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窩囊

窩囊

确實窩囊。

最初找到證據的興奮之後,卻沒有辦法挖掘出更多的線索。

所有人,能夠說的出口的工作,就是看監控,催痕檢。

整個秋天也一直下起雨,淅淅瀝瀝像是想哭不哭的惹人難受。

兩位曾經親密接觸的戰友,也默契的互相玩起了誰先說話誰就是傻X的游戲。

偶爾許勁坤去天臺抽煙,也會遇到同樣想去透氣的沈卓堯。

下過雨的天臺,空氣好到足以洗肺。

陽光被薄薄的一層烏雲遮蓋,談不上晴朗,卻也沒有壓抑的影響心情。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默契的都轉移了方向。

一個趴在天臺抽煙。

另一個趴在天臺發呆。

一個沒有介意對方壓在自己身上。

另一個不嫌二手煙有毒。

默契的并排站着,不說話,聽着樓下車水馬龍,準備幾分鐘後繼續回辦公室看視頻。

“啊,你們在這裏做什麽?”李晨上天臺看到兩位同事休息眼睛,大咧咧走上來,特意在兩人之間熱情拿出一支沒有點燃的煙,湊近許勁坤嘴角的煙頭,利用錯位吻的方式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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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之後狠狠吸一口氣,将煙氣吐在沈卓堯面前,随意搖搖手上的煙:“小沈,你要嗎?”

說完,李晨抖抖肩膀龇牙咧嘴喊冷——真是到冬天了,說降溫立馬覺得後背生冷。

許勁坤比李晨更清晰的看到沈卓堯越過李晨望着自己的眼神變了,就像是自己已經是辦公室X騷擾的慣犯。

想要解釋,又覺得和滿腦子黃色的人有什麽好解釋的,畢竟對方實打實的将自己壓在身下,自己才是受害人,沈卓堯還欠自己一個道歉!

然而話說出口——

“你有病吧,男人之間哪有這樣點煙的。”

李晨瞪大眼睛一臉委屈:“我們以前比這親密的行為多了去了,許隊你現在怎麽了,不讓我像以前叫你許總,也不讓我找你點煙,我們還一起睡過呢?”

“——那是出差逮人兩個人只報銷一間房,當時沒有雙床房了。”許勁坤心髒被吓到空中,憋紅了臉偷瞥佯裝看風景的沈卓堯,憤憤将煙丢在地上,狠狠踩滅:“算了,我跟你說這幹啥,你又不是我媳婦。煩死了,老子有那閑心思還忙着抓人呢!”

“對呀,你和我計較這個幹嘛。”李晨一臉懵,望着許勁坤離開的背影,轉過臉向沈卓堯詢問:“許隊是不是那個來了?”

沈卓堯擡手就給李晨腦袋一個彈指,聳聳肩撇撇嘴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對了,李晨,”原本已經離開的沈卓堯忽然轉身詢問:“你打過許隊沒?”

看到李晨一臉茫然,沈卓堯又加一句:“如果把許隊欺負了,許隊會生氣嗎?”

李晨像是聽到了多麽誇張的笑話,未等開口回應——

沈卓堯已經擺擺手離開,示意李晨無需回應。

三秒鐘後。

李晨一個人站在天臺,雙手叉腰環顧四周,用紙巾撿起許勁坤的煙頭,歪着腦袋一臉狐疑:

“是因為我來的太遲了嗎?怎麽感覺我來了不是加入這個集體,而是拆散couple的第三者?”

“還有人能夠打得過全國散打冠軍嗎?”

“欺負,是哪種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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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李晨說視頻調查內容太多,沈卓堯便在群裏發了條微信告知許勁坤:“許隊,我去幫助李晨看視頻證據了。”

許勁坤只能同意。

慢吞吞回到辦公室,整個桌面就是冰鍋冷竈的既視感。

許勁坤煩躁的撓撓頭,最終開車去法檢中心去找呂法醫要法檢結果。

“還有什麽有效證據?”

