我等了很久，我想着是不是誰喝酒了走錯樓層，甚至也想着是不是小偷，但是我等了很久，沒有人下來。等到聲控燈再次亮起，眼前什麽都沒有。我的媽呀，還是個半夜，一陣穿堂風，我魂都快吓沒了。”
“後來也都是一些小事，比如大半夜經常會有一些非常輕的敲門聲，我當時還以為是真的，随口問了句誰呀，對方也就不敲了。或者就是，我記得我因為有的時候需要睡兩個小時起來繼續敲鍵盤，所以睡覺前沒關燈，結果等我醒來的時候，大夏天，房間巨冷，而我房間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給關了。只有廁所的燈，開着。”
“我也沒在意，我才不傻，我要真的撞鬼了這房子我肯定就住不下去了。鬼只要我沒有見到，也不是什麽大事，窮才是大事。”
“結果又是一天半夜，晚上回來的早，我就下載了一個電腦游戲開始玩，從下午回來六點多，買了個夾馍随便吃吃，一直玩到晚上十一點多，越玩越激動。結果就在帶着游戲裏的小孩去沖關的時候，我電腦反光裏我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個宛如貞子的女人。我當時立刻站起來向後看，身後就只有床和牆壁，我想着一定是我眼花了，我重新看電腦屏幕，但是游戲裏根本沒有剛才那個人影。”
“我當時想的，也沒什麽，夏天本來就熱，我一天也不在家，遇到個女鬼寂寞，晚上來找我，我也能理解。”男孩子借着講故事的間隙，随意的拿起旁邊聽故事的同伴一支煙，點燃之後深吸一口，這才繼續：“這期間我問過房東，到底我前租客是做什麽的，他說就是普通上班的，房子真沒什麽問題，那人還在這個村住着呢。我也就沒多想，直到有一天，我有點感冒，回來之後就直接在床上睡覺了。結果就是那一天，過一會兒，我就聽到一個女人在哭，說是什麽再也不敢了，說什麽都做，不要殺她之類的話。我頭疼的要死，以為是做夢，擡起頭看了一眼，聲音是從我家廁所傳來的。我又昏昏沉沉睡過去，就聽到有人瘋狂敲我的床板，從床腳敲到腦袋邊，又敲我的桌子，甚至在我耳邊喊殺人了。我也是當時病的神魂颠倒，直接跳下床沖到衛生間——”
“我真的看到一個女人渾身是血站在廁所裏，躲避着什麽，鮮血直接噴濺在我的臉上，甚至我還能感受到血珠濺在我眼皮上的感覺，甚至我還能感受到血珠落在我的嘴唇上的味道。我當時整個人都麻了。”
“快逃呀，快喊人呀。”旁邊女孩聽到對方這樣描述，吓到手一抖，桌上杯裏的啤酒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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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當時一定是瘋了。”赤着上身的男孩直接沖到房東房間，硬是在房東家的沙發窩了一夜：“沒想到那個無良房東，還是不肯給我免房租，就說我自己愛住不住，我拿他沒辦法。我現在只能住在公司，有的時候公司有人來談業務，我還得回去。”
“那也行，每晚有女鬼陪你，說不定後來你們有感情了，它也不吓你了。”
“呵呵，”男孩擡起眼皮冷笑一聲，随意的瞥了一眼正在聽故事的沈卓堯，古怪的咧了一下嘴角：“要是一個，我還說啥。”
故事過于誇張，也就沒人信了。
周圍哄然笑笑，很快衆人便回歸到自己的生活中。
“故事聽完了，你面也該吃完了吧，我問你今天調查有什麽發現呢。”許勁坤看到沈卓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個講故事的男孩身上，也跟着好奇打量對方，核查對方沒有什麽特別，調侃道：“這麽在意，前男友？”
沈卓堯張開嘴本想說什麽，最終無奈閉嘴。
半天起身：“你就沒有作為刑警的直覺嗎？”
“我連下屬都管不住，我的直覺有用嗎？”
許勁坤也是普通人，也喜歡臉蛋漂亮的，最好能力也強的，但是不代表自己就賤得慌，喜歡總是忽視自己的。
“許隊。”聽到對方語氣中明顯的不滿，沈卓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述有問題。匆匆跑回來拉拉許勁坤的衣袖，一邊拉着繼續跟上那個男孩，一邊解釋：“我的意思是，那個王峰海是今年年初住在現在的院子裏，但他很久之前，就已經住在這個村子裏了。”
