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6月5日的那天,下了小雨。

陸音塵站在窗邊看着樓下,客廳裏放着電視,是一個搞笑的綜藝節目。陸音塵看過一會,實在是沒看懂搞笑在哪裏,想關閉,卻又沒有。家裏只有他一個人,謝辛言出門買東西了。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他很怕寂靜。

手機鈴聲響了,陸音塵回到客廳,是于醫生打來的。

“陸音塵,快來醫院。”于醫生焦急道:“謝辛言出車禍了!”

陸音塵挂了電話,望了眼四周,深吸一口氣,關閉東西,再出門前想到謝辛言的話,退回去拿了雨傘才出門。

趕到醫院找到于醫生了解情況後,陸音塵去了手術室。

那裏有一對母女在焦急的等待着。

一個小女孩在過馬路時沒看紅綠燈,在要被車撞時,謝辛言救了她。

女孩的母親見到陸音塵,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問:“您好,請問您是那位先生的,朋友嗎?”

“不是朋友,是愛人。”陸音塵盯着手術室的門,忽視女人怪異的眼神說:“您帶孩子回家吧,後序的事,您不用關注,也和您沒有半點關系了。”

女人還想說些什麽就對上陸音塵冰冷的視線。女人骨髓裏升起冷意,不禁後退了兩步幾次張唇一字未出。

良久,女人帶着小女孩走了。

陸音塵洩了力,後退幾步靠着牆,眼角泛起紅,低語道:“謝辛言,你是在報複我嗎?”

過了很久,手術室的燈綠了,一護士走出來問:“傷者的家屬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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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站的久了,陸音塵的腳泛起麻意,剛跨出腳險些跌倒,他伸手扶住牆詹文文,并謝絕護士因擔心而伸過來的手,說:“謝謝,我沒事,您繼續說吧。”

護士猶豫了一下,把該交代的事一一說出來。

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一群醫生和護士推着謝辛言走出來。

護士又說:“主治醫生說了,傷者的傷還好不算嚴重,等醒了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陸音塵直到醫生們離開才收回視線。

護士猶豫着說:“要不,你先去陪他?有要交代的我再去找你。”

“謝謝。”陸音塵道完謝轉身離開。

“唔,他們的關系……”護士想了一秒,說:“好像不是一般的好。”

謝辛言醒來,只看到一位護士在調試針水。

“你醒了!”

許是看出謝辛言想問什麽,護士說:“你的家屬在那。”

謝辛言扭頭,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熟睡的陸音塵。

護士解釋道:“他是吹風淋雨,引起高燒了。于醫生就讓他住院,睡你旁邊。”

謝辛言仔細的打量着陸音塵,臉色蒼白,唇毫無血色,像一個……易破碎的瓷娃娃,只能精心呵護,不然會有閃失。

護士弄好了沒多說什麽,安靜的離開病房。

謝辛言閉上眼輕嘆着氣,這次是他大意了,怪他。

*

出院回到家的日子,平淡而又幸福。

兩人經常縮在沙發上,開着電視,卻共看着一個平板聊天,偶爾才會出門散步。

謝辛言買了一把躺椅放在陽臺上,陸音塵時常躺在椅子上看樓下的孩童玩耍。

有時候謝辛言外出回來,陸音塵還躺在椅子上,姿勢和他出門前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謝辛言只是無奈一笑,找來毛毯給人蓋上後去了廚房。

每一天都在重複,無趣而又滿足。

時向晚等三人來過,沒聊多久陸音塵就昏昏欲睡。

沈槿瓷和徐秋來過,但來得不巧,陸音塵睡着了。

沈瓷也來過,但陸音塵拉着謝辛言外出賞夕陽了,沒遇到。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陸音塵的狀态越來越差,睡得時間也越來越長。

謝辛言臉上的笑,逐漸維持不住。

*

6月19日,時向晚打來電話把謝辛言叫走。

陸音塵在家閑得無聊,也出門了。

待謝辛言回來,看到的便是陸音塵抱着一只金毛坐在地毯上沖他笑:“蘇言你看,我的眼光不錯吧,它是不是很可愛?”