呂法醫遞來一杯現磨咖啡,随即遞來ipad示意對方自己看。

一杯美式咖啡入口,許勁坤瞬間表情皺成一團,顧不上點評,先仔細看屍檢報告。

除了最開始發現的死亡事件,致死原因,其他的,在兩名死者的身上,衣服上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這個兇手之前沒有犯過案嗎?”呂法醫坐在許勁坤對面,扶了扶眼鏡,歪着腦袋望着對方闡述自己的意見:“按照犯罪行為來說,第一次一般情況都是錯漏百出,直到後期犯罪模式成型,才會有如此成熟的犯罪模式。”

“之前雲龍村附近,甚至整個雲龍鎮,整個我們市,都沒有同樣犯罪模式——針對未成年人虐殺的罪犯。”許勁坤靠在椅背上,重新梳理:“從沒有留下DNA的情況來看,并不是突然的激情作案,而是早就做好準備。”

“那會不會,是你們漏了一些模式?”呂法醫明白許勁坤的意有所指,如果兇手是早就做好準備的熟手,那麽恐怕需要的是更多的防備。

呂法醫思忖半晌,放下手裏的杯子,提醒道:“比如說在你們看來非常簡單的,但實際上是特別的。”

“當前我們掌握的,是兇手獨特的向後綁大拇指的方式,沒有留下DNA,特別遮擋面部隐藏行蹤...”許勁坤大腦靈光一閃,卻好像什麽有沒抓住似的:“而且他一定做足了準備,特意選擇了周圍有荒園的村辦小學學生,特意選擇了周圍商家雖說有監控,但很多為了省電根本沒有開,特意選擇了抛屍現場抛屍時間,在我們去調查案發現場的當天還下了雨——”

“——如果對方為了隐藏行蹤甚至專門看了天氣預報,說明為了隐藏行蹤會有多麽仔細。那我反倒認為靠看視頻效果不明顯,兇手一定會選擇我們最意想不到的隐藏行蹤的方式。”

許勁坤氣到站起身,嘴裏罵罵咧咧:“我現在掌握了兇手的腳印,體型特征,部分的犯罪手法,只要他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認出來。但是我現在一出門,我感覺誰都是,誰也都不是。(此處省略近千字問候祖宗十八代詞語)”

話雖如此,許勁坤一口氣幹完美式咖啡,甩着胳膊去找市局情報科。

“姐,麻煩你把案發時間段,交通要道,尤其是地鐵附近的視頻監控幫我調出來,直接在監控牆上放出來。”

整個監控室裏只留下許勁坤一人抱着胳膊站在整面牆前,蹙眉仔細觀察面前幾十塊同時放映的視頻。

——從當前的調查來看,兇手真的非常有經驗。

突然,其中一塊屏幕裏出現了異樣。

有人搶了路人的手機,狂奔幾百米最終被其他路人協助抓住,将其扭送至警局。

許勁坤歪着腦袋跟着觀察半天,最終拿出電話詢問:“姐,你情報科能不能幫我找一下,案發後當天,在雲南村附近還有沒有其他案件發生,結案的未結案的都算。”

——普通人如果行兇,第一反應是趕緊利用交通工具逃離現場。

——如果一個為了殺人,特意注意穿戴,特意注意天氣,以及特意注意捆綁死者的方式,那麽謹慎計較的人,反倒不會選擇交通工具離開。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會留痕,哪怕走路,也會有交通天眼或者治安天眼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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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的桌上,已經擺了一堆已經喝光的tims冷萃咖啡。

忽然安靜的空間裏發出吸管空吸的聲音,沈卓堯這才低頭看看手裏已經空了的杯子,輕輕搖晃後随意捏了捏,丢在桌上,重新拿一杯,哪裏是喝水,分明是從喉嚨直接灌咖啡。

這邊全都是街邊商戶提供的視頻信息。

為了節省時間,沈卓堯面前擺放兩臺電腦顯示屏,左右手同時開工快進。

“小沈。”敲門聲打斷沈卓堯的思路,他猛地站起身循聲望去——

長時間低頭導致視野模糊,只能看到逆光之中的身影,和溫柔的女聲。

“王隊長?!”等到對方走進,沈卓堯率先聞到肯德基的味道,根據宛如企鵝走路的姿勢,他認出來是雲龍鎮的王瑛。下意識有些驚訝:“您來是...”

“我下周就到時間卸貨,”王瑛原本圓滾滾的手指因為懷孕變得腫脹厚實。她的手掌拍拍肚子:“過來找領導簽字。”

沈卓堯哦了一聲,沒有接話。

畢竟,大家都知道走OA電子流程,這種假期領導直批或者找同事開會時捎來,不需要本人直接來的。

王瑛看到眼前人沒有接話,不由得笑起來——

“市局的人就是不好糊弄。我雖然說是來簽字,主要還是來慰問,畢竟,都怨我沒有保護好轄區安全,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揚揚手裏的袋子,許勁坤這才看到對方手裏肯德基袋子裏,裝了許多食物:“其他人呢?”

