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小郡主自然聽不得任何人說宋瑾瑜不好,下意識就要發怒。
但仔細想了想,竟又覺得蘇曉月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
她辯解道:“瑾瑜哥哥身為皇子,哪有資格支配國庫。
他花的都是莊家的銀子,我聽聞莊氏的金銀能堆得比山都高,還輪不到你來心疼。”
“郡主,你傻啊。這敗家的習性養成了,哪能随意改變。”蘇曉月繼續憂國憂民。
康穆清立場愈發動搖,但她還是想要維護宋瑾瑜,索性開始不講理。
“這與你何幹?瑾瑜哥哥定不會是昏君的。嗯,不會的。”她好像在說服自己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
蘇曉月與她說不通,這孩子簡直像是二皇子的狗腿子。
哪像自己這般,心中時刻記挂着大宋的江山。
她被自己的情懷感動着,幾乎垂淚。
我蘇曉月此生定要效仿古聖先賢,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蘇曉月,你吃不吃杏脯?”
恰逢侍女送來些幹果蜜餞,小郡主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囫囵不清地詢問她。
“哎,你別都吃了,給我留點啊!”
方才光顧着憂心天下大事,她都沒吃飽。
Advertisement
二人和好一會兒,又開始争辯起來。
小郡主堅持認為宋瑾瑜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蘇曉月卻頂看不上他那敗家子兒的行為。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面紅耳赤。
後來實在吵不過,便開始賭氣争搶桌上的幹果。
一碟幹果搶光了,二人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對坐無言,誰也不願先服軟。
“啊,對了。”半晌,還是康穆清先開了口。
蘇曉月以為自己勝了,正有些得意。
卻聽小郡主說道:“方才我回來時遇上一個同窗,她說陶先生在前院等你,讓你獨自前去,你若不去他就走了。
她還給我一張字條,說是陶先生給你的。哎,字條呢?我記得放在身上了啊...”
話音還未落,蘇曉月就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康穆清到處找那字條,一低頭才發現掉到了桌下,可能是剛剛和蘇曉月胡鬧時不小心碰掉了。
她将那紙撿起來便要去追蘇曉月,一出門見她早跑沒了影。
小郡主氣哼哼地一跺腳,心道這人也太冒失了,也不知去哪就沒頭沒尾地往外跑。
她打開字條粗略的掃了兩眼,便追了出去。
若是蘇曉月能看到那張字條,練了十幾年書法的她就會馬上發現,那字雖是刻意仿着陶章寫的,卻沒有仿出其風骨,落筆并不流暢,一看就是假冒的。
然而世間哪有如果。
蘇曉月的速度康穆清哪裏追得上,這裏彎彎繞繞,她走的直迷糊。索性先回去等着,蘇曉月要是找不到路自會回來。
回到房中,卻發現屋裏多了個人。
“你來我這兒做什麽?”康穆清本就憋了一肚子氣,見到這人更是厭煩的很。
那人盈盈一笑道:“郡主殿下,您是個聰明人,不如我們來談樁好事。”
***
蘇曉月心急如焚。
這都耽擱了好一會兒了,不知道先生會不會以為自己不肯見他,就這樣離開。
本來那日陶章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這段時間陶先生一直躲着她,讓她心中很是難受。
無論他跟姑姑有怎樣的過往,自己都對他十分感激。
如果不是陶章以一身英明為她作保,整個蘇家可能現在都已風雨飄搖了。
她只想快點解除和陶先生的誤會,沒頭沒腦的沖了出來,卻是不知去哪兒找他。
本欲回去再問問康穆清,正巧一個女子迎面走來。
“蘇曉月,你怎麽在這裏?方才我還跟郡主殿下說過,陶先生找你呢,他說他在前院第四間房等你。
喏,穿過前頭那個月亮門,向右行兩個院子,第四間就是。”
蘇曉月認得這人是她的同窗,平日少有交集,為人倒是和善。
她表達了謝意,便風風火火的朝着前院跑去。
那人看着她的背影,詭異地一笑。
別院建在水上,各院由回廊連接。院中又種滿了奇花異草,幽靜的很。
蘇曉月數着間數,越走越覺得偏僻。
心中納悶怎麽這邊一個人影也不見,再一想或許先生特殊,單獨給準備了院子,也不算稀奇。
走進院內空無一人,連侍女也沒有一個。
“陶先生?您在嗎?”她輕輕詢問兩句。
沒有人答複。
蘇曉月有些擔憂,會不會陶章見她不來,已經離開了?
她走到第四間房,門虛掩着。站在門口聽了聽,屋內似乎有些動靜。
“陶先生?我進來了?”她邊說邊推開了門。
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蘇曉月順着聲音轉過屏風,便見到陶章蹲在房間的角落裏,縮成一團,似是在發抖。
她焦急地跑了過去,輕拍他的肩膀。
“先生,您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陶章順勢轉過身,艱難地擡起頭看她。
蘇曉月陡然一驚,連退了兩步,險些坐在了地上。
陶章雙目赤紅,喘着粗氣,扶着牆站起身來。
“婉兒?”
