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尚書房

尚書房

“拜見二阿哥。”

孔武聽了孫白楊教訓，對旻寧全以規矩禮數相待。旻寧也沒有多言。二人便随着教習弓箭的谙達師傅開始訓練，期間也将健銳營的所學所得，示演給其他阿哥。

淩晨天涼，奔走騎射卻出了一身的汗，不覺已經天明。皇子們便回到尚書房，教習蒙文和滿文的谙達已經等在房中。

尚書房至乾清門東側宮牆之間，還有幾間較低矮的下屋，專給随從僮仆休息所用。孔武雖然認字，但畢竟出身寒微，沒讀過多少書，想着皇上只讓他陪旻寧練武，可沒說要讀書，自然是在外等候，正要進下屋休息，卻被旻寧叫住：“怎麽不進書房？”

孔武道：“卑職聽聞皇子的伴讀需是宗室近支子弟，品行端正，學力相當。我...卑職沒有這麽好學問，不敢逾矩，令殿下為難。”

旻寧嘆道：“我早料到，回宮後，你在我身邊必定不會像香山那樣自在。但你跟着我，是皇阿瑪親口點的，我看誰敢說什麽。”說罷将孔武拉進了尚書房。

孔武一進尚書房，就聞到濃重的書卷氣，那是靠牆一排排架子上成千上萬本書散出來的。牆上還挂滿了先祖皇帝書寫的匾額、對聯，都是些勉勵讀書的話。正中挂着乾隆皇帝禦筆提匾：“養正毓德”。

授課的師傅是內閣學士寶興。來的皇子并伴讀的宗室子弟共十幾人，每人一張方桌，坐在下首。今天講的是《尚書》。寶興帶着皇子們搖頭晃腦地誦讀：

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禹曰：“何”

臯陶曰：“寬而栗，柔而立，願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

孔武實在是聽不懂，又不敢亂動，還要硬撐着不露出困意，比在東華門守城還要辛苦幾分。過了一個時辰，寶興讓衆人間歇休息。旻寧看着他笑道：“昨晚沒睡覺麽？眼皮都快粘到一起了。”

孔武道：“殿下讀的聖賢書，對我來說有如天書。只是聽着，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旻寧便将書拿過來，指着對他說：“這是古代先賢禹和臯陶的對談。臯陶說‘檢驗人的行為有九種美德’。禹便問他‘有哪九種呢’。臯陶便說‘寬宏而又堅栗，柔順而又卓立，謹厚而又嚴恭，多才而又敬慎，馴服而又剛毅，正直而又溫和，簡易而又方正，剛正而又篤實，堅強而又合宜’。”

孔武道：“這可是難了。既要這樣，又要那樣，怕只有上古先賢才做得到。”

旻寧笑道：“你說的對。歷代君王也要以九德修身。君王雖然是天子，也脫不了肉體凡胎，可不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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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武知道自己失言，忙道：“殿下自然是做得到的。我真是胡說八道。”

旻寧見他回宮後對自己畢恭畢敬，在尚書房更是手足無措，施展不開，但想着這個人若是留在眼前，間或能看兩眼也是好的，便拿出紙筆：“你若是實在聽不懂，就抄書，練練字，将來總用得上。”

孔武見他從牆上書架搬過來一本大部頭，是一本印刷的《論語》，翻開書滿目都是剛硬呆板的匠體字，不由得皺了皺眉。旻寧道：“怎麽？”

“卑職不懂，只是覺得這字...規規矩矩的，太過拘謹，不好看。殿下，不如把你的字給我一張，讓我抄着吧。”

“你小子。”旻寧笑道。他學的是董其昌的行書，舒散樸實，平淡天真，确實比刊印的木刻字好看多了。旻寧便把自己做的功課抽出一張，讓孔武抄寫。

自此，旻寧在尚書房念書，孔武就坐在旁邊抄寫消磨時光。他原本粗手笨腳捉不住筆，臨摹得久了，竟然像模像樣。不熟悉的人看了，幾乎分不出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