有剛買的肯德基,竟然還有包子饅頭,甚至還有涼拌菜。

“這是我們的工作。許隊去法檢中心找痕檢結果了。”沈卓堯搖搖頭,正好有些餓,也不客氣,直接拿了個包子啃,咬了一口看到裏面的餡吓了一跳:“這是你買的嗎?這個皮好薄,裏面竟然還有鮑魚瑤柱——”

“你喜歡吃就好。”王瑛沒有回答,只是大大咧咧擺手,眼神卻仔仔細細的追望着正在邊吃邊繼續沈卓堯本想說什麽,最終又抿嘴沒有說話。

“姐,我們許隊上班第一天就給我們說過,但凡被轉移話題的疑問,其實已經有答複了。”沈卓堯轉身彎腰為對方到了一杯熱水,雙手捧到對方面前:“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一個包子,已經是姐弟情分了。

王瑛挺着孕肚,下意識摸摸肚子,有些為難笑笑:“我明白不應該打聽你們辦案流程,案件發生至今已經小半個月了,有什麽進展嗎?”

沈卓堯下意識将嘴裏正吃的包子放回袋子:“姐,對不起。”

都是聰明人。

一句道歉,已經說明了令人失望的當下。

“沒事沒事,那我先走了。”聽到失望的回答,王瑛眼裏的光瞬間熄滅。

她低頭轉身準備離開,想起什麽又回過身——

“那個,我也是位母親...”王瑛望着沈卓堯,眼角水色閃爍,就連聲音也有些顫抖:“這些都是陳潇羽的媽媽送到市局傳達室,慰問你們的。自從陳潇羽遇害,陳媽媽就在市局對面的村子裏租了房子,每天做些吃的送來。之前傳達室直接回絕說是有紀律,但是除此之外,陳潇羽媽媽不知道做些什麽,所以給我打電話...”

“我明白大家各有各的難處,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如果有進展,能不能給我發個開心的表情包?”

沈卓堯真的對自己非常失望。

竟然讓死者家屬再次成為案件的受害人。

且這樣的受害,需要非常長的時間,去緩解。

沈卓堯沉默幾秒,擡眼望向對方,向王瑛鞠了一躬。

什麽話也沒有說。

王瑛一直揪着的苦哈哈表情終于輕松了些。她沖沈卓堯點點頭,轉身離開。

--

沈卓堯望着手裏的包子,更加大口大口吃完,坐在電腦前繼續工作。

窗外車水馬龍的白噪音逐漸靜默。

滲涼的夜風沿着門縫窗縫蔓延進來。

除了和證人提供的嫌疑人身形特征以外,因很多店面的監控是虛置,導致後期監控跟丢。

那麽按照辦案邏輯,嫌疑人只能自行使用私人交通工具離開,或者公共交通工具離開。

這樣下去,沈卓堯熬瞎了眼視頻看到明年都抓不到。

已經看到眼睛酸澀,眼皮支撐不住微微顫抖。

沈卓堯一只手揉揉眼睛,用力眨眼緩解酸澀,忽然想到那張充滿個人特征的綁手指照片。

與其監控看到死,不如找找其他捷徑。

幹脆直接用電腦登陸許勁坤的警務通——

挑眉:他沒改密碼。

顧不上去猜測對方是信任自己還是過于魯莽。

沈卓堯進入系統,直接根據關鍵字進行搜索。

十年之間,所有案件中,用此捆綁方式的案件,有78起。

其中本市,76起。

沈卓堯愣了下,繼續翻看詳細信息。

76起案件中,有12起在2014年開始,發生在本市另外一個城郊待拆遷的村莊,不是傷害兒童,而是專門找一些安全風險較高的夜間工作人員,比如送牛奶送報紙的工人,或者淩晨工作的環衛工人,甚至還有些酒吧或其他娛樂場所的工作人員,受害人都是女性或者老人兒童。在第一起案件中,案發時間是淩晨四點,天上下着雨。受害人為附近村送牛奶的工人,兇手躲在巷口隐蔽處,當受害人出現時,用利刃将其刺傷,捆綁之後搶奪財物逃走。因那時監控條件并不是很好,所以并沒有找到兇手。在2015年至2018年之間,在本市城鎮之間的KTV下班的淩晨,發生了36起,下班回家的女性服務人員在村道被人襲擊,捆綁之後搶奪財務。但因為發生案件都是本市東南西北郊非常偏僻的村莊,分布較遠,且丢失的財務都不多,很多人自身也都是高危人群,很多都只是記錄之後,便不再關注。

然而,從2019年開始,出現了更加随機的襲擊致死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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