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你胡亂喊什麽?你知道娘子是什麽意思嗎?”
蘇曉月被他吓了一跳。
“民間不都是這樣喊的嗎?你是本皇子的皇子妃,我這是與民同樂,你不必太過驚喜。”三皇子故作老成地安撫她。
蘇曉月一拍他的腦門,警告道:“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我怎麽會是你的皇子妃。你個小屁孩兒,小小年紀就想着娶娘子了?”
“如何不能娶?”
三皇子擡起小手捂着腦門揉了揉,也不計較她沒規矩。
“他們都說現在誰娶你父皇就立誰做太子,我也是大宋國的皇子,憑什麽只有大哥二哥有機會?”
“三皇子想做皇上嗎?”蘇曉月倒是驚訝這小家夥竟還挺有野心。
“那是自然。當了皇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讀書,也不用學規矩。”三皇子面帶憧憬。
蘇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是我聽聞我朝天子寅時便要起床準備上早朝,夜裏有時批閱奏章過了子時還不能入睡,如此二十載如一日,方能堪堪保我宋國平安無恙。三皇子若要随心所欲,看來唯有做昏君了。”
“我英明神武,豈可做昏君!”
三皇子立即大聲反駁。
随後仔細思索一番,似乎确實如她所言,做皇帝也不如何逍遙,頓覺苦惱極了,蹲在地上包子臉皺成一團。
“好啦,好啦。”
蘇曉月輕拍他的頭安慰道:“冊立儲君不是易事,皇上怎會如此草率。依我看這只是考驗二位皇子的計策罷了,你想依靠迎娶我來走捷徑,怕是行不通的,還是老老實實讀書吧。”
三皇子不甘不願地說:“你怎麽成日就知道看書?難怪民間傳聞你們蘇家都是書呆子,一點不懂玩耍。”
蘇曉月豈會不懂,上山下河掏鳥捉魚招貓逗狗,她什麽沒幹過?
多少次一身狼狽的回家挨罰,才造就了今日的蘇小姐。
她眉頭一挑:“三皇子都會玩些什麽?”
若是說這個,宋珏誠可就來了興致。
宋帝老來得子,自然對他額外寵愛些。
可宮裏規矩多,身後還總跟着一群宮娥太監,他鬧出大天去也玩不出什麽名堂。
二人交流一陣,蘇曉月便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三皇子卻大開眼界,他還從未遇見過如此有趣的人,他雙眼放光,纏着蘇曉月給他講那些江南的故事。
他本就對民間的事極為感興趣,可身邊除了巴結奉承的太監們偶爾願唬他兩句,就再也接觸不到肯跟自己交心的人。
蘇曉月本也不願在這哄這孩子開心,自己還有許多書沒有讀完,但她也不忍看那三皇子失落的樣子,只好變着法兒給他講着。
漸漸地她也想起了自己兒時的那些快樂自由的時光,越發懷念起來。
從小到大似乎也沒有人願意聽她講這些,二人臭味相投,如同遇了知音一般,聊個沒完。
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蘇曉月總算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未幹,她對着三皇子說道:“殿下,我們該繼續讀書了。”
宋珏誠咂咂嘴,有些意猶未盡。
“我自覺與你相見恨晚,原本還想着讓你等我兩年,娶你做我的妃子,你這一說我倒真不想做太子了,還是讓大哥二哥争去吧。”
他眼睛滴溜溜的轉,想出一個鬼主意——
“不如...我們結拜吧?民間不是有歃血為盟嗎?”
蘇曉月一臉無語:“殿下,那是造反時用的。何況你是皇子,我怎能與你結拜?”
“那你別叫我殿下了,聽着怪生分的。你喚我阿誠便好。”
三皇子見她這也不同意,那也不答應,話帶讨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蘇曉月看他這樣子,心中一軟。
皇家的孩子果然立事早,像他這般尊貴的身份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看人臉色行事。
她笑着點點頭:“阿誠。”
“曉月姐姐。”三皇子突然變成了懂事的乖寶寶,包子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哎!”蘇曉月愛心開始泛濫。
宋珏誠狡黠的一笑,開始得寸進尺:“曉月姐姐,那我們現在就再玩一會吧。”
蘇曉月又一敲他的腦門:“你還學會裝模作樣了。”
她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書,心中有了個主意。
“你每日背一篇文章,我便給你講一個故事。若是你有一日能正式入了學,我便偷偷帶你出去玩一天。如何?”
“當真?”