許勁坤愣了三秒，表情明顯嚴肅起來，大步走上前，一邊走一邊詢問：“之前王峰海都住在哪裏，你查了嗎？”
“我問了下任芳姐，她沒有問出來。王峰海說自己就在村子亂竄，有的時候一年只住幾個月，有的時候甚至只住幾天，說不清楚。”
“我個人有一句工作經驗，”許勁坤淡淡笑笑，回過頭望着沈卓堯——
橘黃色的路燈落在許勁坤的腦袋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環，整個人柔和而值得信任。
“一般來說的忘記，有可能是忘記。但經過審訊的忘記與說不清楚，就都是說出來就會定罪的線索。”
沈卓堯不由得也跟着低下頭将下巴藏在衣領裏笑笑。
“今天下午我和李晨調查過，那對夫妻除了商人的狡詐雞賊以外倒沒什麽問題。他們将張倩帶走之後，因為印刷廠不賺錢便将她轉讓給了村裏廢品站的老李。老李這邊一直對張倩不好，對其動手動腳，前兩個月張倩受不了了，就自己跑了。”
“這都2022年了，就算張倩家裏再怎麽貧困，她不會想家嗎？不會找機會和家裏打電話嗎？”
“那對夫妻家裏沒有座機，張倩如果想打，只能是找他們的手機，沒人願意借給她。老李這邊也不願意，擔心她報警。”
一轉進小巷，街道上的光彩與熱鬧便迅速消失，像是被收走了似的，豎起的樓宇直沖而上，将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只能聽到穿堂風呼嘯而過。
眼看前面男孩到了住所門口蹲了下來從口袋拿出煙屁股開始抽，苦着臉蹙眉說着什麽。
沈卓堯擡手按按許勁坤的小臂，兩人一起打量眼前這棟樓。
從外面看，和王峰海之前住的小樓沒有太大區別，就是破舊一些，荒涼一些，旁邊還有用編織塑料布蓋着已停工的小樓，随風掀起這裏更加陰森灰暗的一角。
許勁坤走到男孩面前，歪着腦袋打量着對方，遞了根煙：“小夥子，我剛才聽你講故事了，介不介意我們上去看看？”
“你們...”男孩站起身接過煙打量着兩人，忽然恍然大悟：“你們是想拍短視頻吧？”
“什麽短視頻，老子警察，”許勁坤無語的揚揚手裏的證件：“剛才我們吃飯聽到你說鬼故事，房東都不管，我們就來看看。”
“謝謝警察叔叔——”男孩走上前，後來發現手裏還留着之前的煙屁股，只能随手丢掉，幾乎是撲開門似的，忽然想起什麽停下來：“那我是不是要給房東說一聲？”
“說啥呀，出租房要是來警察房子租不出去，你等着房東繼續不管你死活。”許勁坤經過對方，直接先上樓。
沈卓堯跟在身後，不好意思的笑笑，指指樓上：“先看看再說，到底是鬼還是...”
聽到對方所言，男孩這才意識到什麽，也跟着上樓：“拜托拜托，我寧可希望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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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九層，只有男孩這一家住戶。
有了人氣的緣故，許勁坤舉起手機手電筒，找到電燈開關，卻發現整層樓戶外的電燈，全部被破壞。
偶爾的一舉一動，都能在整層産生刺耳的聲響。
“就是那個男人之前就站在我的門前。”男孩指着門道。
随着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80年代上學用的寫字臺，桌上亂七八糟丢着紙團和來不及扔的泡面。一張木板拼接床，床上的棉被随着時間陳舊早已薄如紙絮。
“對了，你這裏之前——”
“——之前是王峰海住在這裏。”不等許勁坤說完，和房東溝通之後的沈卓堯沖上來站在門口，靠在門邊喘着粗氣敲敲門：“...對了。”
男孩聽不懂沈卓堯的那句“對了”是什麽意思。
許勁坤聽完，整個人臉色一沉，動作也敏捷許多。
他從口袋找了半天，沈卓堯已經遞過來一個微型紫外線燈——用來檢測血液的。
“關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