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0 章

陳奶奶的狀态算不上好。

上次能認出梁澍完全是昙花一現,這次她沒認出來誰,也沒認錯誰,梁澍和張曼曼在她身邊跟她聊天,她明顯很小心,有種小孩子碰見了陌生人的緊張感。

護工說醫生昨天剛來看過,讓她們帶着去做點事情,療養院晚上會有一個包粽子的集體活動,精神狀态允許的病人都會過來參加,到時候陳奶奶也可以去。

梁澍有點失落,但沒有表露得太明顯,臨走的時候,張曼曼趁着他在和奶奶說話,悄悄問一個護工說:“請問,陳奶奶平常的身體狀況,你們都是和誰溝通的?我是說,哪個家屬。”

“是梁處桉先生,”護工解釋道,“一般都是和梁先生溝通,昨天梁先生還過來和醫生談過,不過萬一有什麽特殊情況,也會和梁澍同學說一下的。”

張曼曼看了看房間裏的祖孫二人,“梁澍平常要上課,可能沒辦法随時聯系上,如果有什麽急事,你們也可以直接找我,我的電話之前已經登記過了,您看行嗎?”

護工笑說:“當然可以,昨天梁先生問起,聽說張小姐您也常來,看起來很高興呢。”

張曼曼沒有接話,只微笑笑,“那就謝謝了。”

出了療養院,兩人就要驅車去往梁家了。

——夕陽西下,這一天如果算到這裏,其實都算舒适。

早上張曼曼醒來之後只是躺着看手機,還是因為接了袁小敏的電話才終于起床的。

袁小敏聽說梁澍生日,商量着是不是趁這個機會讓姐弟倆過來這邊吃頓飯,也不是正經慶生,只是想做點菜家裏人吃,張曼曼想到下午的行程,還是沒答應,說只有一天假,梁澍還要寫作業,還是下次吧。

袁小敏說:“也是,那要不然下個星期?兩天假,正好你過生日,我讓小歡也回家,別說不來啊,都多久沒回來吃飯了?”

張曼曼笑了,頭埋在枕頭裏,小聲說:“我怕你燒太多菜太累了嘛。”

“不累不累,反正小歡小樂都在,幾個大小夥子,還怕菜多?你問問小澍,定了之後回我個信息,對了,幫我跟他說一聲,生日快樂,以後啊,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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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張曼曼纏着被子滾了一圈,“我跟他說。”

“我聽你這聲音,還沒起床啊?這都九點了,該起了啊,起來吃點早飯,別又不吃,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

梁澍早就起了,并且人在書房,悄無聲息地學習。

張曼曼由衷地覺得這個弟弟确實省心,她洗漱完換了衣服,從房間角落翻出來一套茶具。

這是好幾年前李明奇送的,從收到就沒拆過,畢竟是一壺四盞的瓷杯。不過現在不同了,她慢條斯理地清洗、煮茶,忙了好一會兒,才把茶端了進去。

推門時梁澍就擡眼看了過來。

張曼曼看見,一笑:“不專心啊。”

梁澍仿佛走神了一下,才笑說:“早,姐。”

他起身打算去接,張曼曼擡擡下巴:“坐着吧。”

她進去在他對面坐下,一邊把茶托放下,一邊說:“先告訴你,這茶很貴。”

梁澍笑問:“啊?多貴啊?”

張曼曼瞧瞧他:“反正,是我不舍得動的那種。”

她帶着笑,微微低垂着臉,倒出一杯,然後示意梁澍,“嗯?”

梁澍看見了她握着茶壺的手,素白的指尖,在袅袅熱氣下,仿佛能觸動人的心弦。

“謝,謝謝,”他又站起來,幾乎是有些局促地拿過那杯茶,“謝謝姐。”

張曼曼:“別客氣,對了,小敏阿姨讓我幫她跟你說,祝你生日快樂,健健康康,她讓我們下星期去那邊吃飯,你覺得呢?”

梁澍什麽也覺得不出來,甚至想不起來道謝,只知道下意識點頭說好。

“中午吃點什麽再出門吧,你想吃什麽?我來點。”

“都可以,我都可以。”梁澍攥着杯子,莫名其妙開始端詳。

張曼曼看見:“朋友送的,這一套,一直沒拆出來用。”

她又一笑,看了眼另一邊小沙發旁的桌子:“我最不喜歡成套的東西,所有的杯子茶具都是零散的,随便挑着用。”

小桌上的茶具确實不成套,茶壺是普通的玻璃小電壺,三個杯子,一個是梁澍見過的主人杯,一個是他喝過的小綠盞,還有一個深紅馬克杯,風格迥異。

“好了,你再學一會兒,我去做點家務,飯來了叫你。”

張曼曼起身,梁澍脫口叫她:“姐!”

“嗯?”

“哦,就,就幫我謝謝小敏阿姨,還有,你吃早飯了嗎?”

“都市麗人是沒有早飯的,”張曼曼挑挑眉,“不過我會自己看着找點吃的,知道了,寫你的吧。”

梁家的位置對誰來說都很偏。

梁澍說這是老宅,平常梁處桉都不怎麽住。

張曼曼開着車,問:“那平常誰住?不會是你爺爺吧?”