三皇子面露期待,他還從未真正去過他向往的民間。
“我最是守信,從不食言。”蘇曉月信誓旦旦。
二人鄭重地拉鈎許諾,開始并坐讀書。
三皇子上了心,身邊又有人陪伴,學習的速度便快了起來。
偶有不懂的,他就去問蘇曉月,若是遇上蘇姑娘也不明白的,二人就記下等着陶先生來了再去請教。
轉眼又過了半月餘,蘇曉月的書已快讀完了,宋珏誠也大有收獲。
然而自古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蘇曉月交了白卷的消息還是傳遍了書院,開始還只是說她恃才傲物,不過是有些狂妄。再加上兩位皇子齊齊為她作保,并未如何渲染。
然而觊觎蘇家地位的,因皇子庇護她心生妒忌的那些人暗中作梗,漸漸地人們開始懷疑蘇曉月也許真是個草包。
甚至愈演愈烈,演變成了蘇家徒有虛名,欺君罔上。
消息傳揚開去,二位皇子明哲保身,也不願再為她說話。
作惡的人心中得意,變本加厲,生員們将同她一起考試的小郡主圍在了中間逼問蘇曉月是否交了白卷。
穆清郡主緘默不言,卻抵擋不過咄咄逼人的衆生員,最終還是咬着牙點頭承認了此事。
也是那一日,素來不喜參與這些事的林铮少爺突然出現,對那幾個圍住郡主有意引導大衆的人大打出手,替小郡主解了圍。
有人說是因為林公子與穆雲世子歷來交好,自然也有人說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林公子心系郡主已久,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事态愈發失控,書院的幾位督學在大督學的授意下也任其發展,不作阻撓。
生員們開始蠢蠢欲動,蘇家谄媚皇上無才無德的謠傳不胫而走。
最終還是陶章先生出面,以自己的先生之位作保,蘇曉月定能通過月底的考校,否則他便同蘇曉月一起退出書院,這才平息了這些聚集起來的讀書人的怒意。
陶先生雖然行事狂放,但他的才學深受衆人敬仰。
當年他本能繼蘇文和之後考取狀元,可不知突然遭了什麽變故,放棄了考試失蹤數年,再回來時人也變得狂浪不羁,卻仍是憑借一身大才被書院破格錄用為天字甲班的親授先生。
對于外面的驚濤駭浪,書齋內的二人并不知曉。
謠言已經傳到了朝堂,但蘇文和怕女兒憂心,并未跟她提起只言片語。
蘇曉月也擔心父親若知曉自己為了他刻苦讀書,會自責內疚。
父女二人都裝作若無其事的平淡度日,只不過蘇曉月晚膳後會将人都打發走,偷偷挑燈夜讀。
不願與同僚假意交往的蘇大人也改了性子,開始在官場走動起來,再三拜托他們的子女能在書院對蘇曉月照拂一二。
這一日如往常讀完了書,蘇曉月與三皇子正相談甚歡,書齋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我還真當是在此補習,怎知卻是在偷懶。蘇姑娘,你自己不學無術也便罷了,可若是帶壞了三皇子殿下,這罪過你可擔當不起。”
人未見聲先至,書齋內的二人聞言齊擡頭。
見到兩位女子閃身進來,一黃一綠,面帶得色的站在門口,像是抓住了蘇曉月什麽把柄一般。
蘇曉月還未說話,三皇子先開了口:“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他正聽得興起,突然有人打斷,很是不客氣。
“阿誠。”
蘇曉月叫住就要發作開始罵人的宋珏誠,看着那兩人,一臉疑惑。
“你們誰啊?”
二人被三皇子罵了不敢吭聲,看到蘇曉月卻發作出來。
那黃衣女子向前一步:“我叫柳如玉,我爹是戶部尚書。”
又一指身旁的綠衣女子:“這位是文大學士家的小姐文瑩。”
柳如玉生怕蘇曉月輕看了她們,上來便自報家門。
文瑩只是輕蔑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讓你說還真說啊,還挺有禮。”蘇曉月贊許地點了點頭。
宋珏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只會罵人,可不會像蘇曉月這樣擠兌人。
這二人來者不善,一看就是針對蘇曉月,他原本還想将她們趕出去,生怕她受了欺負。
此時也不再作聲,只在一旁看起熱鬧。
柳如玉氣急敗壞:“你也就牙尖嘴利,無才無德,難怪外面傳言都說你是草包,上不得臺面。”
蘇曉月不看她,語重心長地對着宋珏誠說道:“阿誠,你看,這世上有一種女子,莫名其妙的上趕着去罵人,你說她兩句,她反倒急了。民間啊,都管這樣的女子叫做——潑婦。”
宋珏誠憋着笑,故作恍然大悟地打量一眼柳如玉。
而後乖巧地點點頭道:“我知道啦,曉月姐姐。”
蘇曉月笑着摸摸他的頭,不再說話。
那柳如玉氣的七竅生煙,就要上前與蘇曉月争執。
身旁的文瑩卻拉住了她,轉身一笑對着三皇子說道:“珏誠,你不要胡亂聽人教你些市井粗話,平白辱了你的身份。”
文瑩自诩同三皇子的母妃有些親戚,論起來還算他的表姐,這位殿下卻從未如此親近的叫她姐姐。
文瑩心中有些不平,直接教育起他來。
“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豈敢直呼本皇子名諱!快滾!本皇子不想再看見你們!”
宋珏誠卻不吃她這一套,面色一冷開始拍桌子。
他好不容易剛背下一篇文章,這才換來了蘇曉月同他閑聊的時間,自然萬般不肯再讓這兩人浪費,只想她們快快離開才好。
那文瑩本以為仗着是宸妃的娘家人,三皇子能給自己兩分薄面。警告了蘇曉月不說,還顯得比柳如玉更加體面。
她怎忘了這位三皇子犯起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挨了一頓臭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如同吃了蒼蠅一般。
眼見有三皇子撐腰,她們也鬥不過蘇曉月,只好轉身灰溜溜的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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