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煙火

煙火

紀初到了之後再發現，周清俞說的地方是他家。

紀初反應過來想逃的時候已經逃不了了。

“小姑娘，你先吃水果啊，一會就開飯！”

周清俞的外婆和他一樣熱情，招呼得紀初有些不好意思。

“阿俞，你陪同學說說話啊，人家一個人坐那多無聊。”

“走吧，去我房間參觀參觀？”

“好。”

周清俞的房間裏貼滿了大大小小有關籃球的海報。

“周清俞，你最喜歡的籃球明星是誰？”紀初細心的參觀着他的房間。

“喬丹。”

“周清俞，你一直和你外婆住嗎？”

紀初其實是想問他的父母去哪了。

“嗯，我父母都是警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公殉職，犧牲了。”

“這些年，我就外婆一個親人。”

周清俞眼眶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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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想當警察。

“周清俞，你以後有兩個親人了。”

紀初灼熱的眼神好似點燃了他的胸膛。

周清俞的外婆一直在招呼紀初吃菜，她很久沒有這種家的感覺了。

“讓阿俞送送你吧，天黑了。”

“好，謝謝外婆。”

“下次有機會還來家裏吃飯啊。”

周清俞住在那種老小區，樓道的燈是聲源感應的。老人等樓道裏的光滅了才進屋。

這小子，出息了。

他們順着北江一路朝南走。

天空漸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周清俞把外套脫下來，準備撐起來給紀初擋雨。

“你幹什麽啊，一股汗味，我才不要。”

紀初嘴上嫌棄，身體卻還是誠實的往他身邊靠。

情愫始于2013年的最後一場秋雨。

紀初映像裏2014年的春節是紅色的，有煙花冰淇淋，還有他。

“那你就滾啊，老子養了你十幾年，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

紀東林，她的父親，在除夕這天把酒瓶子砸碎，告訴他的親生女兒：你滾啊，你本就不屬于這個家。

窗外，北江的煙花放的燦爛。

腳下一片狼藉，煙頭、碎玻璃、食物殘渣，每一樣都讓紀初喘不過氣。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看春晚，紀初更像個外人。

不對，她本來就是個外人。

她走出家門，耳後的罵聲越來越模糊。

大街上的人一個個都喜笑顏開，前呼後應。

在這刺眼的紅色之下，好像不開心的只有她一個人。

她就這樣漫無目的走，一直走到了北江。

紀初終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煙花。

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只是麻木。

她給周清俞發了一條微信，周清俞不到五分鐘就到了。

少年風塵仆仆，給她的世界帶來了光。

紀初的喉嚨幹癢，發不出聲來。

她就這樣看着周清俞，最後只擠出一句：“新年快樂。”

紀初不喜歡把自己傷痛展示給別人看，她害怕有一天那些親口說出的話會變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周清俞也不着急，就直勾勾的盯着紀初看。

紀初頓了一下就低下了頭。

沒人知道，那一刻表面平靜，心裏卻驚濤駭浪。

“紀小初，以後讓我來愛你吧。”

2014年除夕，紀初第一次與周清俞相擁。

後來紀初每每想起那個眼神，都會覺得她被困了這麽多年有它的一份功勞。

被一個眼神困住了一年又一年，日子在向前走，人在原地兜圈。

“周清俞，我想吃甜筒了。”

紀初聲音裏還帶着些哭腔，有點像撒嬌。

周清俞被逗笑了。

“你這姑娘，大冬天吃甜筒。”

他從來不會問紀初原因，只要是紀初想做的，他就會無條件支持。

2014年肯德基的甜筒沒有什麽花樣，就是簡單的奶油味。

很涼，但是将紀初心裏憋的那團火熄滅了。

後來，世界高速發展，甜筒變了許多花樣。

紀初也曾一個人坐在北江吃甜筒，心境卻大有不同。

26歲的紀初只會覺得那東西粘稠，讓人犯惡心。

紀初坐在長椅上吃甜筒，周清俞就在旁邊放煙花給她看。

少年桀骜不馴，意氣風發，承諾以後每年都給她煙花。

“紀小初，你以後只能看我放的煙花。”

紀初為了遵守這個約定，之後許多年都沒看過煙花。

故事的最後以周清俞的那句“明年除夕我再給你放煙花的時候，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吧。”結尾。

那一年，紀初還偷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少年側臉輪廓淩厲，發現她在偷拍後，轉過頭來笑容張揚。

還有旁邊待燃的煙花。

紀初後來再次看這張照片的時候，會思考那筒煙花是什麽樣子。

那是她一生中最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