梁澍搖頭:“不是。”

張曼曼餘光看了他一下,忽然說:“梁澍。”

“啊?”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這頓飯可能會不怎麽愉快。”

梁澍居然笑了,“現在才有這個預感嗎?”

張曼曼扯了一下嘴角,心想,畢竟是他成年的生日,不愉快我也忍一忍吧。

——萬幸梁老爺子确實不在,家裏只有梁處桉,白韻,梁家的司機吳叔,他的妻子盧姨常年在梁家做幫傭阿姨。

白韻今天的穿着十分精致,她一直保養得很好,身段纖細,皮膚白皙,在她那個富家太太的圈子裏,至少顏值是很有競争力的。

不僅她出來了,梁處桉竟然也親自出來接人,張曼曼在吳叔的指引下在院子裏停好車,剛下來就看見了他走出正門。

白韻在前面笑說:“曼曼,小澍,來啦!”

梁處桉在她身後,也微微笑了一下。

張曼曼轉身看了眼梁澍,梁澍沉穩得不行,叫人:“爸,白韻阿姨。”

“媽,梁叔叔。”張曼曼于是緊跟其後。

“來來來,快進來吧,”白韻完全忘了上次的不愉快,親親熱熱地拉着張曼曼的胳膊,“開車這麽遠,累了吧?就說讓吳叔去接你們,非要自己開。”

梁處桉等母女二人進後,才看向梁澍,輕聲問:“奶奶怎麽樣?”

“還好。”梁澍淡淡回答。

吳叔是見過好幾次,盧姨上次也見過了,張曼曼尚且還能保持自在,她被白韻拉着在客廳坐下,看見梁處桉和梁澍落在後面門邊說着什麽。

“曼曼,”白韻留意到她的眼神,“那件事情,現在基本都處理好了,小澍這幾天狀态還好吧?”

“哦,挺好的。”

“那就好,對了,今天盧姨做了蘆筍清湯,你上次不是挺愛吃的?還有椒鹽排骨,你多吃點。”

張曼曼看看她,“好,謝謝。”

白韻一笑:“和媽媽還謝什麽?媽媽給你準備了禮物,你也二十五歲了,也該置辦點像樣的東西,你過來,跟我一起去看看?”

張曼曼聽到禮物兩個字的時候,目光就是一僵。

梁澍說完話過來了,說:“姐,你們在聊什麽呢?”

他的加入算是圓場,白韻忙說:“我在跟你姐姐說,給你們倆準備了生日禮物,小澍,阿姨也給你準備了,你們在這坐,我去拿來。”

梁澍覺得不妙,看了眼張曼曼,“……姐?”

梁處桉過來時正好看見這兩人一站一坐對視,他頓了頓,問:“怎麽了?”

張曼曼站了起來,“沒什麽,在聊,禮物的事。”

梁處桉:“坐下吧,是什麽禮物?”

“不知道。”張曼曼淡淡說。

白韻有種罔顧他人意願的特殊本領,雖然她在梁澍面前遺憾地說張曼曼不肯要她的東西,但事實就是,她還是會一次又一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很快,她就帶着她的禮物來了。

很有意思的是,梁處桉似乎也沒料到這事,他的表情很詫異。

“曼曼,媽媽知道你不想我花錢,但今天是你生日,媽媽只是想送你點東西,你看,”白韻把那個考究的小匣子打開,裏面放了兩只镯子,一條珍珠項鏈,镯子一個是雕花金镯,一個是滿綠的翡翠玉镯,珍珠項鏈也淡雅瑩潤——任誰來看,這三樣東西簡直能說是傳家寶了。

張曼曼略感心累地撩着眉頭,垂眸說:“這些太貴重了,我沒有場合戴。”

白韻似乎料到她是這個反應,就抿了抿唇,柔聲說:“曼曼,你不懂,媽媽給女兒準備首飾,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年我……我也收過你外婆給我的镯子。”

這個停頓似有深意,張曼曼想,大概是她結婚前,和第一任丈夫結婚前。

“你也不小了,媽媽給你送這些,是希望你好好收着,将來找個合心意的男孩子好好過一輩子,說遠一點,等你也有了孩子,也能把這個留給你的女兒,或者你的兒媳婦,再說,誰說沒有場合?你平常和朋友出去玩,出去吃飯,不都可以戴嗎?現在戴镯子的年輕女孩多的是,你說是不是?”

她說這番話的過程裏,梁處桉和梁澍父子倆的反應出奇一致:沉默且擔憂。

“您說的太遠了,”張曼曼打破了沉默,“我還沒有考慮結婚的事,也不能确定一定會有孩子。”

梁澍看向了她。

白韻:“說,說什麽呢?哎,你還年輕,我也只是說說,又沒有催你的意思。”

張曼曼擡眼與她對視,目光清冷淡漠,看的白韻有點不自在起來,“曼曼,你……”

“謝謝你為我考慮這麽遠,”當着梁處桉和梁澍的面,張曼曼怎麽都算是語氣緩和了,“今天我多吃點菜,多吃塊蛋糕就好了,至于這個禮物,還是收起來吧。”

說到這裏,梁處桉終于開了口:“既然孩子不想要,就收起來吧,以後再說。”

白韻非常低落,低着頭,手指緊緊捏着首飾匣,好半晌才澀聲說:“那好吧。”

——張曼曼幾乎要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無情無義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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