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篩查嫌疑人(02)
篩查嫌疑人(02)
現在将破案難度給到沈卓堯這邊。
李晨沈卓堯任芳三人坐在會議室裏抱着椅背,望着整個16人桌桌面上如山高的案卷。
“許隊還是料事如神啊。”任芳呆呆望着自己面對的一座坎坷,感慨得虧許勁坤安排三個人。
李晨木讷的咬了一口馍,有些擔憂:“這個,是不是應該先給門口貼一張禁止吸煙标識?”
說完,兩人轉過臉望着中間的沈卓堯異口同聲:“小沈我們怎麽辦?”
沈卓堯擡起右手按按眉心——
像是被這些文件給欺負了似的,沈卓堯眼底泛紅一副快哭了卻堅決不能流淚的強撐——
“你那邊怎麽樣?”電話掐着點的打來,這邊剛剛打贏了前鋒戰,許勁坤對着陽光曬牙齒,連音調也都是上揚的:“聽說您在小黑屋裏哭呢?我可是給你找了柳青柳紅幫忙呢。”
“柳青柳紅?”沈卓堯不太理解許勁坤在說什麽,略一思索,翻了個白眼抿嘴無奈——
這孫子八成是将還珠格格裏的柳青柳紅誤以為是小燕子的兩個婢女了。
暴露年齡。
想明白了的沈卓堯左右相望,看到李晨乖巧啃馍,任芳好奇翻資料——
又仰頭看到略略昏暗的日光燈——
一時不知道是該誇許隊觀察力強還是該罵許隊職場暴力。
沈卓堯表情憋笑然而嗓子裏卻還是怒喝:“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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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well,well。”
沈卓堯的回複在許勁坤聽來,就是狂躁版的“許隊幫幫我”。
許勁坤在衣服口袋摸了半天,發現自己沒有帶耍酷的墨鏡,別過臉得意的抿抿嘴,一只手撐着走廊扶手:“兩個方向。第一,我這邊剩下兩個嫌疑人,初步了解身材符合嫌疑人畫像。一個趙大川,今年36歲,靈活就業,在小學時曾經在雲南村上過學。被抓進來的原因是,在公交車上鹹豬手。我覺得他有可疑的地方是在于兒時經歷需要深挖以外,還是因為被抓的原因,非常随機且沒有逃脫,就像是等着被抓似的。”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懷疑他是為了逃避我們的調查,特意被抓。換誰都無法想到,我們要找的嫌疑人早就被我們抓起來了。”沈卓堯立刻明白對方什麽想法。
許勁坤鼓掌:“都會搶答了!”
這邊沈卓堯又是一個白眼。
玩笑歸玩笑,聽到搭檔明白自己的調查邏輯,許勁坤歡快的蹦下樓梯,電話換了只手繼續講:“另外一個嫌疑人,叫史諾。今年30歲,年齡較小,如果按照你的調查來說,那麽初步犯案的時候他才20歲,中專還沒畢業呢。但是我留下他的原因是,他上學在城中村居住,實習在城中村居住,哪怕是現在在便利店上夜班,也是在城中村居住。”
“明白。”許勁坤的分享,莫名給了沈卓堯調查的方向和強心針。
“還有。”說到最後一句,許勁坤停下腳步表情陡然嚴肅起來:“我這個人有時候全靠這麽多年的邏輯經驗,但是每一宗案件牽扯一個人的人生,我相信你,我需要你。”
一句話像是一個糖豆,慢吞吞的從電話的另一端,沿着沈卓堯的耳朵慢吞吞的沿着耳道走進心裏,躺下來,融化掉。
令人意外又有些情理之中的。
“這次案件,我的辦法其實是冒進了。你的雖然複雜,卻是最穩健的。我需要你的幫助,”許勁坤依然語氣嚴肅與真誠:“我相信你的判斷,我需要你的把關,在我走錯路的時候,拽住我。”
“話比屎多。”
“我下午先做個初審,估摸着你們加班,晚上大家一邊吃飯一邊探讨下案情。對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放。”
許勁坤嘿嘿笑了兩聲:“晚上你想吃什麽?串串烤鴨麥當勞,還是川菜粵菜淮揚菜?或者是——”
不等說完,沈卓堯已經挂斷了對方的電話。
看到身邊“柳青柳紅”瞪大眼睛望着手中被挂斷的電話,沈卓堯這才想起自己又幹了一件以下犯上的事。
輕嘆口氣。
“這些案宗,我已經初步調閱內容,按照案發時間整理好。當年因為條件限制我們無法并案調查,現在我們有各種科技手段,所有受害者在原有記錄的基礎上我們重新做個筆錄,這次重點要到嫌疑人的樣貌和犯罪特征——犯案時的天氣,犯案的手段和工具等。“
“76起。李晨和任芳,你倆一人20起,剩下的交給我。”沈卓堯說完,将自己手機丢給李晨,想起什麽似的又加了一句:“許隊說了,晚上他請吃肉。下午茶,要喝什麽自己點。”
“啊啊啊啊——”
說完,沈卓堯站起身開始分案宗。
李晨嘴裏噙着吸管,抱着喝了半杯的冰美式,黑着臉一邊打電話一邊在登記表上記錄:“手機號碼已經換了機主。”
任芳坐在椅子上,胳膊套着護袖,一邊翻着案宗,一邊詢問:“那您還能記得起當時嫌疑人的樣貌嗎?我知道是淩晨發生的,但是萬一...怎麽能算了呢...”