金毛見到陌生人沒有害怕,反而是對着謝辛言“汪汪”叫了兩聲。

謝辛言笑着笑着,眼眶紅了:“讓我去學管理公司,是你的主意吧。”

陸音塵怔了一下,輕聲問:“你怎麽就這麽聰明啊?”

謝辛言走上前蹲下,與陸音塵額頭相觸:“不聰明一些,怎麽能讓陸音塵主動入圈呢?陸音塵,我會傷心,卻不會永遠低迷。”

金毛見無人理會自己,又叫了兩聲。

陸音塵笑道:“你騙人。”

謝辛言閉上眼,眼淚落下。

陸音塵擡手為他擦去眼淚,說:“還騙人嗎?”

謝辛言抱住陸音塵哽咽道:“我不騙你了。”

陸音塵問:“去公司吧,就當,幫我一個忙吧。雖然,代價不是一般的大。”

失去自由,背負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責任,甚至會在利益中失去自我。

但陸音塵相信,謝辛言能保持住自我。

因為,他是謝辛言。

“去。”謝辛言說:“陸音塵,在這場博弈中,輸的人是我,十九歲那年就輸了。”

陸音塵垂眸,一字未出。

“陸音塵,我對你是思念成疾,蓄謀已久。”謝辛言輕聲道:“陸音塵,你別嫌棄我,好嗎?”

陸音塵有點想笑,他怎麽會嫌棄呢?他只是有點驚訝,原來二十三歲?他這麽厲害啊!

陸音塵拍了拍謝辛言的肩,說:“桌上有我送你的禮物。”

謝辛言松開陸音塵,驚道:“禮物!”

陸音塵說:“去看看。”

謝辛言扶起陸音塵走到桌邊,看到了禮物。

那是一個小盒子,謝辛言打開,裏面是一對戒指。

謝辛言看出,那是一對定制的戒指。

陸音塵說:“那天說要給你買戒指,很抱歉,今天才補上。”

*

6月20日,謝辛言進入時氏集團工作,陸音塵在家養狗睡覺混日子。

6月21日,時向晚向陸音塵表示了對謝辛言的贊賞,回到家的謝辛言吃到了陸音塵做的飯菜,金毛的晚餐裏多了一個雞腿。

6月22日晚,謝辛言因為商務合作回家晚了,在陽臺上撿到陸某人和一只餓的啃椅腿的金毛。不出意外,陸某人發燒了,還扒拉着謝辛言的手喊不去醫院。

6月23日,謝辛言請假在家照顧陸某人。

陸某人半昏半醒間喊着要玫瑰花,謝辛言無奈只得外出買玫瑰花。

返回途中意外與大媽發生沖突,和大媽吵了一架,勝出。

謝辛言回到家,被不小心燙了手的陸音塵吓的沒了半條命。

為陸某人上好藥後把人趕到床上,謝辛言坐在床邊邊處理事物邊守人。

6月24日,謝辛言被陸音塵趕去上班,陸音塵在家養病,無大事。

6月25日,謝辛言晚歸,發現了一直在陽臺的陸音塵。

謝辛言為人披上外衣後未離開,問:“怎麽一直在這吹風?”

陸音塵說:“我做噩夢了。在夢裏,穆衡沒死,蘇衍生也沒死,我們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謝辛言說:“這也算噩夢?”

“因為它是假的。”陸音塵低聲說:“就算它再美好,也成不了現實。”

謝辛言靜了片刻,說:“陸音塵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陸音塵看着他:“什麽日子?”