***
“文瑩,我與你沒什麽好談的。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吧。”
小郡主有些不耐,她最煩這種兩幅面孔的人。
“郡主殿下,文瑩有個好主意,能夠助你得到你最想要的人。”
文瑩還是那副嬌柔的樣子,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令康穆清騰地一下紅了臉。
“什...什麽想要的人?你害不害臊?不要胡說八道...”她下意識就想反駁。
文瑩笑了笑,繼而又說道:“郡主殿下性子純良,才會被那蘇曉月蒙騙。
您再這樣同她交往下去,只怕二皇子殿下會越來越忽視您的存在。
到最後啊,只怕是為他人做了嫁衣,還要故作大度地祝福好友呢。”
康穆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文瑩這番話說到了她心坎裏。她越跟蘇曉月關系密切,就越想掩蓋起自己的心思。
生怕一個不慎,失去朋友也失去愛人。
今日見到這特意為蘇曉月建的別院,她只覺得心都要碎了。可是她卻害怕蘇曉月看出自己一絲一毫的不痛快。
她心裏難受極了,嫉妒不是壞人才會有的情緒嗎?她怎麽能去嫉妒自己的好朋友呢?
雖然心裏這樣想,但她也不喜文瑩在她面前編排蘇曉月的不是。
“你胡說什麽?她才沒有蒙騙我。
你不要以為我是那種誰說話都聽的傻子,你随便說兩句就能挑撥我們的關系。
再讓我聽到你說蘇曉月不好,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郡主果然大度。文瑩不說就是了。只是這樣下去,郡主當真甘心嗎?”文瑩直直地盯着康穆清。
小郡主有些不自然。
甘心嗎?當然是不甘心的。
她沒有作聲。文瑩便淺笑着等她,并不焦急。
過了一會兒,她艱難地開了口:“你方才說...什麽主意...”
對于這種結果,文瑩早有預料。
“殿下,這京城的年輕女子中,就數您的身份最尊貴。您仔細想一想,在沒有蘇曉月之前,最能與二皇子殿下相配的,只有您。”
自然如此。
康穆清從小就這樣想。
從她第一次見到宋瑾瑜,她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去刻意争搶,自己想要的終有一天會得償所願。
文瑩邊說邊打量着康穆清,見她面色微變,心中有些得意,看來此事能成。
“那麽...只要讓這日子恢複到從前,不就皆大歡喜了嗎?”文瑩引導着她。
“她來都來了,如何恢複?這世間的事總不能往回走。”小郡主有些沮喪。
“只要沒有了蘇曉月,日子就會回去。郡主殿下依然是二殿下的良配。”文瑩出着主意。
“你要殺了她?這如何使得?你瘋了嗎?”康穆清大驚失色。
“自然不可能殺了她,她畢竟是朝廷命官之女。只是...若毀了她的清名,郡主以為,她還能做太子妃嗎?”
“可預言就是這般說的。蘇曉月有後命,皇室怎會輕易放棄?”
“郡主太天真了。郡主當真以為,當初那蘇婉兒被賊人擄去,以皇家的手段,舉國之力也找不見嗎?
不過是不願找罷了。蘇婉兒在外頭過了夜,這清白之事,誰能說得清?
就算預言再認定她,皇家也不可能允許太子娶一個清名有損的女人,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你要...如何做?”
“我自有我的手段。郡主只需安心在房中等候便是。”
康穆清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你已經下手了?我知道了,方才不是陶先生找她是不是?
我就覺得奇怪,陶先生怎麽會這麽沒有分寸的單獨找她談話。
只是...陶先生素來欣賞她,怎會配合你?”
“郡主可知陶章先生為何一直偏愛蘇曉月?”
“蘇曉月先前說過,先生與她姑姑是舊識。”
“舊識?呵,哪有那麽簡單。
當年蘇婉兒名動天下,擁趸無數。其中最為癡情的,便是這位陶先生了。
蘇婉兒失蹤,他連科考都放棄了,不眠不休地四處尋她。
後來想是沒尋到吧,就有些瘋瘋癫癫的,成日酗酒度日,還總把人錯認成蘇婉兒。
還是書院的院長惜才,不忍他就此堕落下去,命他戒了酒,又破格招進書院來,這才讓他有了一席之地。”
文瑩将自己打探到的過往娓娓道來。
“你說這些做什麽?”康穆清覺得陶先生有些可憐,眼眶微紅。
文瑩莞爾一笑:“郡主殿下以為,若是神志不清的陶先生,再次見到他夢寐以求的蘇婉兒,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