沈卓堯也跟着坐在桌子上,擡手解開領口兩粒襯衣扣,整個人背對着太陽懷裏抱着座機,歪着腦袋将話筒夾着,一邊看案宗一邊在鍵盤上敲號碼。
直到電話打通,才騰出手握住話筒:“我是市公安局刑偵科的,關于2017年您遭遇襲擊的事情,我們一直在關注。這次有可能有進展,您看方便談談嗎?”
整個會議室像是被架在熱鍋上蒸烤,逐漸開始冒汽——生氣怒氣累到沒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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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受害人都是女性和孩子。
遇到襲擊的案件,大部分人選擇報警之後就不再關注。甚至有些人選擇遠離當時遇害的街道,甚至更換工作,更換住址。
漸漸的,将當時的恐懼主動隐匿在大腦某個角落,只有在同樣的雨天才會選擇記起。
所以當沈卓堯他們電話回訪的時候,大部分聯系不上,就算有些聯系上了,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前天早上吃了什麽都忘了,怎麽可能記得起那麽多年前晚上見到的人臉?!再說,當時也有監控,你們自己都沒有找到視頻——”通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突然挂斷的電話,激的沈卓堯一陣耳鳴。
沈卓堯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20:00,距離上一次答應許勁坤給他答複已經過了8個小時,然而自己得到的結果,除了兩位趴在桌上累癱已經産生幻聽的同事,就只有自己的無能為力。
而手邊,還有一摞尚未聯系的受害人。
沈卓堯一邊慶幸許勁坤沒有打電話催促自己,一邊又有些生氣對方竟然對自己沒有期待。
半晌還是更加生氣自己的無能,幹脆打開房門,讓初冬的風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扇到真相面前——如果老天有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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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剛走到門口,你就開門,業務能力牛X啊。”許勁坤雙手舉着兩大袋外賣一臉驚喜:“果然是我的靈魂伴侶...們。”
“許隊,我們...”辦公室內的其他兩人也一起站起身,沒有拿出成果,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吃人家的東西。
“我估計你們今天吃的碳水太多肯定會上火,”許勁坤并沒有因為調查沒有進展而失落,反而将袋子裏的食物拿來分給大家:“大香港的海鮮粥,蝦餃燒賣,還有李晨喜歡的炒河粉,任芳喜歡的燒鵝,先趁熱吃。”
說完,許勁坤拿出一份已經洗幹淨的藍莓遞給沈卓堯:“我聽李晨說一個下午你都在打電話,吃點水果敗敗火。”
沈卓堯将水果放在一邊,跟着許勁坤探讨工作:“許隊,我明天準備繼續聯系之前的受害人,遇害時間距離現在越近,越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許勁坤點點頭,一邊招呼其他人吃飯,一邊給沈卓堯遞上一碗,送至唇邊真誠催促:“大香港的海鮮粥,不需要我向你解釋有多好吃吧?”
“可是我們還沒有給你...”沈卓堯擡手接過熱粥,滾燙的熱氣喚醒不滿足于咖啡的腸胃,幹脆坐下來一勺一勺喝完。
許勁坤倒是胸有成竹的,一邊聽着李晨任芳偶爾工作偶爾閑聊,随意翻看着桌上案宗內容。
如果是平時,沈卓堯一定會制止對方搗亂。
“放心吧,以我的經驗,你們今天只是恰好排除了所有錯誤的答案,最遲明天,一定會有新的線索。”許勁坤幹脆拿起一疊案宗,仔細翻閱。
“還有三分之一,怎麽可能到明天。”李晨夾了一塊鱿魚,又嗦了一口河粉:“我覺得我比宮城良田受到的拒絕次數都多。”
許勁坤毫不客氣用文件敲敲李晨的腦袋:“有我在啊,我幫你們啊。”
說完,許勁坤狡黠的盯着沈卓堯的臉,不放過對方的表情反應,誇張的聳肩壞笑:“反正我們小沈的飯,我是吃定了。”
不等沈卓堯回應——
桌上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許勁坤盯着沈卓堯,眼見對方要接,就在沈卓堯躬身向前快要摸到電話時,伸手将整個座機抽走,觀賞着對方摸了個空,對着話筒禮貌應答:“我是刑偵一組負責人,許勁坤。”
“你好,我是2017年4月八家灘南小巷被襲擊受害人,我出去上班,聽家人說你們有一些發現,我記得他。”電話那頭女聲停頓:“只要能找到當時的那個混蛋,我可以協助調查。”
電話裏傳來的信息,令正在吃飯的所有人停下了手裏的筷子。
“您在哪裏,我們現在去找您,現場了解,可以嗎?”