“明天,我們相識了101天,相戀99天。”青年笑着,眼裏是星光點點。

陸音塵怔着,喃喃道:“原來,這麽久了啊。”

6月26日 ,天放晴,在陽光的照耀下,人們不會想起昨天下的陣雨,只會感嘆今天天氣真好。

而今天的陸音塵,狀态很好。

不相熟的人見了,只會感嘆小夥子精氣神真好。

可謝辛言莫名清楚,可能今天一過,他就要失去他的陸老板。

陸音塵拉着請了假的謝辛言去青山烈士陵園。

穆衡左邊的墓,是蘇衍生的。謝辛言第一次注意到這一點。

“爸,給你介紹一下。”陸音塵淺淺的笑着,眉眼間是溫柔:“這位是我的愛人,謝辛言,您也可以叫他蘇言。也就是小時候送我玫瑰花的蘇言。”

“這是……見家長?”謝辛言小聲的問着陸音塵:“那,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的家人嗎?”

陸音塵說:“好啊。”

這一天,他們在獨特的方式下見了雙方的家長。

見完家長兩人慢慢的走在路上,沒有聊天,只有安靜。

他們似乎在享受最後的時光。

一個背着書包帶着帽子的少年踩着滑板從兩人身邊經過時大喊道:“兩位,我叫程月,我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祝兩位天天開心啊!”

兩人愣了一下,回頭望去,不遠處有一群滑板少年站在那,少年沖過去與那群人嬉戲打鬧着。

陸音塵看了一會,頗為低落的道:“現在想起來,我幾乎錯過了你的少年時期。”

“陸音塵,我是這樣想的。”謝辛言笑着道:“我用年少時的錯過,換青年時與你的相愛。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陸音塵沉默了一會,說:“可細想時,總會感到遺憾。”

謝辛言拉起他的手問:“那作為補償,陸老板要和我回家嗎?”

陸音塵說:“帶我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花店,陸音塵讓謝辛言等一會,然後走進花店。

沒一會,陸音塵背着手出來了。

謝辛言挑眉笑道:“陸老板,藏了什麽好東西啊!”

陸音塵眉眼間是溫柔的笑意:“藏了我最真誠的祝願。”

謝辛言怔了片刻:“我想聽。”

“不能說,說了就沒用了。”陸音塵的身後,是一束美麗的玫瑰花。

我把玫瑰藏于身後,祝我的少年青春依舊。

謝辛言擡手隔着陸音塵的手握住玫瑰花說:“無論是什麽祝願,我都收到了。”

*

剛打開門,金毛就沖兩人汪汪叫個不停。

謝辛言看了金毛兩秒,想起金毛被遺忘了一天,,說:“我去喂它,你去休息一會。”

陸音塵捏着眉心應好。

等謝辛言喂好金毛,見房裏沒人,輕車熟路的去了陽臺找到熟睡的陸音塵。

謝辛言說:“陸老板,挪個位置給我呗!”

陸音塵半睜着眼,看了謝辛言半晌,緩慢的挪出一個位置。

這把躺椅是定制的,足夠兩個人躺下。

謝辛言躺下後側身把人抱在懷裏,低聲。:“睡吧,但是待會我叫你吃飯時,你一定要起來,好嗎?”

陸音塵閉着眼點了點頭。

謝辛言也閉上眼,靜靜地感受着懷裏人的呼吸由平穩漸漸的變成無;靜靜地感受着懷裏人的體溫由溫暖變成冰冷……

金毛跑到陽臺叫喚着。

謝辛言睜開眼看着金毛冷聲道:“閉嘴,他睡着了,別吵醒他!”

金毛嗚咽兩聲,搖晃的尾巴不搖了,乖乖的趴在地上看着躺椅上的兩人。

不知不覺間,黃昏到來,謝辛言溫柔道:“抱歉,陸音塵,今天的玫瑰花,我沒有買。”

“你不要生氣,我明天給你補上,好不好?”

“陸音塵,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樓上,是寂靜與無言的悲傷。

樓下,是孩童的歡笑聲,那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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