聽到受害人的話,沈卓堯仰頭直接将粥灌進喉嚨。
等到許勁坤記下受害人的電話號碼,沈卓堯已經穿上外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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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人如今在某五百強企業做電話客服,三人直接在夜班休息室進行調查。
五年前,受害人當時不過十七歲的高中生,是在晚自習回家的巷道內遇襲的。
“學校九點半下晚自習,原本家裏給我錢讓我打車回家的。但是我喜歡的男生約我吃東西,我就買了一點點奶茶先去餐廳排位子。我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發現他帶了好幾個哥兒們一起來吃飯。吃到最後,等我付錢出來,就已經是十點半,只能坐公交車回家了。”
“——之前我怕家人找男生算賬,所以一直騙家人說是在家門口遇襲的。”受害人看看許勁坤和沈卓堯,有些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對不起啊。”
“他送我到公交車站,我下車之後走到美美理發店門口,突然有一個男人勾着我的脖子。說和我說句話。”
“我當時也是腦袋都麻了,下意識跟着他走,直接回複:你說呗。”
“現在想起來,我覺得他應該是把我認錯了。他勾着我的脖子脅迫我進入巷道內。那天原本一直下雨,結果突然天晴,地上還是濕的,晚上的風卷着路邊花香想要吹幹地面的味道,我還記得。我們那條巷子,五米一個路燈,我也不敢看他。突然他特意轉過臉看了我一眼,就像是認人一般。我倆對視瞬間,雖然他戴着帽子戴着口罩,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詫異。但是又走了幾步,他停下來,又特意轉過臉看了我一眼。”
“停了幾秒。”
“然後他直接刺中我。”
等到對方說完,許勁坤和沈卓堯對視一眼,揚揚下巴示意沈卓堯出馬。
沈卓堯半晌,輕咳一聲:“嫌疑人...帥嗎?”
受害人眼神突然晶亮,低下頭只露出發紅的耳朵。
“雖然他擋住了半張臉,但是他比我高,大概一米八,身材也是看起來經常運動的樣子。手指好看,眼睛好看,聲音也好聽。”
“就是那個年代,流行的,什麽青春頹廢風。”
“對了,我當時還畫下了他的眼睛,我讓家人找到當時的日記本拍下來照片了。我發給你們。”
許勁坤和沈卓堯望着只有一雙眼睛的畫像,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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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已經是淩晨十二點。
沈卓堯将畫像打印出來貼在格擋板上,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盯着看。
許勁坤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茶,自己跟着坐下來滑動滾輪順勢湊過去研究:“已經算是很大進展了。”
沈卓堯打開電腦登記今日案件進展,只感受到右側手臂一陣風,還未察覺到呼吸的空氣裏煙味加重,只記得擔憂影響整體破案速度:“這個畫像,能不能幫到你篩選嫌疑人?”
許勁坤耳邊感受到濕熱的風,下意識循聲轉來——
一雙循聲望來尋應的雙眼,和沈卓堯一直期盼的雙眼逐漸對焦。
許勁坤沒有說話,只是随即垂下眼——
兩人嘴唇不過10cm的距離。
彼此的呼吸,輕輕柔柔落在彼此的嘴唇上,像是黏上了一層薄薄的棉花糖。
更深露重,萬籁無聲,彼此的身體貼在一起,感受着對方體溫的灼熱。
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這麽心跳加速的時刻。
一向主動的許勁坤卻停了下來。
像是邀請又像是無辜的看了看沈卓堯的薄唇,實在是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能聞到對方嘴唇一定是甜的。
但他擡起雙眸,緩緩的像是看一部好看的電影一般,打量着沈卓堯的耳朵,是如何變紅,而沈卓堯的臉頰,是如何變成西紅柿的顏色。
好看的電影,又怎麽甘願那麽快看完。
許勁坤甚至微微揚起下巴閉着嘴唇,故意對着沈卓堯的嘴唇呼氣。
沈卓堯的眼神有些動搖有些恐懼。
沈卓堯第一次共情唐僧。不敢張嘴,害怕只要開一絲縫隙,許勁坤這只妖怪就會将自己的心勾走,蝕骨灼心,把他身體的每一絲每一毫吞食添舐,不留一點渣。
害怕像是有了自己想法似的,從腰間随着脊椎扶搖直上,給了沈卓堯後腦一個火花,激的他下意識擡起手掌,一把将許勁坤推遠,兩人隔着走廊才安全。
許勁坤捂着胸口愣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又被拒絕了。
“早上和你說的時候就篩選完了啊。”
得意。
“?”
許隊擡起手背蹭蹭自己的外套,撓撓鼻翼,仰起臉挑眉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說了啊,第一個嫌疑人和受害者在同一個小學上學,但是他在車上鹹豬手的時候,我調查發現,他摸的是女人。”
“So...?”沈卓堯剛問出口,便明白許勁坤的意思:受害人是兩個男孩子。那麽一個在車上鹹豬手女性的嫌疑人,不大可能對男孩子感興趣。
“那也有可能是雙——”
許勁坤像是在這裏等着:“哎對了,我的發現只能說明嫌疑低,不是沒有嫌疑。那麽就得勞煩您明天和我先去調查嫌疑最大的那位。”
“思路,是不是一下子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